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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上石流还严重呢!”她边说、边收着麦克风的线路。“我家那位“伯母”又下了什么御旨?”

  “你家的伯母叮咛你,别忘了去机场接人,还要你休几天假,好好招待“人家”。”说到这眼神有点暖味。 “否则你家的伯母就不认你这个女儿啦!”十三郎学着她母亲的口气。

  “哇,这么严重!”偏偏这回她就不当它是一回事。

  每次有亲朋好友要来城里办点事,妈就像菩萨大发慈悲似的请人家住到她女儿家去,简直当她那儿是旅馆嘛,这回可好了,不但要供吃供住还要供人家玩,她又不是“英英美代子”。

  都怪她自己,“孝顺反被孝顺误”。当初会买房子本来是想接外婆和老妈上来台北同她和小杰一起生活,以便就近照顾,偏偏两位老人家早已习惯了乡下悠闲的日子,根本不喜欢住在城市里,偶尔来住上几天,就频频抱怨受不了城市人冷漠又忙乱的生活形态。

  现在她不但要咬着牙关缴房贷养儿子,还三不五时被老妈拿来当招待所,唉!就是因为她这儿有多余的空房,才会让母亲好心好意地清什么四姨妈的大伯母的小表哥住到她这儿来,早知道就别那么孝顺了,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呀。

  前面的媒体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好像有大人物驾临了。

  “县长来了,咱们快过去吧!”为了采访时不被外人打扰,她索性关了手机。

  十三郎再度扛起摄影机,突然想起什么来地大叫一声。“对了,差点忘了,你妈还说,小表哥的名字叫 “管星野”。”他觉得好像有点没头没尾的,但是黎芝缦可听懂了,只是没心情理会。

  管它什么星星、太阳、月亮的,等她有空再说吧!

  “喂,芝缦你什么时候冒出个小表哥来?有没有血亲关系?会不会对我构成威胁?好不容易才走了一个花心小开,怎么这么快又跑出一个小表哥来跟我抢?” 十三郎很认真地抱怨又质问。

  “别闹了啦?快过去抢镜头吧!”她没好气地催促着十三郎。

  摄影组的男同事每个人都喜欢和黎芝缦外出采访,认为有美女在旁,工作士气特别高昂,而且赏心悦目多了。

  采访完土石流的新闻后,两人驱车回报社,她累得一上车就找周公,临睡前还吩咐十三郎到桃园中正机场时叫她起来。

  没想到高速公路上大塞车,塞了几个小时之后,十三郎眼看情况不糟,于是自作主张转下省道,再拿出他拼命十三郎的精神,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直奔报社,当然就没有经过中正机场了。

  和边城讨论关于Mr. mento的报导之后,回到家已经二点了,黎芝缦累得全身的骨头像散了一样,瘫在水蓝色的格子布沙发上,连洗澡都想省了。

  唉,没想到用忙碌的工作治疗失恋可真有效,她现在的确累得没有多余的力气伤心难过。

  就在她昏昏沉沉即将坠入梦境时,电话铃声大作。

  “嘟——嘟——”

  她的手缓缓地伸出去,有点力有未逮似地。“喂,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联络吧。”她也不问是谁就要挂电话。

  幸亏对方及时出声。“喂喂,别睡啊!我是你的小表哥,我在机场——”

  小表哥?机场!

  她整个人彻底惊醒,睡意全消。

  糟啦——

  她忘了去机场接那个星星、月亮还是太阳的小表哥了!

  她吓得一把将电话挂上,好像那话筒会咬人耳朵似的。

  拿了车钥匙转身冲出去,嘴里还一边叨叨地念着。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被断绝母女关系了。”妈妈这几天来每天来电话三叮咛四交代的,她还是给忘了。毁了,这下子全毁了I

  * * *

  等她到了入境大厅时,高挂在墙上的时钟提醒她,此刻是中原标准时间凌晨三点整。

  掐指一算时间,她迅速地张开口又赶紧捂住,天啊,八个小时!也就是说那个等着她来接机的啥表哥,在这儿等了她八个小时。

  哇哇,这件事要是让妈知道了,不但母女没得做,恐怕连“路人”的关系都没得做。

  手里拿着一张A4纸,上头用她的CD口红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管星野”。

  一眼望过去,没想到半夜两三点入境大厅还有些许人声,她拿起纸张跫过每一张疲困的面孔,看哪一个人会自动对号入座,跳出来和她相认。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马上气得热血沸腾。

  天啊!那个叫“包子”还是“馒头”的大陆草包,怎么也出现在这儿。

  她还在犹豫是否要假装没瞧见他,用A4纸遮住脸快速闪过他面前时,他倒是很大方地上前和她相认,还装了一副很惊喜的模样,真假。

  “咦!“废弃物”?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的嘴角又浮现那抹嘲弄的笑意。

  听得教人很“肚烂”!

