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推卸责任的说法,梅寒玉如果是一个受不了叨念就会照着行事,毫无主见的男人,那梅家上下和梅氏员工都会拍手叫好,天天给他鼓掌放鞭炮了。在这一点上,梅竹睿压根不屑和他辩论。
“这种话你去对妈说,我和偃少没说过这些话,顶多只是要你再去谈一场恋爱而已。我们只是要你试着去接受另一个女人,当然,多几个也无妨。”梅竹睿扯起嘴角,他不否认他和梅偃少的个性都比较像那个花心的老头,梅寒玉则是完全不同的,他一个人把梅家的专情和深情细胞全用光了。
每次话题一碰触到往事的边缘,梅寒玉沉冷的眼神都几乎令空气结霜,而他和那个小弟老是这么不怕死地捅他的痛处,也全是为了手足之情,遗憾的是,他大哥老是感受不到这份感人的深情。
“滚出去。”
酷寒得叫地面为之结冰的声音,也只有梅竹睿和梅偃少惹得出来。
“老大,良药苦口,听我们一次,以后你会感激我和偃少。”他瞥见敲了门送茶进来的秘书被梅寒玉的威严给吓得脸色发白,立在那儿直发抖,还以为被这冷酷的声音驱赶的人是她,接着就哭着跑出去了……可怜,看样子这个秘书又做不久了,听曹又鸿说,景气再怎么不好,这梅氏总裁的秘书部门流动率可高居不下,最近才又换了两个进来而已。
惹起了梅寒玉更加严冷的脸色,梅竹睿就这么潇洒地走人了,留下的天寒地冻的局面,全给曹又鸿一人收拾……
※ ※ ※
结婚了。
好不容易剩下她一个人了,回想一整天下来的婚礼和喜宴,一幕幕庄严、热闹、豪华的场面,都好像隔着玻璃,感染不到喜悦和感动。
当一个新娘,只要低着头坐在那儿,一脸含羞带怯的微笑,任人评头论足,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所以她很有时间观察四周的动静。
梅氏家族的亲朋好友来了不少,看起来都挺亲切的,家族里的长辈似乎对于梅寒玉能够决定结婚,都表示松了一口气,有一位姨妈还打趣说,她终于可以说出多年的隐忧,因为终于证实梅寒玉不是同性恋,他原来也是对女人有兴趣的,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记不了那位姨妈的面孔,也忘了她的名字,她本来就对记人很笨拙,但她总算记住了三个人,箫玖笙,梅寒玉的二妈,很美丽的妇人;梅竹睿,梅寒玉的二弟,看起来很有个性,很好看的一个人;梅偃少,梅寒玉的小弟,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天使,听说比她还小了三岁,看起来的确很年轻,不像她,有一双不像二十三岁的眼神……章采儿缓缓垂下眼睫,点着亮红唇彩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她会记住这三个人,是因为他们看到她时,眼底都抹过了惊愕,然后,从他们微笑的面具下,她看见他们严肃而凝重的心情,她觉得好笑的是,她感觉到他们明明很想破坏这场婚礼,却一整天都那么努力地克制着那样的念头,三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犹豫和……同情。
看样子,他们挺不看好这桩婚姻。
她呢,她不想用不幸的心情来看待她未来的人生,她早就告诉自己,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那就笑着过吧。
她主宰不了弄人的命运,她总主宰得了自己的情绪和心情,是吧。
她站起身,决定要换掉身上的礼服……
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正式礼服的男人走进来……啊,对了,他是新郎,他叫……梅寒玉。
章采儿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她在婚礼上观察了无数的人,却忘了那个婚礼上,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新郎……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了,她的目光终于可以毫无忌惮的看向他了。
果然啊,他深黑的眼神果然很冷……原来整个婚礼上,他也是不曾看她一眼的,如果被这样的眼神盯上了,她岂还能不知不觉,悠哉地观察别人。
……原来本人和杂志上的照片还是有差别,近距离下真实的他,冷俊的脸庞有着更强硬的线条,紧抿的唇线仿佛不曾笑过,直挺的鼻梁相当好看,却令她在想,他的呼息是否会有热度?他比她想像的高了许多,莫大的存在感更具威胁,令她备感压力。
他很适合正式的穿着,也似乎很习惯……她忽然对他的更衣室起了兴趣,会不会拉开来,里面全是一套套深色西服,和成排的熨烫整齐的衬衫和领带?她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吹动—丝涟漪,仿佛在婚礼上被人摆弄了一整天下来的疲惫,在这里取得了回报。
她的目光回到他的脸上,从他进来,他深邃的眼神始终没有放过她。
一股冷意直钻进心里头去,她才惊觉她在发抖,被一双深冷的目光直盯到发寒……她,是不是感觉到一股……恨意?
