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抱着元宝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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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照银觉得老爹根本不是担心元宝嫁得不好,而是怕元宝的娘骂他「良心给狗吃了」,为什应就单单她的女儿得远嫁他乡?因此,他需要一个支持者,以及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好让自己收聘礼收得毫无愧色。

  也就是说,他需要一位盟友,或者说,代罪羔羊。

  「这不是变相的教我开罪了后娘?」金照银心中有气,然则面对亲生的父亲,她也没办法。

  有一句歇后语说;抱著元宝跳井--死要钱!此元宝非彼元宝,看来,黄澄澄、重甸甸的元宝、金子才是金乞的最爱。

  金元宝虽然天性好动,很少静下来思考,但她绝不是一个傻姑娘。

  她是她爹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老爹认钱不认人的本性,所以,表面上她是驯服的、顺从的,还装作一副很期待出阁的模样。

  金乞儿说求婚者是一名外地人。

  「那才好呀!」她兴致勃勃的说:「我老早看腻了本地青年,三位姊夫没一个精采有趣的,一个赛过一过的无聊。而且,嫁得远远的才有保障,至少下回您要讨小老婆时,我可是天高皇帝远,您勒索不了我。」

  金乞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真是白替她担心了!这个不孝女,嫁得愈远愈好。

  薛姣可不这么想。「元宝,你快闭嘴吧!让我劝劝你爹,取消这门亲事 」

  「那是不可能的。」金乞儿马上反驳。

  「什么叫不可能?」薛姣尖声道:「你不是也回绝了明珠的亲事?」

  「那不同。」金乞儿眯起眼睛,突然想到厉害处。「元宝,你不会也暗地里给我来上那一手吧?」

  「上吊?呸!呸!呸!」元宝没好气的说:「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嫁人?开玩笑,我金元宝可不是普通女子。」看老爹仍是无法释疑,她发问:「您给我拣的丈夫不会太老吧?」

  「保证年轻,而且英俊挺拔,比你那三个姊夫强多了。」

  「他一点也不穷吧?」

  「拿得出一斗明珠,可见得家境殷实。」

  「他看起来不至于阴阳怪气,或有个性上的缺失吧?」

  「似乎 没有。」这点金乞儿可不敢打包票,所以,他的话说得不若前两次大声有力。他想,那个人岂止阴阳怪气,简直是冷心铁面,不过,他也不需要搬砖头砸自己的脚,一概予以否认,反正元宝之怪绝不输给对方。

  「这就对啦!」元宝合乎实际的说:「年轻英俊、家境富有,又没有怪脾气,有了您这『三大保证』,我若还挑剔不嫁,岂非傻子?我金元宝可不傻。」

  这点金乞儿从不怀疑。

  「不过,远离故乡,你受得了吗?」他对这个女儿实在没啥信心。

  「那才刺激呢!」元宝勇敢地说:「对我而这,固守家园是行不通的,只有舒适没有变化,我需要的是刺激。」

  金乞儿和薛姣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刺激?」薛姣哀愁地反问:「你从小到大所闯的祸还不够吗?」

  「我就是讨厌沉闷乏味的日子。」元宝义无反 地说:「不管怎样,我可不想待在一成不变的生活圈子里,整天无聊的打呵欠。」

  金乞儿皱起眉头。「哎呀!如果你真是我儿子就好了,商场如战场,你很少有时间抱怨单调沉闷,而我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这不帝再一次揭薛姣的伤疤,她连忙左以他语,商讨元宝嫁妆的多寡来转移话题。

  她一心一意要为女儿争取最多的妆奁,金乞儿心疼银子,少不得要讨价还价一番,两人为了陪嫁的首饰多少件而争得面红耳赤!瞧,这就是有老婆的坏处,不若小妾卑屈顺从;金乞儿感概的想著。

  然而,这些都不是元宝在意的。当天晚上,她穿著睡袍躺在床上,思绪回到了白天的那场对话,她表现得很愉快,相信不至于使父亲起疑,以为她和明珠一样会以死抗婚。

  开玩笑!她虽然不甘心命运受人摆布,却是很珍惜生命的,把自己逼上绝路那太傻了,她还没有尽兴享受够呢!

