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相思已是不曾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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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叶家因她出走而乱成一团,几乎不成样,报警、寻找、登报,却音讯杳杳;而他——区区且不相干的陆湛,也为了找她而陷入疯狂。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找不到耿雄谦的下落,他多怕蔚湘没找到他,遇到了什么不测,又何其希望她根本找不到他,最后会乖乖回家。

  她出走一个月后,寄来一封报平安的信,告知她已结婚——信件的下场是让叶教授撕成碎片烧个精光,从此宣布叶家没这种败坏门风的不孝女,不允许有人再去找她的下落,她的名字从那以后成了忌讳。

  知道她平安、知道她嫁人了,他这个可悲的配角便失去了舞台,前去英国读书,准备遗忘一切。然而,他的心终究放不下呀!

  她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可否后悔过自己冲动的作法?

  蔚湘呀……因她而起的伤痛能有不再疼的一天吗?他紧紧闭上眼,二十岁的面孔有着太早到来的沧桑,洗褪了意气风发的光采,让他沉潜了下来。

  陆康明疑惑地问:

  “不舒服吗?”

  他挤出无力的笑,只能摇头。

  ※ ※ ※

  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叶蔚湘努力安抚自己的胃,让翻搅的感觉慢慢平缓。她向来定时吃饭,怎么又掀起了胃病的症状呢?尤其早上初起床时更是难受。有空得去检查看看。

  将皮蛋瘦肉粥端上桌,盛了两碗放凉,她走入卧房叫丈夫。这几天接她上学的事由他接手,难为了他要这么早起床。

  晨光下,他赤裸的上身一览无遗,趴睡的姿势使他看来像个小孩子。然而过多伤痕又令她每每见到都难受不已,但这是容不得她唠叨的。

  她坐在床沿,双手轻放在他肩头,柔声叫着:

  “起床了,雄谦。”

  他蓬乱的发几乎遮住双眼,半醒之间便已伸手拉住她,让她毫无抗拒机会地倒在他身上。

  “几点了?”他睁开一只眼,不大适应刺眼的阳光,翻转身体,改而压她在身下,深吻了会。

  “七点。”

  他呻吟了声:

  “几点有课?”

  “九点上第一堂。你还要睡一下吗?”

  她拍着他肩,从他腋下滑下床,捧来为他挑好的衣服一一服侍他穿上。

  “不了。反正起来了,早上可以多做一点事。”看到日历上的日期,令他想起要到孟氏财团的事。

  叶蔚湘替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正想打理床单,却被他抱入怀打量。

  他瞇眼:

  “你脸色很糟。”在阳光映照下,简直没半点血色。

  “胃怪怪的。”她照实报告。

  “你们学校的伙食烂得让你胃痛吗?”早餐由他盯着吃,晚餐由小刘陪着吃,会出问题的当然是中餐;小刘可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他早叮嘱过蔚湘的胃不好,首要就是注意她的饮食。

  她连忙摇头:

  “不是痛,只是胀胀的,也许只是胀气而已,没事的。我们吃早餐吧,桌上的粥差不多凉了。”

  “我不要你生病,如果身体觉得怪异,最好马上去找医生,明白吗?”搂住她往外头走去,他的口气比谈判还严厉,也没有多想,便道:“下午小刘去接你时,顺道去挂号看病,明天别给我看到这种脸色。”

  典型独裁性格表露无遗,她只能点头。对他的小题大作向来无可奈何,除非医生再三保证她没病,否则雄谦会天天押她去挂号急诊;这是耿家独特的关心方式,生活愈久,愈能体会。

  说老实话,也亏她受得了,理解得透彻,不会在这方面钻牛角尖,否则早该离婚几百次了。

  当然,应对这么一个独断独行的男人,她自是不会太过表露自己身体的病痛情况。如果此时顺便告诉他,自己不仅胃胀,连同头晕带目眩、浑身乏力的话,这会儿自己大概会被安置在加护病房了。

  “蔚湘,有没有听到?”他要她的响应。

  “听到了。我会去看医生。”她低垂的面孔正暗自皱着眉,将他的早餐端在他面前。

  他忍不住盯着她渐渐泛红的美丽面孔。她嫁他两年多了,却依然还是个未满二十的青春少女,并不因她为人妻而减了清艳气韵,反而更添丽色,常看可是会失魂的。所以他老是克制自己别像呆子死盯着她看,否则一整天下来,哪还做得成什么正事?!