  “什么“废弃物”?你讲话客气点!”现在人移境迁,他脚底下踩的可是她的地盘,不是“大陆”,只要她随便一吆喝,她身旁的壮丁勇士们马上会赶过来,将他痛扁一顿的,可是看一下四周,好像就他一个壮丁而已。

  他又用那副自以为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从头到脚地看了她一回,像在看标本或蜡像似的。

  “没错呀,你就是那个男朋友被小红抢走的台湾女孩嘛!”他的声音听起来抑扬顿错,挺顺耳的,只是内容却教黎芝缦想一脚将他端开,当他是个无赖。

  入境大厅的人儿虽不多,但从那些稀稀落落投射过来的同情眼神,大概每个人都听见他那番对她的介绍词了。

  她眯起眼睛,忍住嘴里可能会脱口而出的粗话,让恨意呈放射状一丝丝地徐徐放出,她不会为了一个草包,坏了自己的气质,当众出糗难看的。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瞧他那身像偷渡客似的落魄,跟他多说一句话,她肯定会少活一年,最好就假装不认识,走人。

  他却亦步亦趋的跟上来,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穿。

  “喂,你忘啦,我还说过如果你找不到男朋友,我会牺牲一点,接收你这个“废弃物”的呀!”他还不死心地一再提醒她痛苦的回忆,真是不知趣的家伙。

  她哪忘得了他恩赐的耻辱,所谓土可杀不可辱,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再不做出反击就枉生为人了。

  行进中的她突然一个快速转身,准备开骂,却险些让紧跟在后的“耸芭仔”撞倒,幸好他及时扶住她的双肩。

  她更是气恼了,两手往外用力一拨,嫌恶地推开他的手掌。

  “你离我远一点!”

  他居然出奇听话地立刻退到三步之外。“这样够远了吗?”

  她隔空喊话。“你给我听清楚,凭我黎芝缦年轻貌美、蕙质兰心、工作认真,我会找不到男朋友?笑话!”

  “哈!有意思!在你们这儿“工作认真”也能算嫁人的条件吗?”他的口气很轻蔑。

  她狠狠地怒瞪他一眼。“谁像你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哦,又恢复骂人的水平和力气了,这样比较像你嘛。”他似乎毫不介意她对他的恶言批判,只是站得远远的,环手抱胸托腮,继续对她品头论足。

  突地,他叹了日气。“唉,只可惜身材差了点,比起小红来,可差了一大截呢!”

  她的脸火速胀红,像脑充血似的,火气压低了声音,缓缓地吐出声,不像在跟人说话,倒像在责备自己。

  “就知道不能跟这种没有文明、没有审美观念的草包多说一句,那只会自取其辱而已。”她嘀咕两句,转身就走。

  他又追又喊。“喂,你别走呀,我好不容易“他乡遇故知”——”

  谁是他的故知?就算她上辈子没烧好香,才会不幸撞见他两回,但她相信在乡下的母亲,一定早晚帮她烧香拜拜,这种倒霉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她摹然回头,不过这回学聪明了,先拿出A4纸挡在两人中间,以免又被他侵犯,两道怒眼直直地瞪着他。“我黎芝缦发誓,如果再跟你这种低等动物多说一句话,我就不姓黎!”

  他没出声,纠脸扁嘴,很发愁的模样。

  看到他那张苦相,心里才稍微舒坦一些。哼,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这下子知道她的厉害了吧!想缠住她,没那么容易。

  他却一个箭步抢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还装出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愁容。

  还不是想使计骗她,白痴才会上他的当呢!她一甩,不想看他。

  “喏,我做低等动物无所谓,但是你可能真的不能姓黎了!”

  她怒瞪着他,眼神布满为什么?

  他指着那张隔在两人中间的A4纸张。“你不是要找“管星野”?”

  她刷地一扯,连纸张都不屑让他碰一下,下巴扬得老高。“关你什么事?”

  他用食指点一点自己。

  “干么?”她看不懂他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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