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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玮一脸笑,“纵是万年狐狸,迷死我也甘愿。”

  他这一言,令黑块一楞,登时哈哈大笑,万分佩服,“以为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嘴上戏言,不想你万分认真哩,冲着你这句话,师兄我也不闹你了,洞房去吧!

  就这样,黑块放过了他。

  临离开前,向非玉突然一脸肃色,“老四,最近有人看见申屠无客在长安出没,从数月前在扬州,他被老五所伤,便推动踪迹,突然出现长安,你需小心。”

  “放心吧,这缙王府,岂容他轻易来得,”李玮一点也没把向非玉的后放在心上,只想着新房中的美人儿。

  黑块诡谲地一笑,一眼瞧穿了李纬的心事,“老二,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跟他说这些,他哪里听得进去,走吧,人家已经嫌我们碍眼了。”

  他领路,和向非玉离开了。

  新郎官喜孜孜,旋了衣袖,昂首阔步进了新房来,只想那日匆匆一瞥,那抹白皙身影儿,那张倾城艳容,今日就近在眼前了,心下那份雀跃便难抑,更掩不住一张新人笑。

  芮儿一见缙王入门,连忙出了内房,和几名女婢欠身见札,“奴婢芮儿,贺王爷大喜,愿王爷。王妃好比成对黄鹤,比翼戏清池,更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好个对对双双!起来吧。”李玮眼底激赏,便把这丫头仔细看了,瞧她一张粉致脸儿,一双慧黠灵眸,真个娇俏人儿!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当下便赏了红。

  “多谢王爷。”芮儿笑吟吟,也不敢耽误一对新人了,带着女婢们关了门离去。

  李玮迫不及待入了内房,见他的王妃坐在那儿,头盖着喜帕,心内喜狂,上了前去。他眉开眼笑,掀开红中,新娘娇羞地抬起脸儿来,明眸如剪水,眉别似远山,一对绿玉耳坠晶翠欲滴,衬出娇颜配红,是一美人,却——

  是美人,却非绝色,更万万比不得他日痴夜想的倾国佳人!

  李玮笑容僵住,脸上变了颜色,只为眼前新娶夫人竟然不是他心中的绝色美人!

  当场如一记棒下,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再看仔细——

  不是她!

  不是她!

  “错了!”一股冷,直冷进心底,一份错愕和彻底的失望,像无情深海涨潮卷席,一直淹、一直淹,狠狠淹没了他整个人,也夺走了他的理智!

  “王爷?”原是羞怯怯的新嫁娘,却因为那一声,‘错了”,教路清莲不解地抬起疑惑的眼儿。

  眼前俊美男子,依稀有十三岁少年的俊影儿,却不见昔日笑容与温柔,只见满脸怒意,是为何?

  李玮看也未再看她,那么快的别开脸,迈开步远离了新帐,他更反感的斥吼:“别叫我!你不是本王要娶的美人!你——不——是!”

  那如雷响,如闪电劈的话,震得路清莲全身发凉!更仿佛将她从云端上活活给打下:硬生生将她摔得尸骨无存!

  不是……他要娶的人不是她……他是说他要娶的人不是她……错了?

  是哪儿出了错……他错?还是她错……

  “既是如此,何以到路家提亲?”路清莲冷汗涔涔,绞握着颤抖不已的冰冷手指,依然安静坐在那儿。

  李玮震住,回想了其中的错误……是那小尼姑,他轻易误信了小尼姑的揣测,却过于冲动,未再亲自确认,也因为路安就要举家离开长安,他一着急,更急着将他的美人娶入门,却可恨……

  “只因一着错,满盘俱是空!”他没有给她答案,却是咬牙切齿,恼恨地一掌击在桌上,痛恨自己的错失。

  他却不顾,他的话给无辜新嫁妇带来多大伤害。

  “一着错,满盘空……”字字如针如刺,路清莲一颗心沉,沉、沉,那一双清漾着水气的明月更圆、更大,强撑只为不让泪儿流,“错已铸成,你意欲为何?”她又轻又细又清冷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却掷地有声。

  “意欲为何?”李纬仰天大笑,那笑声,又无奈,又绝望,充满嘲讽,笑声止,他的目光也随即冰冷,却避她如蛇蝎,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令他难以忍受,只为一个错误,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一对如今仿佛在嘲笑他的红烛,他霸气而低沉的声音多了憎恨与无情,“既是本王铸成的错,你若舍不下王妃之位,不愿‘和离’你无‘七出”之罪,本王能奈你何?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既不是本王要娶的那位绝世美人,终其一生,本王也不会爱上你!要走要留,任凭你!”

