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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她看向他:“我不相信老天会为每一个男女配上姻缘,一定有什么人会给遗漏。倘若我也是遗漏的人之一,注定今生要孤寡,师父会因此而对我感到失望吗?”

  “如果穷其今生,你都没遇上想托付的男子,那为师自是不勉强。只是我真的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过得更好,而不是孤单过完一生。”搂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沉重的心情努力展现乐观:“上天不该再苛待你了,你会幸福的。”

  她只是看着他侧脸,完全不答腔。

  同样有一双眼,他永远迎向光明;她却只看到晦暗。

  天地万物皆有趋光性,渴盼的即是温暖的抚慰。

  但她是因何而趋向光源呢?是他这个人?还是放不掉多年来温柔的依靠?只想长长久久地延伸?

  她,并不是光明磊落的女人,想要的东西太多,却又要不起。想狂放地独占一人,又深知自己的不够格;多么阴暗的心性,根本与她手刃的那些歹人无二致。

  所以杀戮便成了她的宿命。当她的手愈脏,希冀拥有光明的痴心就会不断地消蚀,直到她麻木到达想也不敢想的地步。

  那时,椎心的痛楚便不再那般深重了吧!而她的人也将彻底地沉沦,没有阳光,也不再渴求阳光,一切,就合该要那样结束……

  四大山庄的公子与玉婉儿在那一天的事件之后,便告辞了他们师徒。

  虽然跟随他们,探知更多的事,或趁机增进冰叶的好印象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但好友这般无状,其他人便不好再打扰了。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而玉婉儿不作停留,则是不想介入人家师徒的相处时光中。

  白煦天生就有易使人亲近的温暖气质,一不小心会为之深陷,玉婉儿不否认自己芳心倾动;也之所以在未陷太深时,抽腿走人。如果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属于自己所有,放弃并给予祝福才是最明快的作法,何况她同时也这般喜爱着叶盼融。

  所以突兀加入行程中的五人,在第二日清晨便离开了。他们直接奔向开阳,各自在心中琢磨到开阳后“巧遇”的时机,只因他们都不打算放弃。

  对此情况,白煦吁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叶盼融真的不会与外人亲近,甚至抗拒得几乎成日不言不语。不见得是厌恶,只是不愿与任何人友好。

  可惜呀!他一直觉得南宫公子是个很好的人选,谦冲有礼且性情极佳;但同行数日,叶盼融却是不开口,以纱帽阻隔出封闭的空间,不让人探询。

  这孩子这般的偏激,该如何是好?

  离开阳尚有四天的行程,今日中午他们停在“昆县”,并且上山采药,拜访几名他熟识的老翁,就见叶盼融先往林子中走去,而放他与种药老者品茶;即使是慈蔼的老人,她仍是抗拒绝不亲近。

  “那丫头全身是寒冰。”种药老者笑着说。

  “失礼了,高伯。”他欠身赔礼,接过童子送来的棋盘,准备与老翁对奕。

  “全身杀气,很是骇人哪!”老者抚着长须:兴趣仍在冰叶上头。“只因杀气重,所以只看到血光,真的很不好。”

  白煦停下摆棋的手,认真地问:“高伯有何高见?”

  “现在跟着你,便好了许多。她有凛然正气,但造杀孽也是不争的事实。想得太多、大过自残,这娃儿的心太深沉,不好去了解;而且她的眼中看不到生气,这并不好,真的很不好。”老者一双看透世情的眼,浮现了沉重。他活到八十来岁,从没见过有人会生那样的一双眼——没有任何生气,彷如随时死去,也是平常小事。

  “是我的错,太贪图自身的自由,没有注意到她——”

  老者打断他的自责:“有些人的性情天生就注定了,或者由后天的环境养成。如果她经历过不堪的生活,并且成了她抹灭不去的烙印,我想,那是谁也无力去扭转的了。”

  白煦望向树林的方向,不再言语。

  “那女娃面相看来是不错的,而且有你这个贵人扶持,想来也不是短命的样貌,放宽心吧!”

  除了点头,还能如何?

  心不在焉地输了老者两盘棋之后,他告罪离开,往树林中去找叶盼融。

  怎么做才能给她更好的未来呢?寻寻复寻寻,永远不得其法;而他们师徒相处的时间是这般有限,他还能做些什么吗?或是任她一迳地过这种日子下去。

  一个不快乐的人,如何有美满的未来?得是要她先存有憧憬,才能创造呀!

