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叔,您真幽默。」雷羽怀笑道。
「羽怀,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我曾经警告过你,别让她单独留在家里,还记得吗?」施鵬达愈加同情他了,他现在还笑得出来,等一下他就笑不出来了。
「警告?达叔,您说的应该是叮咛吧?」雷羽怀再一次为之失笑。
「不,是警告。羽怀,回家你就明白我说的话了。」施鵬达语重心长地说,挂了电话。
雷羽怀愣了三秒钟,抓起披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疾步走出办公室。
「陈秘书,我有事先走,接下来的你帮我处理。」他在经过秘书桌位时匆匆丟下话。
「是。」陈秘书头也未抬,只以平板的语气应道。
第三章
平常没有塞车,雷羽怀由公司开车回到位于郊区的家里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更别提遇上车祸造成的严重阻塞,耽搁了近一小时。
好不容易他才开上连接雷家的唯一道路,这表示他快到家了。
雷羽怀一面想着施鵬达那些夸张的话里头究竟暗藏了什么玄机,心不在焉地在转弯处让手里的方向盘转了熟悉的角度,突然迎面而来一辆消防车,他差点闪避不及,赶紧收回心神,让车子闪了过去。
这条路可以算是私人用道,连接的只有几户高级住宅,有消防车通过就只有一个原因。
「是谁家失火了?」雷羽怀由后视镜瞥了消防车一眼,然后以幸災乐祸的心理微笑着喃道:「幸好每户住宅都隔着一段距离,不会波及到我家的房子。」
他的笑容还维持不到三秒钟,就在嘴边僵住了!
前头还有一辆救护车和一群围观的人,而位置正好是在雷家门前。
发生什么事了?他匆匆停好车子,一位眼尖的鄰居佣人看见他马上惊叫出声,「雷先生回来了,雷先生回来了!」
所有人全转向他。
「雷先生,你回来得正好,我们联絡不到令尊!正准备通知你。」一位警员走近他。
雷羽怀这时候才留意到停在路旁的几辆警车。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语气急促地问:「发生什么事?」
「你家失火,雷先生。」警员深表同情地说。
「失火?」雷羽怀疑惑地瞧着外表完好如初的房子。
「火势已经完全扑滅,烧毀的只有房子的后半部,这场火是由厨房引起的,至于起火原因……」
「厨房?﹗」雷羽怀立即联想到慧凡,眼角瞄到停在一旁的救护车。他抓住那位警员急忙问:「慧凡呃?她救出来没有?伤得严不严重?」
「羽……羽怀……」一个很小的声音由人堆里传来。
不过雷羽怀并没有注意到,他摇晃着那位警员,「你快说啊,她怎么样?」
「雷先生,你别紧张,没有人受伤。」倒楣的警员扯回被抓痛的手臂。
「没有人受伤为什么会叫来救护车?慧凡呢?她是不是在里面,没有救出来?﹗」雷羽怀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没有人受伤并不表示没有人死亡,要是没气了,叫来的救护车也就派不上用场。
「雷先生,请你冷静点——」
「人都死了,你教我怎么冷静?那是人家的女儿,你让我怎么向人家交代!」雷羽怀气这个死了一条人命还如此散漫的警员,简直毫无人性。
「死?雷先生,你说谁死了?」警员一脸茫然。
「当然是慧凡!就是在厨房里的那个女孩子。」雷羽怀朝他怒吼。
「她没死啊,不就蹲在那里吗?」警员的手朝围观的人群角落指去。
围观的人让出一条通道来,雷羽怀清楚地看见一个全身湿透凌乱的女孩抬起头来,整张脸被披散的长发蓋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狀极狼狈。
「我在这里。」慧凡畏怯地缩成一团,用细小的声音说。
「慧凡,你没事吧!」雷羽怀赶到她身边,拉起她关切地检查她全身上下,直到都没有发现伤痕后,才稍微安下心来。
上帝保佑,他不用拿命来赔人家的女儿,雷羽怀在心里感谢老天有眼。
「对……对不起,羽怀,我……我把你家给烧了。」慧凡低垂着头,愧疚得没脸看他。
雷羽怀这时候才想到要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看着慧凡,不过倒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
