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蓝氏夫妇仍不甚放心,紫纱边往琴房外头走的同时,还不忘再三同他们保证自己真的没事,要他们千万别惊动家庭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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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厕所窝了几分钟,出来後又极力安抚蓝氏夫妇好一会後,紫纱便谎称疲倦想提早回房休息。
蓝氏夫妇虽然仍旧不甚放心,但在她的坚持下,也只好相信女儿的身体是真的己无大碍。
直到房门重新带上,凉被里的紫纱才总算松口气,天晓得近来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几乎搅得她疲於应付,再这麽继续下去她就算不崩溃,早晚也要变成神经衰弱。
虽说自己再次装病躲过一劫,紫纱却明白装病并非长久之计,看来唯有尽早学好法文离开这里逃回台湾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这样一想,紫纱赶忙就想掀开凉被下床K书。
岂料房门突然在这时被推开来,一脚原已落地的紫纱赶忙飞也似的重新躲回凉被里去。
紫纱的动作虽然已经十分迅速,雷斯还是捕捉到她匆匆躺回床上的画面,确定她果然是在装病的同时,表面上仍维持不动声色。
一见著来人,紫纱刻意以著虚弱的语气询问:「雷斯,有什麽事吗?」
明知她是在装病,但见她一脸娇弱,雷斯仍是无可避免的被扯出一抹心疼,只听他放柔语调,「没事,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见他说得真切,紫纱倒也没有太多的怀疑,不过仍是希望尽快打发他走,「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每次多跟眼前的男人独处一分钟,自己的神经就多紧绷一分钟,是以才希望他能快点走人。
只不过雷斯非但没有就此离开,反而顺势将门阖上,并且随手抓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
「雷斯,你这是……」要命!他干麽不快点滚蛋啊?紫纱在心里叫苦。
「你晚点可能又会不舒服。」简单的一句话,说明他留下来的理由。
身为孤儿的紫纱听到这话自然不无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仍是觉得跟眼前的男人独处是件相当冒险的事情,「不会的,只是肚子痛,刚刚到厕所拉过肚子已经没事了。」
雷斯突然无预警的低下头来俯瞰她,「你确定真的只是肚子痛?」
炯炯的凝视直瞧得紫纱心惊胆跳,说起话来不由得有些结巴,「当、当然,不然还会是什麽?」担心他该不会是识破她的伪装。
雷斯自然也察觉到她的紧张,一张脸又刻意逼近几分,「你说呢?」并不把话挑明。
感觉他呼出的热气就扑在自己脸上,紫纱紧张到连呼吸都快要停止,「说什麽……」他发现了,他肯定是发现她的身分了!她心里慌乱的大叫。
但是不可能啊,她明明没有泄漏什麽马脚,他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雷斯并未立即接话,只见他眼神微眯显得更为锐利。
就在她终於受不了他的逼视准备招供之际——
「或许会发烧。」他冷不防的冒出这句话。
紫纱一愣,意外之馀心里也不免大大吁口气,庆幸自己的身分并未被揭露,「发烧?」怀疑拉肚子跟发烧能扯上什麽关系?
将她傻愣愣的表情看在眼里,雷斯只觉得可爱得紧,但表面上仍强忍著笑意正经八百道:「瞧你脸红的,肯定是发烧了。」
谁说脸红就一定是在发烧?天晓得她根本是紧张到血脉偾张,紫纱在心里头大叫,正想反驳,「我没……」
不等她把话说完,雷斯竟在此时无预警的欺靠过来。
他要吻她!脑海里飞快掠过的讯息让紫纱整个人为之惊骇,甚至忘了言语。
当雷斯的额头抵住她的前额刹那,她整个人紧张到连呼吸都停止了。
几乎是过了将近一个世纪之久,才听到他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原来不是发烧啊!」这才重新坐直身子。
当场,紫纱再次傻眼。
原来他只是想确定她的体温,并不是要吻她,有了这层体认,她紧绷的神经明显放松下来。
雷斯察觉到她的惊惶失措,尽管心里早已笑到肠子打结,表面上仍是一脸的正经八百。
雷斯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这种逗她的乐趣,说也奇怪,以前他竟没有发现原来逗她是这样有趣的事情。
担心他又欺靠过来,紫纱连忙严正澄清,「我很好,没有发烧。」
「是没有发烧。」
听他终於信了她,紫纱总算舒了口气,但雷斯接下来的话却差点没让她摔下床。
「这就怪了,脸红成这样又不是发烧,看来我还是打通电话让家庭医师过来一趟,彻底检查一下比较好。」他作势要站起身。
「什麽?!」紫纱急得从床上弹坐起上半身,一把抓住他,「不用了,我没事。」真找医师来不就泄底了?
