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率先伸出右手,「我姓蓝,叫蓝绫衣,你呢?」
经过绫衣的解释,对方才放下戒心,「唐紫纱,紫色的紫,纱布的纱。」嘴裹含着大口的蛋糕说话。
「紫纱……」绫衣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照道理说,每个人在世界上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才对。
然而眼前,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撞见一张和自己百分之百相像的脸孔,那真的是非常怪异的感受。
「我当然注意到啦!」她眼睛又没有瞎,「你简直跟我长得一摸一样。」像是要压惊似的,紫纱说着又大口喝了口咖啡。
面对紫纱的大刺刺,绫衣发现自己实在凝重不起来,遂俏皮的接了句,「除了头发。」
「那倒是,大热天的顶着头黑麻麻的长发,你不热吗?」
被紫纱这么一问,绫衣顿时无语,只因她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长久以来,除了心无旁骛的练习外,她早已习惯由父母代为安排一切的杂务,理所当然到从来不需要她费心。
「有点吧!」绫衣随口带过,跟着话锋一转,「紫纱,你为什么要从事……」小心地思索该如何措辞,才能避免刺伤到她,「你知道的,你其实可以选择其它职业。」
紫纱当然知道做小偷不是件光彩的事,从绫衣的穿著谈吐也多少感觉得出来她拥有良好的出身,遂酸酸的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至少像自己这样的穷人就没有。
短短的一句话,绫衣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无奈,「对不起,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我知道。」依紫纱的个性,如果不是看出绫衣的真诚,老早在东西吃过后就找机会跷头了。
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的绫衣,视线不经意越过紫纱,瞟到对面马路上一伙西装笔挺的壮汉正准备朝咖啡座走来。
霎时,只听绫衣倒抽了口气,脸色摔变。
「你还好吧?没事吧?」紫纱关心的问。
「没、没事,我到咖啡店里去借个厕所。」绫衣说完匆忙起身离开座位,往咖啡店里跑去。
躲在咖啡店里,绫衣透过窗口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外边的动静,随着几名壮汉逐渐逼近,心脏的跳动也愈来愈急促。
就在绫衣以为他们要进来店里逮人时。门外的几名壮汉竟在咖啡座的位置停住了脚,一伙人不由分说攫住紫纱。
同一时间,两辆轿车疾驶而来,就停在咖啡座旁的马路边。
眼睁睁看着紫纱被带上车,耳边伴随着她惊恐的尖叫声。绫衣在错愕之余,只能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怎、怎么会这样?他们要抓的人应该是……等到绫衣回过神追了出去,咖啡座里除了喝剩的咖啡外,连同自己的手机和皮夹也给一并带走了。
仅仅一秒不到的空档,绫衣随即意会过来,原来……他们抓错人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绫衣眼中的愕然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喜不自禁的雀跃。
自由了!她自由了,从现在起绫衣再也不用担心父母会派人来逮自己回去。
正觉欢天喜地的当儿,紫纱临去前的惊恐与挣扎又冷不防的袭上绫衣的心头,让她顿时陷入良心的谴责。
就这样,绫衣的一颗心开始在自由与良知之间拔河。
几乎经过将近一世纪之久,绫衣脸上的神情突地一敛,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扭头重新走进咖啡店,跟柜台的店员借了电话。
拨了串自己的手机号码,电话刚接通后不久,绫衣随即清楚的听到紫纱惊恐的声音传来。
「紫纱,是我!」
电话那头的紫纱一听,「绫……」
不等紫纱开口,绫衣先一步截断她,「紫纱,你别慌,先静静的听我说。」
此时的紫纱哪里还静的下来,「可是……」
「你别怕,他们是我父母派来抓我回去的人,没有恶意。」绫衣先安抚她,「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们你不是我,因为我的身份背景特殊,如果他们发现抓错了人,可能会将你灭口。」
绫衣话刚落下,便听到紫纱惊恐的抽气声传来,心里头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为了不让她漏了口风,只好暂时昧着良心。
不让紫纱有机会再开口,绫衣拍搭一声,将电话给挂了。
盯着挂上的话筒,绫衣在愧疚之余,依然决定先委屈紫纱一阵子。
跟店员道过谢后,绫衣一反早先沉重的心情,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咖啡店。