慧凡缩了缩脖子,把头垂得更低之后才说:「我……我想煮糖醋鱼,好不容易把糖、醋,还有鱼都找齐了,也弄懂瓦斯的开关,谁知道火一开就烧得好旺,鱼都焦了,我心里一急,就拿水要澆火,结果……把酒当成水用。」她突然抬起头来,责怪地说:「我家的酒都是放在酒柜里头,为什么你家的酒偏要放在厨房?你不知道那是很危险的吗?」
「那是米酒,用来做菜。」雷羽怀盯着她的眼睛解释。
周围的一群人已经笑弯了腰。
「是吗?那不成了『酒菜』?吃了不会醉吗?」慧凡一脸狐疑。
雷羽怀朝笑得更大声的人群「瞄」了一眼,所有人马上掩住嘴,纷纷藉故离开。
「慧凡,瓦斯炉的火太大,只要调小或关掉就行了,你怎么会拿水去澆它呢?」还拿成酒,天啊!连小学生也不会犯这种错误。雷羽怀在心里呻吟。
「瓦斯炉的火可以调小吗?它上面又没写,我怎么会知道。」慧凡抱怨后,才又降低音量说:「而且,我太紧张了嘛,忘了炉火可以关掉。」
「接下来呢?你就报警,跑了出来?」他猜测道。
慧凡连忙摇头,「不对,我很努力地想把火扑滅,可是……我不小心撞倒油瓶,而蓋子又没蓋好,结果火上加油,它就烧得更旺了,然后,不得已,我只好报警……」
「她搞错了,把消防车叫成救护车。还是我们来了以后才重新帮她打电话处理。」开救护车的司机在一旁搭腔,完全是一副看闹剧的好笑表情。就因为这闹剧太有趣了,他才会到现在还没离开。
慧凡噘起嘴道:「反正不是一一九就是一一○,我想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应该猜得中嘛,谁知道今天不走运。」
雷羽怀愣在一旁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分不出最令他惊讶的应该是哪一件事情了。
「羽怀,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慧凡好內疚,只能抱歉地说:「我会请我爸爸尽快帮你们重建的。」
「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雷羽怀安慰她。反正烧掉的只有后半部,而且是他老爸的房子,这也算是「报应」,等他们回来再去哀悼好了,正好给他们一个警惕,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慧凡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羽怀,我们晚上要住哪里?」
「前面的房子还能住——」
「不能住啦,没烧到的地方都淹水了。」那位司机又插嘴道。他指了指慧凡,说:「这位小姐把每间浴室里的水龙头都打开,还从外面接了一条水管把客厅全喷湿了。后半部的房子是闹火災,前半部则闹水災。」
慧凡一阵脸红,抢白说:「我怕火烧到前面来嘛。不是说预防胜于治疗吗?我很努力的想要预防,这有什么不对?」的确没什么不对,只是房子不能住了而已。雷羽怀瞪直眼睛,累得不想再说话。
他们收拾了一些衣物,住到雷羽怀位于公司顶楼的居所。
「地方小,只有一问浴室,不过有两个房间。你先去洗澡吧。」雷羽怀帮她把行李提进他隔壁的房间。全身湿乱的慧凡跟在他后头。雷羽怀放好行李后转身,差点撞上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怎么不去洗澡?」
「我要拿衣服。」慧凡始终低着头。
「哦,我先出去。」雷羽怀多看了她一眼后,才走出去。他把自己的行李提进房间整理,里面都是一些地平常看的书跟证件之类的东西,衣服只有几件。平常太忙或者有事不能回去,他都是在这里过夜,所以衣服和随身用品一应俱全,不需要再带过来。他把书拿出来,夹在里头的牛皮纸袋掉了下来。前些天仇洁玲借他的书去看,还书时顺便把向他借的身分証、印章及一些文件还给他,她说全裝在牛皮纸袋里头。他当时把书及牛皮纸袋顺手搁在床头柜上,看也没看,后来去接慧凡,也就忘了这件事。
雷羽怀捡起牛皮纸袋,懒得再打开它,随手丟进抽屜里,用不到的东西暂时就不用去管它了。
待慧凡洗好操出来,雷羽怀已经从餐馆叫了一些东西送上来。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丝质睡抱,膝蓋还不到,湿漉漉的长发蓋住低垂的脸庞,站在饭桌旁,看起来像个受虐待却不敢吭声的小媳妇。
「慧凡,怎么了?」雷羽怀摆好碗筷,注意到她还没恢复精神,于是走向她,抬起她的下巴后才发现她的脸颊挂着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