「怎麽会没事?脸红成这样肯定有问题。」他执意逼她亲口坦承装病的事实。
紫纱使命抓住他的手臂不肯松开,「真的,我很好。」
「你确定?」他眼中仍有怀疑。
「确定,我非常确定。」紫纱说著还慎重其事的点头。
她这副紧张得要命却仍坚持不肯吐实的模样,令雷斯不禁怀疑,究竟是什麽事情,让她如此坚持甚至执意隐瞒到底?
见他这回是真的放弃了,紫纱整个人才重新松懈下来,天晓得再这麽折腾个几回,她早晚要心脏病发暴毙当场。
「绫衣,你信任我吗?」他突然一脸正色。
面对他无预警的转移话题,紫纱尽管讶异,却也不得不回答,「我当然信任你啊!」没有片刻的迟疑,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觉得讶异。
「你应该知道,不管发生什麽事,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紫纱虽觉一阵古怪,但不可讳言的,却也让她相当感动,「谢谢你,雷斯。」哪怕他这席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雷斯话锋一转,「那你呢,有什麽话要对我说吗?」
对他说?说什麽?紫纱不解。
「我们之间向来不都是没有秘密的吗?」
紫纱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难道他察觉了什麽?
「秘密?什麽秘密?」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我也想知道。」雷斯深邃的眼眸彷佛要把她给看透似的。
紫纱被他瞧得心虚,「雷斯,你到底在说些什麽?我都有点听糊涂了。」尽管心跳得厉害,口头上仍在装傻。
雷斯深深的凝视她半晌,最後决定不再逼她,「没什麽,肚子这会还痛吗?」
紫纱顿时又是一愣,怎麽这男人转换话题事先都没有半点徵兆的吗?
不过她还是很庆幸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雷斯嘴角再次勾勒出笑意,虽然他心里依然悬著疑惑。
被他眼底的柔光看得怪不自在,紫纱只得开口赶人,「雷斯,时间不早了。」尽可能把话说得委婉。
「是不早了。」雷斯嘴巴附和,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你不回去休息吗?」紫纱眼底含著希冀。
雷斯看著她没有说话。
就在她被他瞧得心虚想开口解释之际,雷斯竟无预警的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一记,「晚安。」跟著起身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紫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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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雷斯手持酒杯站在窗边,视线定格在屋外的某处夜色里,脑海里的思绪仍停留在方才对紫纱那蜻蜓点水的一吻。
会一时冲动吻她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两人的唇瓣已然贴合,他唯一能做的是及时拉回理智,并尽可能在不引起她疑窦的情况下,力图坦然的离开她的视线。
然而该死的是,回到房里的他却依然无法从方才那匆匆一吻中平复,心底的悸动不住蠢动著。
严格说起来接吻在法国是相当习以为常的招呼方式,过去他也曾跟绫衣有过相似的经验,但怪的是今晚的他不知是中了什麽邪,竟对方才那吻念念不忘。
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碰,严格说起来甚至还算不上一个吻,充其量只能勉强解释为唇瓣间的接触罢了。
况且长久以来,他一直把绫衣当成亲妹妹般呵护,而绫衣也将自己视同亲生兄长般尊敬,两个人彼此都很清楚,之间并未掺杂丝毫的男女情愫。
虽说蓝氏夫妇一直对两人始终未能来电一事抱憾不已,但他心里却相当明白,即便他没有娶绫衣,他还是会一辈子照顾她。
只不过他作梦也没料到,绫衣的一趟台湾之行竟会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投下变数,非但他的心情在无形中起了变化,甚至是对两人之间的相处产生期待,那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尤其是今晚,在心知她有所隐瞒的情况下,原想到她房里私下进行了解,然而雷斯却发现那不过是个藉口,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藉机跟她独处罢了。
经过刚才那意外的一吻,他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竟对她的唇产生意犹未尽的渴望。
这让雷斯不由得有些迷惘,他究竟是怎麽了,竟在突然之间对打小捧在手心里像小妹妹般呵护的绫衣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