  嫁人?多无聊的玩意儿。若是嫁个寻常人倒还好,只需料理家务和生小孩:若不幸嫁入高门望族,才真可以把人逼疯,妯娌相嫉、兄弟阋墙,妻妾争宠 无一不令人烦心。

  元宝向往的是海阔天空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却也很清楚的了解到这绝非一般男人所给得起的。这世间也有游侠儿或四海家的男子,不过,绝不会携家带眷的,那多不自由;相反的,在他们的老家,多半有一位贤慧坚忍的妻子苦守深闺,不但要母兼父职,且需代夫孝顺公婆,让那个在外头逍遥的男人没有后顾之忧,任何时候想倦鸟归返,都有一个温暖的窝在等著他。

  「呸!男人都是自私又狠心的!」云宝如此下结论。

  她的父亲就别提了,三个姊夫又有哪一个舍得放弃享受齐人之福?这是社会赋予男人的特权,识相的女人会把眼泪往肚里吞,和情敌互称姊妹,否则「妒妇」之名一旦加身,就难免众叛亲离了。

  「我可不许有任何男人这样对待我。」元宝自言自语道:「我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除非他敢赌咒今生今世绝不纳妾。」

  她自知这是反传统的霸道思想,但她实在不甘心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只为了博取「贤」名。与其苦苦压抑自己,倒不如痛快的选择自己想过的日子,即使被人指责「不贤良」,至少对得起自己。

  这晚,她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昏昏沉沉地睡著。

  第二天,她得知好友默婵即将出阁的喜讯,心想机不可失,立刻向母亲报备要去向默婵道喜,顺便勒索两件首饰作为贺仪。

  薛姣总觉得不妥。「你也快出阁了,怎好随便出门?」

  「太不了我扮成男装。」

  「又来这套?」薛姣面有不悦。

  元宝口气软了点。「娘,这是我最后一次扮男孩,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嘛!」她实在是有点舍不得生身之母,心知这一别,重逢之日难期。

  薛姣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不过,她觉得元宝对朋友太慷慨了,送两件首饰出去未免可惜--可怜的薛姣,嫁给一个守财奴多年,不免「近墨者黑」地也把算盘挂在胸前--所幸元宝告诉她,默婵和姊夫会回报更大的贺礼,总算把两件值钱的首饰弄到手,作为路费。

  没办法,金乞儿对于未出阁的女儿一向悭吝,每个女儿仅有两套充场面的饰物,没一件纯金或纯银的,一套金包铜,一套银包铁,典当不了几钱银子,这也等于变相的让女儿没有私逃的「本钱」。

  元宝不免暗叹人生的际遇难料。默婵一介孤女,奇养在姊夫家,可说是寄人篱下,但身上却从未短少过珍贵的金饰或珠玉;反观她,身为富贵家庭中的娇娇女,却是中看不中用,临到紧要关头才发现她生对了家庭,却给错了爹娘。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对不起了,老娘。」

  「主人真是料事如神!」姬水柔注视著从金家走出来的那位俊俏公子,清冷的声音含有一丝笑意。「主人说她一定会离家出走,并且巧扮男装,果然不错。」

  一身黑色装束的冷慧凡,眼中泛起莫名的妒意。她以为郭冰岩己经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金元宝扮起男装竟不输给他,只是少了那股子冷绝的气质,以及成熟男子的魅力。

  「可惜她并非真男儿,否则绝对够资格被高官贵人收为变童。」冷慧凡学得和郭冰岩一样冷酷的声音道。

  姬水柔有点诧异她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但她也没说什么。她对冷慧凡有著莫名的同情,总觉得她在作茧自缚。一座冰山岂会爱恋另一座冰山?爱人,可不是将自己也变成同一种人就有用的。

  一个具备美好品行的人,会真心欣赏同类的人;相反的,劣根性坚强的人,反而会排斥跟他自己同样的人,因为,那会提醒他原来自己也有不好的一面。

  「慧凡姊,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这里人太多,且跟踪她到人烟稀少处再动手。」

  「说的也是。」姬水柔笕得有必要提醒她一点,「主人交代,在我们擒拿、幽禁金元宝这段期间,不许金元宝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也听见了,何劳你再提醒一次?」

  「我是担心你 」姬水柔半垂著眼帘。

  「担心我伤害她?」冷慧凡皱眉。

  「不,」姬水柔纠正著,「我担心你会伤害到你自己。」

  「这话好不唐突,又没头没尾的,我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

  她要装傻且由她去吧!姬水柔心知,她们全都是自尊心顶强的人,无法对任何人诉苦,即使亲如姊妹也不行。

  人类原本卑微渺小,但才智愈高的人愈是妄想超凡入圣,自许是天地独秀,结果或许真的超脱了,也或许只落得两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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