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宇曜因不解其中的内情,是以在意外之余,对自己脸上的疤亦逐渐释怀。
原本,他以为重新在庄里走动后,自己会有更多的机会与唯希碰面。
可三天下来,他发现自己几乎碰不到唯希,两人似乎总不经意的错开。
虽然他是可以像之前一样,利用晚上的时间去找唯希,但是有鉴于弟弟他们的误解,在顾及唯希闺誉的情况下,他一直避免这么做。
直到今晚,牧宇曜终于再也忍不住来南厢见唯希。
听到敲门声响起,房里的唯希一怔,心里多少已经猜到来人的身分。
打从前天跟梁素素谈过,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为了不让自己越陷越深,唯希一直下意识的规避牧宇曜,减少跟他的接触。
奈何,今晚他还是找上门来了。
正当唯希为了是否应门挣扎不已之际,敲门声再次响起。
知道自己是避不掉了,她叹了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终于起身前去应门。
门一开,果然见到牧宇曜站在外头。
“怎么来了?”唯希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如常。
“你睡了?”虽说看到她屋里有烛光透出来,牧宇曜还是为她的迟来应门,做出可能的解释。
“正要睡。”唯希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成眠。
“是吗?”
听她这么说,牧宇曜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却又舍不得走,两脚仿佛生了根似的,定在门口不肯移动半步。
为了不想叫他瞧出异状,唯希只得请他进屋。
“进来坐吧!”
因为想多看她几眼,牧宇曜没有丝毫迟疑便走了进去。
见他在椅子上坐下,唯希只得跟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两、三天不太有机会见到你。”
一听到牧宇曜这么说,唯希不甚自在的轻扯了下嘴角,“可能是你活动的范围广了,所以不容易碰上面。”她随口诌了句托词。
“这么说来,我决定踏出悠然小筑倒是个错误的决定。”牧宇曜玩笑道。
唯希一愣,笑得有些牵强。“怎么会呢?”
即便只是极细微的异状,牧宇曜仍注意到了。
发现唯希今晚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他不动声色的留心起她。
“知道你爱僻静,我已经交代旗下那些管事以后有事到大厅说,别再到悠然小筑。”他这么做的用意,是希望能跟唯希有多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牧宇曜的体贴让她心里的苦涩更浓了,“不用这么麻烦的。”如今的她避他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可能去悠然小筑。
朋友之间不谈麻烦二字本是两人间的默契,是以唯希此话一出,等于是间接泄漏了口风。
“什么时候起,你同我变得如此客套?”牧宇曜佯装随口一问,视线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
唯希嘴边的笑容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即便她否认,牧宇曜仍是从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获得证实。
“怎么回事,唯希?”
尽管精明如牧宇曜已经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唯希仍执意装傻,“呃?”
向来慧黠的她居然装起傻来,此举无疑更加深牧宇曜的疑虑。
蓦地,他想起两人碰面机会减少一事。也许,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意外错开,而是……
“你在躲我?”牧宇曜愕然的问。
唯希心头一凛,脸上的笑容委实做作。“躲你?怎么会呢!”
“为什么?”他直直的望进她眼底,对她的否认无动于衷。
知道无法再这么蒙混下去,唯希只得藉口道:“庄里的下人误会我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情感,你知道吗?”
牧宇曜一怔,不意唯希竟然得知这事。
见到他的反应,唯希也是意外,“你知道?!”结果他竟然只字不提。
牧宇曜只是反问:“你觉得介意?”
身为一个女人,唯希不以为自己有介意的必要,反而是牧宇曜……
“这种事应该是男人比较介意。”言下之意,她是因为顾及他的声誉才规避他的。
牧宇曜深深看了唯希一眼,“如果说,我根本不介意呢?”
“嗄?”他的反应出乎她意料。
终于,牧宇曜决定趁此机会表明心迹,“他们并没有误会,我对你确实有不寻常的情感。”
顿时,唯希整个人为之傻眼,她怎地也没料想到,牧宇曜跟自己居然有相同的感觉。
牧宇曜直勾勾的望着唯希,想知道她做何感想?
他爱她!他居然也爱她?