  扔下话,他火辣辣地步出新房,不曾再回头!

  这儿,今夜,原该是春风帐暖,甜蜜无限的地方,奈何,世事茫茫难自料,郎君竟无情!

  “任东风老去,吹不断泪盈盈。”映着烛光,一张逞强的苍白脸儿,再也止不住泪潸潸。

  “只因一着错,满盘俱是空……于我,又何尝不是?满抱希望,在母亲面前点了头,亲自允婚,奇终身托忖于他,奈何,落得这等下场!和离……和离……洞房花烛夜,他竟要与我和离……此情何堪?”路清莲心胆俱碎,修得完美的指甲尖儿深入手心里,那凹陷的痛,怎么也无法减轻,无做压抑她满心满身的伤与痛。

  “小姐,怎么了?我看见王爷怒冲冲的离去。”芮儿的声音传来。

  路清莲连忙掩袖拭泪,硬生生吞下了满腹的苦,装作无事。

  芮儿进房,看见小姐眼红。鼻红,像是哭过,却还似乎极力要掩饰,还不知缘由,她便先便咽。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芮儿握着小姐的手,更发现小姐竟一身冰冷,犹在颤抖,芮儿更惊慌,“可是王爷欺负你了?”

  路清莲抽回了手,别开脸去,“不许胡说。我没有事,你下去吧。”

  “小姐!你整个眼睛都红了,身子还在抖着,岂会无事?新婚之夜,王爷就离开新房,岂能无事?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始终喜乐共尝,哀怒同受,今日小姐受了委屈,为什么还要隐瞒,不肯让芮儿分忧?”芮儿光见她家小姐的模样,心都要疼死了,那份着急更切。

  路清莲站起来,缓缓摘下凤冠,背对芮儿,“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芮儿,我只愿你跟着我,便是我的支柱。”一番凄幽悲凉的话,却是语重心长。

  “小姐……”芮儿明白,小姐虽然把她比喻为急流里的小舟,分担不了她的忧愁,却只是不愿将自己的委屈让她也承受罢了。

  “芮儿,去休息吧。”路清莲始终把背对她,不顾让芮儿再见她一脸凄楚和狼狈,她的自尊不许。

  芮儿是了解她的,只得无言地为她把门关了。

  直剩她一人,路清莲脱去身上霞帔,甚至不顾让这身喜红留在身上做笑话,眼望红烛垂泪,她又是心悔与忧愁和着泪儿簌簌直下,“……谁伴明月独坐?我共影儿两个……这竟是我路清莲的新婚夜……好个凄惶的我!”

  要悔要怨,她都只有今夜,过了今夜……

  “饶君掬尽曲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她岂恋栈王妃之位!

  这缙王府,既然容她不下,天地辽阔,总有她路清莲栖身之所。只是,她却不能马上就走,要走,也得等到过几日路家两老返归家乡以后。

  “门外水流何处?天边树绕谁家?山色东西多少?朝朝几度云遮……”山水风光依旧,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清冷的眼神,幽幽望着眼前景物,山不动,水更流,昔年风月,如今看来,只留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路清莲空对着云山渺渺,又是一声惆怅的叹息,只因一着错。满盘俱是空……“本来无一物,奈何惹尘埃。”

  一切,都因她的允诺而起。

  “小姐,还在想那无情缙王?”芮儿光提李玮,便有止不住的怒从中来,一切都是为了她家小姐。

  虽然小姐对那夜的事始终闭口不言,但那以后几日.完全不见缙王人影,光如此,她便要万分为小姐抱屈了。她家小姐在缙王府一直强颜欢笑,待送走路家两老,小姐这才带着她离开缙王府,来到这里。后来她只知道,似乎缙王对小姐说了——和离!这更是教芮儿咬牙切齿。

  这里是六年前她和小姐经常来采草药的山野,原来那间木屋还在,只是略嫌破旧了,她和小姐经过一番整理,就此住了下来。

  她和小姐依旧是女扮男装,一来为了方便,二来也为避免麻烦。两个女儿家要单独生活,也实在不易的。

  路清莲一袭白衫布衣,一张索净脸儿,一双男子唐靴,虽是一番改扮了,终究是娥眉带秀,玉白香肌,掩不住那佳人情韵,脱尘气质。

  “想他何用?”路清莲从远处拉回目光,转眼凝视来到身边的芮儿,拉起她的手,“芮儿,是我的错,累你也跟我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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