店门外近午的阳光烘得人暖洋洋,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绫衣甩了尼头,有意将恼人的事全都暂时拋开。
感觉到头皮上的重量,绫衣一时之间还真觉得有些不适。
决定了!为了庆祝得来不易的自由,也为了证明自己终于获得新生,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头发给剪了。
就像紫纱那样一剪得短短的,人也清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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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台北东区,一家高级美容院里,「什么!没钱!」尖锐的嗓音令人闻之刺耳。
顶着一头俏丽短发的绫衣试图解释,「不是的,我有钱,只是……」她在心底暗暗叫糟。
想到自己的现金和金卡全放在皮夹里,偏偏连同手机在内又至让人给拿走了,这会身上空空如也的她真的是糗大了。
将客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模样看在眼里,一时间,绫衣只觉得困窘极了。
眼尖的店员看出统衣一身的行头全是高档货,遂建议,「不如你现在马上打通电话回去,叫家里的人送钱过来。」
「家里的人……」绫衣避都来不及了,哪里还可能主动打电话回去,「我没有家人。」她语气怯怯的道。
绫衣此话一出,店员直觉认定她存心赖账,语气又重新尖锐起来,「没有家人?那好,我这就打电话叫警察过来。」
「不要!不要叫警察。」绫衣做梦也没料到,不久前才发生在紫纱身上的窘况,这会竟在自己身上重演。
「不想叫警察就还钱。」
「可是我……」正当绫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想起胸前配戴的纯金星坠,那是她在世界赛后一时兴起买来犒赏自己的小礼物,「或者我用这条项链来支付剪发的费用?」说着她便动手去解脖子上的项链。
如果绫衣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可是花了约莫三万块台币的价码买下它的,应该足以支付剪发的费用才是。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想用地摊货来抵账?」在店员以为,绫衣既然付不出钱来,手上的项链自然也不值几个钱。
「不是的,这是真的,是我两年前在加拿大买的。」
「是喔,我还荷兰、比利时咧!」一个穷酸到连区区几千块钱都付不出来的人,说她去过加拿大,骗谁啊?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绫衣把手里的项链摊到店员面前,想让她鉴定。
店员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小姐,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在我们美容院里进进出出的,可全是些名门贵妇,你真以为自己能用一条假项链骗过我?」
「我没有,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请其它客人帮忙鉴定。」
在场当然是不可能有人相信她啦!
这时,一名看笑话的贵妇人语带揶揄的道:「既然她那么坚持,就拿过来让我看看好啦!」
绫衣如获特赦的走上前去,将手上的项链交由贵妇人鉴定,里头其它客人则全等着看她出糗。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项链居然是真品,用来抵偿区区几千块的美发费用可谓是绰绰有余。
最后,美容院方面在明知捡了便宜的情况下,又嘲弄了绫衣几句才放人。
生平第一次,绫衣尝到出糗的滋味,那是她在今天以前从来不曾发生过的经验,不能说愉快,但至少表示她真的摆脱过去了。
在这里,她终于可以做回一个纯真随性的十九岁少女,不再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强迫自己用成熟的态度面对人群。
第二章
侥幸躲过一劫的绫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虽然幸运避开一时,却终究逃不了一辈子。
才刚成功躲过被移送法办命运的绫衣一回到饭店后不久,便被饭店方面以付不出房租这由,直接将她送交警方处置,是以这会连同行李在内也给打包进了警察局。
偌大的警察局里,除了维护正义的人民保母外,放眼望去尽是些作奸犯科的牛鬼蛇神,穿著一身名牌有着良好教养的绫衣置身其中显得分外突兀。
面对警察人员的询问,绫衣虽然有问必答,但一触及敏感的身份问题,立刻便又三缄其口,任是侦办人员如何套话跟追问,就是无法从她口中间出端倪来。
在场所有的警务人员都看得出来,绫衣的谈吐不俗有着极佳的涵养,绝对不是那种会白吃白喝的不良少女。加上她到案至今态度始终良好,答话谦恭而有礼,让人实在无法用平日那些厉声恫吓犯人的手段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