尽管事过境迁多年,孟氏夫妇依然对大儿子当年的决定很不能谅解,逢人便四处放话说他是在那场大病中伤了脑子,醒来后脑袋不清楚才会做出如此荒唐跟愚昧的决定,只可惜至今仍得不到任何人的赞同跟附和。
面对兄长的问题,孟晔廷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老爸老妈又要出国了。”
孟奕杭什么也没多问,只道:“机票饭店都安排好了?”
“早安排好了。”
由于受不了父母成天在耳边唠叨结婚生子的事情,是以当孟氏夫妇又开口拿乔说要出国去,孟晔廷旋即二话不说命秘书尽快把出国的相关事宜给办妥,以便尽快将父母送出国换回耳根子的清静。
其实也不能怪孟氏夫妇爱唠叨,谁叫大儿子无预警的一个决定,便夺去他们夫妻两人奋斗大半辈子才成立的帮派。
如果说帮派解散后夫妻两人还得为家计操劳那也就罢了,偏偏三个儿子全都能干过了头,害得他们连为生活忙碌打拼的机会也给剥夺,整天无所事事的情况下,除了希望儿子赶快结婚生子外,他们还能做啥?
奈何养儿不孝,没有一个儿子肯乖乖就范顺两老的心愿,以致孟氏夫妇只得三天两头闹出国,威胁儿子除非他们答应结婚—否则便不回台湾。
“我看老爸老妈已经变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孟司恒打心里对父母的老把戏感到失望,“玩来玩去还是这一套,不是我们结婚生子就是他们离家出国,也不想点新鲜的。”
“天晓得他们这回能撑几天?”从孟晔廷的语气不难听出,摆明是把父母给瞧扁了。
“还不是老样子,充其量就是挡个三四天。”孟司恒根据过往的经验做出判断。
谁叫孟氏夫妇除了土生土长的台湾以外,对世界各国全都适应不良,不是嫌语言不通,就是怪当地的东西难吃,搞得两人每回出国总是苦哈哈。
“就不知道这回他们能不能争气些?至少撑个一星期。”孟晔廷几乎是不报希望的着想。
“一星期?你想要了他们的老命不成?”
“也对。”孟晔廷也觉得自己对父母太过严苛,“这样吧,我赌五天,你们呢?”
“我赌四天。”孟司恒说着转向兄长,“大哥你呢?”
孟奕杭并未加入赌局,仅道:“让人替爸妈安排最舒适的饭店,找个中文说听流利的人充当司机向导,三餐记得张罗道地的台湾美食,务必让他们玩得愉快些,最好能延长滞留国外的时间。”
由孟奕杭的嘱咐不难听出,父母的整日逼婚显然也搞得他不胜其扰。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两个弟弟一致公认孟奕杭这招够狠。
从兄弟三人的谈话中可以清楚听出,谁也没把父母的最后通牒听进耳里。
第四章
花店里,由于思寒打算出国旅行,这会正在对店员跟工读的小妹做行前交代。
“总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花店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思寒姐,你放心去玩好了,店里的事自有我们看着。”店员小慧爽快允诺。
“是啊思寒姐,有我跟小慧姐在没问题的。”工读的欣雅也是信心满满。
“那就谢谢你们啦!”
“想谢我们的话,只要记得买礼物回来就行了。”欣雅乘机讨赏。
“没问题,你们想要什么?”思寒大方承诺。
一旁的小慧和欣雅一听,旋即争相说出自己想要的礼物。
年纪较小的欣雅还附带加了一项,“我还要一张思寒姐妹妹的亲笔签名海报。”
近几年来长相亮眼的季巧柔已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红星。
对于两人的要求,思寒也都尽数概括全收,小慧和欣雅听她应允皆乐得手舞足蹈。
原本盂氏夫妇只是随口说说,为的是想逼三个儿子早日结婚生子,并不是真心想要出国。
哪里料到平日硬是将他们夫妻两人的话全当成耳边风的三个儿子,前一秒才听父母提及出国一事,转瞬间居然就已代为办妥所有的出国事宜,效率之快着实叫孟氏夫妇为之气结。
然而话已出口,拟于面子问题孟氏夫妇不出去也不行了,总不能叫儿子看扁认定他们只是在拿乔吧?