他恨她?有这样的念头几乎令她失笑,然而那样深刻的感觉深植在心底,她实在笑不出来,因为对于那样的恨意,她是那样熟悉。
“累了,你早点睡。”他低沉的嗓音出乎意料的好听,也令她意外的……
没有预设他们的第一句交谈会是什么,但她的确意外在她的新婚之夜会听到这样一句话,而且是在接触到他沉冷的眼神之后……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他用不善的态度对待她,她反而能够冷静的接受。
“……你呢?”她的声音有些抖,即使对初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止不住的莫名畏惧和恐慌仍然在内心延展扩散,但她就是更不能够让自己面对一个她不懂、看不透的男人。
而她的反问,仿佛让她看到他更冰冷的眼神——
这一刹那,她更加肯定了他对她的确有着恨意!
……心底不免要有遗憾,现在她才知道她嘴里说不期待,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内心深处仍然渴望能尝一点幸福美满的婚姻滋味,一点点就好……如果不是对他冷酷的眼神有了失落感,她一点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她还不死心的在期待着幸运之神的眷顾。
他的眼神,冷了她的心,浇熄了,那一点点希望。
第二章
也许正如她所想的,他娶妻只是要杜绝麻烦……
章采儿望着这公寓,位在十三楼,有客厅、厨房、餐厅和两间套房,两间,她和梅寒玉一人一间,结婚三天以来,他不曾碰过她一下。
他没有任何理由和说明,从第一天晚上他回了一句,“我睡隔壁。”
她也不曾再问过他……
逃避的人也许是她。
三天下来,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为什么理由娶她,如果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这几天他几乎都待在房间里,她在客厅偶尔听得到他讲电话的声音,除了分房,她做着一般妻子都会做的工作,洗衣,煮饭,打扫,包括他的房间整理……这么说起来,她也许比较像他请来的佣人,不过她和佣人的不同点是,这公寓登记在她的名下,她能够用她的喜好布置这个房子,这是他说的。
一个冷淡、隔着距离所取得的一份和谐,从家族里的大小事情到个人的内心世界,彼此都不主动提出或询问,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互不超越的界线,深藏着一份不安,她暂时不愿意越过那条线,探寻梅寒玉对这样的共处方式是怎么想,还有他究竟的打算。
她安慰自己,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这个男人,了解他;她才能揣测他的心思,明白他的想法,她才能决定她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章采儿想得出神,没有发现梅寒玉走出房间,已经站在门口凝视她好一会儿。
她坐在靠近窗口的沙发,雪白的肌肤在温柔的阳光下有一层通透的透明感,及腰的长发扎成一条发辫,美丽的侧脸带着一份沉思的柔美,她像纤细细致的易碎品,像绝无仅有、难得一见的宝物,她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想收藏的绝色,她在婚礼上引起的惊艳和喘息声,足以证明已经轻易消弭他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的疑问和种种臆测,他得用上梅氏集团的力量才能杜绝她的美丽在婚礼以外的地方曝光。
……他承认她有着炫惑人心的美丽外表,因为曾经……他也为这一份动人的美丽深深着迷过,死心塌地——
现在,他已经免疫!
娶她,只不过是为了……
“啊,有事吗?”
章采儿猛然发觉他刺人的视线,匆勿转过脸来,并且从沙发里站起来。
“我要咖啡。”
他低沉的语调透着生冷,深邃冷漠的眼光一下子从她身上移开,转身走人房间。
章采儿马上走进厨房去帮他煮咖啡。
他有两个礼拜的假期,每个人都以为他们去度蜜月了,只有他的一名助理知道这件事,因为公事的需要,曹又鸿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她才会认识了这个人,看不出来那么冷漠的老板,身边会跟着一个那么开朗有趣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