  她考中了A大的中文系,听说中文系是女人的天下,他一点也不必担心老婆会出什么岔子。然而A大男人也不少,他可不相信没人会发现她的美丽,更不相信没有狂蜂浪蝶企图接近她,只是入学两个月以来,她都没说,他更不肯问。

  必须对自己承认,有名有分的关系证实了她终生为他所有,但他仍是……担心的。

  因为她太美,也因为他不是个好丈夫。

  “怎么了?不好吃吗?”

  “哦!咳,没有。”他回神,咕哝两大口吃完一碗。

  她接过碗,又添满了,交给他。

  “在想什么呢?”

  “在学校……咳!有没有人追你?”

  叶蔚湘怔了怔,看着他又开始凶恶起来的面孔,差点大笑了起来,但她可不敢在这时候惹他。

  “没有。一年级的课几乎都是满堂,下课就回家了,何况同学都知道我已婚,也不会约我参加什么联谊晚会。台北的美女那么多,相形之下,我并不算什么的。”

  “我没别的意思!”他僵着声音说明,百分之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伸手轻拍他搁在桌上的手:

  “我知道。”

  白金龙纹戒指在白皙素手上看来是那么不协调,但却是她唯一珍爱的饰品,一如她有全天下的好男人可以嫁,却独独挑了他这个粗夫过一生一般;他心中不是没有感叹的。

  即使是他,也不会把女儿托付到自己这种身分的人手上,所以耿雄谦从不以为娶到叶蔚湘是理所当然的事。

  上天恩赐了他阳光,却也亏欠了她的福分。

  他一直是知道的。

  可是终其一生,他也不会放开她了。她属于他呵!

  第八章

  叶蔚湘向来不擅经营人际关系,一直以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以及太多的活泼去架构自己的朋友空间;也或者可以说,当她有机会自由自在去与人熟络时,心思已不在那上头。耿雄谦虽然早晚让人接她出入,可是任何时间,她都可以出门的,只要在安全的考量下让小刘接送就可以。丈夫从不问她交友情况,他在意的只是她的寂寞与她的病痛,不能常陪她,是他的愧疚,所以任何能令她快乐的事,他心底都支持的。

  他不过问,并不代表不关心,他只是不要像陆湛那样,由初时的关心,渐渐转成主导操控,告诉她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关心与控制,常是一线之隔,何况耿雄谦一向忙,这情况之下,她这个为人妻的相当不可思议的自由。

  当然,年纪轻轻成为人妻,自然在学校内扬起一波不小的震撼。每年新生入学,美丽的人与好成绩的人一向最受注目,叶蔚湘不仅成了中文系之花,也成了A大学生公认的校花;这样一来,她的已婚资料哪能不令人跌破了一地眼镜、折碎一地的玻璃心?

  她没有太过亲近的“朋友”,只有和气相处的“同学”;给人的感觉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沉默乖巧文静,怜人的气质连女人都会为之倾倒,充满了古代仕女的美感。她的话不多,无形之中每个企图亲近她、了解她的人都发现,他们进不了她“朋友”的世界中。她很随和亲切,但微笑以对之后,外人永远对她一无所知。

  突兀地问起她的婚姻状况,并且预设立场她是奉子结婚,她的答案只是微笑地说,没有,没有奉子成亲。

  久了,同学们也死心了,总不好造次且放肆地死死追问不休。结果A大同学给了她一个“神秘美人”的封号,想来也好笑得很。

  她只是不擅对外人剖白、不擅交友、不擅种种灵活的人际交流,而目前,她小小的世界中也容不下太多人,也——不打算容下许多人。

  挨了两节课,日正当中,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来翻搅。看到窗户反映出自己的面白如纸。她知道自己真的要去看医生了,否则今夜回家一定会让他生气。

  不加重他负担的方式,就是照顾好自己。两年前一次小小的胃炎就吓得他三天三夜不能睡,并且口不择言地威胁医生,后来他非常严重地警告她不许再生病,否则自己看着办。这人哪……唉!

  即使嫁他快三年,她依然没有安全感。他执意要在黑道闯,不能并肩作战的她,只能被秘密地藏着、妥善地被保护着;这种情形令她忧心,加上他过度的保护欲,一旦发现她的存在将招致莫大的危险,她还能永远待在他身边吗?直到他成为最强的老大,她才有机会由隐密中走出来,站在他身边,而在那之前,他不担一丝会伤到她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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