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君须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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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表哥留在这儿,会误了他的婚期吧?他原本是来请咱们回京师替他主婚的,是你不答应,表哥才硬是留下来,我想,有追阔在就好了,让表哥回去吧!”

  韩霁带来的消息中,有一则是他在“逃婚流浪”时,遇到了一名绝顶聪明的女子,互相倾心后,一回家,便是请人上门提亲,那时才赫然知晓,那位可人儿居然是当今尚书令燕举大人的千金。幸而大官并无门第之见,而跃日斋又是以乐善好施闻名的大商贾;婚事便顺利底定了。订了亲,只待韩霁回京师后迎娶,怎好留他下来?

  韩霄抱起她往床边走去:“就是我不留他,怕是霁也不肯走的,尤其今日一来便是出手救了你,他才不放心他唯一的表妹受苦。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安胎,替咱们生下白胖的小娃娃。”

  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脱靴上床,拉过棉被后,一手便是滑到她小腹,那儿已有些隆起,如果再仔细去注意,依稀有生命跳动的迹象呢!

  “霄,我好幸福。你爱我,而身边每一个人都保护我、包容我。我何以能承受那么多?我并没有为大家做什么呀。”

  “不必的。真心真意就是最大的回报,而你的温柔善良令他们认为值得。他们很好,你又何尝不是?至于我这么一个难相与的人,能找到一生所爱,却是上天在保佑了。”

  她的颈子被他磨蹭得直发痒,忙伸手推着他下巴,笑将娇容藏在他肩窝,免得他又来闹她。

  “我想,应是娘在天上保佑我吧!她生前总是说,愿用她的寿命与苦难,换取我一生的幸福,也因此,让你来到了我的生命中。”

  “要那样想也无妨,只要你真的感觉嫁我是一种幸福。”他搂紧她,喁喁细喃。

  “你的胸,就是我的幸福了。”

  他笑,深吸入一口气,她会知道幸福还不仅于此,穷其一生,他要为她做的还多着呢!

  首要,便是让她一双美丽的眼眸能视物,看天看地、看到世间所有美好,也看他!让她真正地看到他!

  到那时,幸福才算达到圆满的境界。他要让她永不会遗憾。这是他爱她的方式,感谢她对他的柔情。

  凝望她渐渐入睡的容颜,他知道他的生命将会从此丰盈无憾;只要一生有她为伴……

  夜深人静,仇恨恩怨俱云散,属于他的幸福满溢在他手中。

  净初啊!他衷心之所爱细吻了她一阵,牢牢地搂紧她,韩霄也渐渐沉睡,让入眠后走入她的梦境与之共翱翔幸福彷若春风拂动在天地间,洗涤去不平仇恨,让爱滋润干涸的大地。希望就是一切。

  终曲

  二十年后。

  韩霄兑现了他给云净初最大的承诺。

  只要能见光明,等待多少年都不算晚。

  昨日,小弄潮儿领着未婚夫回山上,明知大家早知道她在外的一切作为,以及她“抓到”未婚夫的过程,仍是喳呼不已,非要自己再来说书一下不可。

  于是让她花掉了一日的光阴,其母云净初的眼睛大事只好顺延了。要不是后来韩霄沉不住气,恶狠狠地瞥了女儿一眼,那丫头还道有了未婚夫就什么也不怕了,但老爹毕竟是她最“尊敬”的人其实是畏惧;所以只好收起尚有一肚子的故事,请未来老公去给娘娘治眼疾了。

  今日聚集在此的人还真不少。

  休说原本就住在这儿的人了。韩老夫人、韩霁以及其妻燕融融,然后是韩震须与二名妹妹韩嬉雪与韩逐云,如加减减就是一屋子的人头;连当年服侍云净初的碧映也与丈夫跟来了。

  这山上的宅子,此刻简直成了客栈,人多得都快没地方住了,就为了等云净初复明的一刻。

  说到这儿,不免要提一下,当年韩霄因女儿溺水而决意迁居山上,找的地方也不是别处,就是当初云净初母亲与姥姥安息的地方。隔了一个山头,要祭拜很方便。将云净初的父母合葬一处,而把姥姥葬于孤崖顶端,这是当年韩老爷子的主意,往后修坟时便没有再变动过了。

  这般庞大的阵容挺吓人的,要是母亲大人没有如期复明,那韩弄潮可能会被揍成肉饼。

  虽然机率非常小,但她也不免担心。

  贡献了自己的血后,一直想跟进去看治疗过程,但她那老爹居然二话不说地把门当她的面甩上;韩霄可不允许妻子能视物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