为此,孟氏夫妇这会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出现在飞机上,勉强可以算得上欣慰的是,他们人正坐在经济舱里。
照道理说拥有三个能干的儿子,孟氏夫妇出国实在没有理由坐在狭窄的经济舱,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安排,纯粹是基于他夫妻两人的坚持。
对于早年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孟氏夫妇而言,再也没有一件事比别人畏惧的眼神更能满足他们的虚荣,是以夫妻两人总喜欢利用坐经济舱的机会,在人满为患的空间里回味当年那种人人称畏的威风时光。
也由于孟氏夫妇确实是天生的黑社会,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在在都告诉所有人他们绝非善类,以致打从上飞机开始,周遭的旅客便纷纷对他们避而远之。
而这其中最可怜的自然非坐在他们身旁的男乘客莫属,几乎一上飞机,该名乘客便向空服员表示想换座位,偏偏机舱客满没有多余的空位。
待飞机升空后,该名乘客只得假借各种借口离座,四处想找人对换座位。
只不过情形往往是他怕别人也怕,谁都不愿意跟他交换座位。
就在该名乘客几乎要死心放弃时,终于,奇迹出现了。
很快的,孟氏夫妇便发现到身旁的座位换了人,对方还是个年轻女人。
孟氏夫妇面面相觑均感十分诧异,身旁的女人难道不怕他们?天晓得他们脸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我是黑社会”几个大字呢!
“小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萧爱琴按捺不住问道。
思寒很老实的摇头,“对不起,我们以前见过吗?”以为身旁的中年夫妻是因为认识她才同她打招呼。
思寒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叫孟氏夫妇又是一愣,半晌才沉着气道:“没见过。”
她以为萧爱琴刚才的问话不过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于是跟着善意说:“你们好,我叫季思寒。”
见思寒非但不怕他们,甚至还友善的打起招呼来,这下子孟氏夫妇是真被她搞糊涂了。
“你不怕我们?”孟宗隆一脸的横眉竖目。
因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们,所以思寒露出困惑的表情。
“难道你没看到刚才那人有多么急切的想换位子?”孟宗隆不死心的强调兼提醒。
“是啊,因为那个客人看起来很急,所以我就跟他对调座位。”
情况再明显不过,眼前的女人压根就抓不到别人说话的重点,孟氏夫妇怀疑他们和她根本就是在鸡同鸭讲。
“你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急着想换位子?”萧爱琴的语气里依然是怀疑的成分居多。
思寒摇头,“我看那人是真的很急,也没有多问。”
不会吧,答案都清清楚楚摊在她面前了,哪里还需要问?就连白痴也看得出来那人是被他们吓跑的。
懒得再同她拐弯抹角,萧爱琴索性把话给挑明,“那人是被我们穷凶恶极的模样给吓跑的。”想必经她这么一提点,身旁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懂得害怕了吧!
“咦?”思寒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意外。
以为她终于知道要害怕了,孟氏夫妇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不料——
“伯父、伯母,我想那个客人只是单纯的想换座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你们不要误会。”思寒试图安慰他们。
孟氏夫妇并没有听出她话里头的原意,“我们没有误会。”
思寒更进一步强调,“其实伯父跟伯母长得都很和善,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误解而感到难过。”
至此,孟氏夫妇总算察觉到,她居然在安慰他们?
什么跟什么嘛!他们明明是要她感到害怕,哪里料到她居然同情起他们来?
“小姐,我们一点也不难过。”夫妻俩忍不住要怀疑,身旁的女人该不会是脑袋有问题吧?
“是啊,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开心,别人的眼光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思寒替他们的豁达感到开心。
哇里咧……
孟氏夫妇打从长眼睛以来,从来也没遇过这么愚蠢的人,“不对,别人的眼光很重要。”他们就是以享受别人害怕的眼神来获得满足的,“不过我们并不觉得难过。”
思寒得承认,眼前这对夫妇说话实在太有哲理了,她一时还真有些无法理解,“对不起伯父、伯母,我不是很懂你们的意思耶!”期待获得他们更进一步的解释。
毫无疑问的,孟氏夫妇如果继续跟她绕着这个话题打转,不出三秒,他们绝对会急性中风一命呜呼。
萧爱琴深深吸了口气,“算了,你不需要懂。”以她迟钝的程度,真要解释到她完全明白,他们夫妻焉有命在?
既然彼此已经认识,又确定无法从她身上获得丝毫的虚荣,孟氏夫妇索性认命的同思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