一股说不出的甜蜜,不断涌上唯希的心头。
可相对的,这股甜蜜,却也扎得唯希心里泛疼,因为她不能接受他。
看着正热切盼着自己回应的牧宇曜,唯希心中不觉一阵酸楚。
半晌,她困难的道:“我们不适合。”
短短的五个字,却将牧宇曜的心打落万丈深谷。
“为何不适合?”
面对他的追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可言。
见唯希脸上那欲言又止的为难,牧宇曜突然会意,“因为我的相貌?”
唯希一怔,不意他会这么想,直觉便要开口解释。
可话到嘴边,她突然想到两人根本不可能有未来,就算把话解释清楚了,也只是徒增遗憾。
这样一想,唯希闭口默认了他的误解。
牧宇曜见状,连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天真,竟然会相信唯希真的不介意他的丑颜。
深深看了唯希最后一眼,牧宇曜一语不发的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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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众人习惯牧宇曜在庄内走动,他又重新躲回悠然小筑了。
原本逐渐接手的家业被他再次搁置,所有的帐册全被送走,庄里的下人、旗下的管事,甚至是牧元祺与牧少凌全都被排拒在门外。
牧宇曜不许任何人接近他,整个人变得比以前更抑郁、更颓废。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他的改变只在一夕之间,在众人还来不及从他与唯希惊世骇俗的瞹昧中回神以前,一切已经重新归于平静。
另一方面,众人也注意到唯希不再到悠然小筑走动,她跟庄里所有人一样,同牧宇曜断了联系。
不同的是,在面对众人时,唯希仍是一派淡然自若,神情平静到让人瞧不出端倪。
对照唯希与牧宇曜的情况,众人着实有满腹的疑虑。
换做以前,众人肯定会想到要找唯希探口风,毕竟她比牧宇曜好说话多了。
可是现在,碍于唯希与牧宇曜间似有暧昧,众人反而不好向她打探。
众人的好奇与欲言又止,唯希是看在眼里的,明白他们碍于断袖之癖的传闻,不便同自己打探,这让她在庆幸之余,心里亦松了口气。
虽说唯希不再与牧宇曜有任何的接触,但是从下人间偶尔不经意传来的耳语,还是让她得知了牧宇曜的近况,
知道好不容易解开心结的他,又重新缩回悠然小筑,甚至意志消沉得不许任何人接近,唯希的心着实抽痛不已。
心疼牧宇曜之余,唯希还要表现出一切如常的假象,令她几乎是心力交瘁,自然也抽不出多余的心神,再去面对旁人的追问。
何况,唯希压根无意同人剖析自己的私密,分享内心的无奈。
是以,众人即便心中好奇,也只能在私底下暗自揣测跟议论。
但是牧元祺与牧少凌不同,面对至亲的兄长,他们如何能够对他的遽变视若无睹?甚至是置之不理?
眼看着兄长颓废丧志,两人即使猜不出确切的原因,多少也感觉得出来,其中的转折与唯希脱不了关系。
将唯希的言行举止如常与兄长的颓废丧志相较,两人心里暗忖:也许唯希终究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这段畸恋只是兄长单方面的相思,因为恋情无法获得回应,以致性情遽变。
照道理说,这样的结果其实是两人所乐见,毕竟一开始他们之所以设计唯希去妓院,就是希望他能断了跟兄长间不正常的暧昧关系。
只不过他们作梦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虽然如他们所愿,结果却是大出他们所望。
兄长虽然摆脱了断袖之癖的丑闻,却也因此受创至深。
过去三年,兄长虽然为自身的残疾所创,但起码的傲气仍在。
不像这回,根本就是一蹶不振。
这样的结果着实非牧元祺与牧少凌原先所期望。
如果他们早知道兄长离开唯希会变成这样,他们宁可成全兄长的断袖之癖,起码也好过现在这样的结果。
只可惜,现在再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牧元祺与牧少凌虽然希望兄长能够振作,可却不能无理的反过来要求唯希接受兄长,毕竟对一个性向正常的男人来说,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也因为这样,几天来牧岚山庄一直笼罩在一股诡谲不安的低气压下,失了以往的生气。
就在牧元祺与牧少凌愁眉不展之际,下人前来通报,说是药心堂的小姐来访。
药心堂,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医馆,负责经营的柳家世代行医,到了这一代的主事者柳东源,因为极富商业头脑,因而将原本单纯的家业拓展到药材的贸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