  在高老的闲谈中,益加发现自己付出的稀少;然而对于性格已然成型的叶盼融,他已无力扭转乾坤了,可是他应该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对吧?叶盼融一定有她期望的东西,如果他知道,就有着力点去为地做一些事了!

  边走边想,在眼波不经意的扫视中,他看到了树丛后方露出爱徒的螓首,不禁叫着:“盼融。”稍一飞纵,已来到她身边,却也顿时冻住了他唇边的笑容。

  她正罗衫半褪,以一池湖水稍作洗涤,晶莹的水滴凝结布满她上半身;在蜜色的肌肤上反射出日光作用后的七彩色调,眩花了观看者的眼。

  他连忙背过身,但那震撼的影像早已深烙脑海,胸口撞动激烈,白皙的面皮更是涌上红潮。此刻不得不有所认知,当年那十岁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个女人了;而他……居然怦动得不知所措!他身为人师的人,怎么可以有这种反应?那根本已是逾越了本分……

  “对不起,为师唐突了!”

  叶盼融所受的惊动并没有太多。在初时的讶然过后,她看着白煦背影,没说些什么;缓缓着衣,将布条缠上胸口,直绕到腰腹才打了个结,按着穿上中衣及外衣,将她女性的曲线尽可能地束缠成俐落的平直。

  常年穿着合身的劲装,她最不需要的便是展现太过啊娜的女性曲线,因为不方便也易遭来意淫的眼光。着好衣裳,身形恢复原有结实平直,微微的曲线不会成为外人注目的焦点。

  “我找到了几味草药,长在污泽畔,采着了,也弄污了衣物,便来此清洗。”她走到白煦身边,解释自己袒裸上身的原因。

  她之所以全无惊色,是不是因为他像是父亲,而不是她所认知的“男人”?

  这个问题突兀地浮上心口。白煦止住自己不该有的心思,口气却显得严肃了。

  “虽然这山中几乎不见人烟,但你一个女孩儿,真的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体。若是遭人瞧见了,清白不就毁了吗?”

  “若有人瞧见,他也不会有机会四处去说。”因为,她会杀了偷窥者。

  白煦心情益加沉重,双手轻搭上她肩:“你不能有这种想法,赤身露体便是你不该。倘若他人撞见了,也不能顿起杀意。我们必须先从自己做好,才能要求别人,不是吗?”

  “盼融无意令师父困扰。”然而,她的世界中已然成型的惯用法则,是无法与白煦沟通的。

  除了在意境居过着遁世的生活之外,他们师徒各自面对的江湖经验是截然不同的。白煦不会知道她甫出道时遇过多少登徒子,住在客栈时,曾有多少不肖之徒想藉由春药迷药强占她身子;她不是一开始便养成以杀止杀个性的,多少的闷亏与教训让她确立了狠绝无情的原则。白煦所教养的“宽容”她不是不曾实行过,但却总是留下后患,置她濒临死地。

  有些人永远不必宽容;而她的心,也一年比一年冷硬,已不知手下留情为何物。这些白煦无法体会,因为,他的世界充满了祥和。

  “我多希望了解你心中的想法,但大多时候你都沉默不语。一双眼盈满疏离,却什么都不肯说,我这个师父做得多么失败。”将她搂入怀,无助地想抹去她身上的冰寒与沧桑。也许,在给予温暖的同时,他也安了自己的心。

  她紧紧圈住他的腰,不知道这样的时日还能维持多久……也许到了开阳之后,她已不能这么抱他了,他……说过他有未婚妻的。

  那代表……将会有一个女人名正言顺地得到这片温暖、宣告所有权,并且有权利不让其他女人来共享。

  “去开阳……会有一场婚礼吗?”

  他微怔了会,才明白她问的或许是他与未婚妻的事。

  “也许吧!”十年未归,不知情势如何,也不急着去思考。此刻,他只想好好搂着她,在他能尽一分心意的时候。

  开阳的追风山庄历代经营米粮而致富,数十年来又因政治安定而拓展往饭馆事业,稳健的经营方针造就了今日殷实的成果。虽不能称首富,但风评一向是很好的;再加上与江湖人物有所往来,即使追风山庄不以武功见长,但其他宵小仍不敢放肆,做一些妨碍之事。尤其近几年来,冰叶女侠的传奇成为全江湖人注目的大事。传说中她敬白煦如父,以师徒身分称之;而白煦正是追风山庄的二少爷,一些地方恶霸可不会轻易砸人家的场子,惹来自己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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