  敢怒不敢言的小弄潮儿只好坐在客厅等消息了。

  管又寒取出血与十叶凤凰果掺在一起捣成汁;因为不明白做法对不对,他谨慎地先用三分之一的分量去做。血咒的解法数十种,但他已勾勒出三种最有可能的做法,不再迟疑地端到床边。那一对年近中年,却光采迫人的夫妻正等待着。

  事实上,打上山一日夜来,管又寒并没有被未来岳丈逼问,却已得到肯定的眼光,这令他心中微微诧异。但基本上,能养出韩弄潮那种女儿的夫妻,本来就不寻常,管又寒也就没有多赘言些什么了。

  在动手医治时,韩霄终于开口了:“听说令师在世时,为人医治疾病,必得取走病人身上最价值的物品,你也是吧?”

  管又寒点头。

  “那么,你想由我们身上得到什么?”韩霄又问。

  云净初拉住丈夫衣袖:“霄,别这样。”因为丈夫口气有丝严厉,所以她低声阻止。明明在每一次的传书中,丈夫对管又寒相当赞赏,怎么一照面就想赶人似的,她可以感觉到管又寒是相当难得的男子,也深爱弄潮,他们即将为人岳父母的人,还是别刁难人才好。

  管又寒倒不以为这是挑衅。淡道:“我要两位的掌上明珠。”

  “我不卖女儿。”韩霄冷笑以对。

  “如果药材尚不够当聘金,那么,再加上‘爱’如何?”

  天哪,这两个男人在做买卖!

  韩霄笑了出来,抚着胡子,不再故作冷酷:“成交。烫手山芋就卖给你去操烦一辈子吧!”

  “霄!”云净初哭笑不得地叫了声。

  “别恼。净初,咱们开始解咒吧!”

  韩霄正色地指示。

  管又寒点头,上前去──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什么叫做颜色?从一双眼中能去看到的,会是什么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在她三十七年的岁月中,都是由手的摸索来告知,从未能去“看”。

  当第一道亮光射来,她困难地闭上眼,为着长久黑暗的第一束光明而害怕讶异。那……便是“看”吗?好一会,她半眯的眼觉得自己能适应了。尝试张开,一条缝,然后渐渐睁大……白光逐渐散去,睁眼与闭眼已成不同世界,以往那都是相同的黑暗,但此时已不再相同了。

  她看到了一个形体,一个人。那般卓然不群、俊逸狂狷,双目炯亮隼利,却又含着醉人的温柔在看她,透露着焦急的神情。直觅的,她出口便唤:“霄……”

  她的手抚上那熟悉不已的线条,那眉、那眼、那鼻、那唇……老天爷,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

  “净初,净初,你看得到吗?”由那灵动有表情的眼眸已告知他一切。但他仍颤抖地要妻子亲口说出来,告诉他那奇迹真的存在着。

  “这是你的眼、你的眉、你的手……”她扑入他胸膛又哭又笑地唤着:“你的怀抱!而你是我云净初的夫君!天哪!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了!”

  “初次见面呵!夫人。”他托起她下巴对视。

  她轻轻一揖:“初次见面,老爷。”

  “净初,净初我的净初”他狂热地低吼,不停地深吻她,吻着二十年来的爱恋,与美梦成真的狂喜。

  心醉神迷的云净初仍不忘羞赧,推着他:“霄,有人……”她记得管又寒也在房内。

  “早出去了!没人胆敢分享属于我俩的宝贵一刻。”他捧着她面孔:“满意吗?看到这样的我。”

  她点头:“虽没有其他人可以比较,但你一直是独一无二的呀。”

  “是的!想后悔也晚了二十年了。”他笑。

  外头的人也许是知道了好消息,发出轰然的欢呼声,而且声浪往这方位涌来,看情形这扇门在不久后会被撞破。他们夫妻的独处时光不多了。

  “终于遂了我此生大愿。”他搂紧她。

  她点头:“可是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可不是,咱们女儿要嫁人了!”

  此刻终于有了点要嫁女儿的不舍心情。

  夫妻俩相视而笑,非常有默契地去开门,让门外冲来的人潮一个煞身不及,全扑了进来,跌成一团哀叫不休。

  “夫人,这边走,免得跌跤了。咱们去给二娘请安吧!”

  韩霄扶住妻子,不理会地上的小鬼们,迳自出门。

  阳光正斜照到大门,一片光明灿亮的未来,正从眼前伸展开来。

  黑暗已成往事。

  而光明,正在未来的每一天等待着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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