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要做什么?』在他印象中,朴则熙很少对任何事情感兴趣。
『你觉得在我的视野内,还有什么可以看的呢?』他发觉希腊人真是迟钝得可以。
伊果愣了会,这才意会。『那个小妹妹。』他笑得诡异。
『看她的模样,应该有二十了。』以他看多电视圈的女演员,那种秾纤合宜的体态,正值双十年华。
『你对她有兴趣?』伊果饶富兴味问道。
『望远镜,伊果先生!』他并不喜欢他的穷问不舍。
接过伊果手中的望远镜,朴则熙终于看清楚海边女孩的面貌。
那女孩果真是两颊长了雀斑,在白云蓝海的陪衬下,像朵从未踏进世俗红尘的小百合。
原本他只是为了应付记者的追问,才硬掰出个看女孩子的角度与标准,其间当然有不少的女孩子做过这样的装扮,但由于太过做作,让他看了更形反胃,只是没想到,这女孩子竞将他设定的标准诠释得如此完美,彷彿是造型师精心构思出的整体搭配……朴则熙看得正入迷时,赫然发觉一双大眼正朝他这方向看来,从对方的神情看来,好像已发现他在偷窥她……『糟了!』他忙将望远镜取下,『把窗帘拉上!』
像他这种将尊严摆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巨星,做这种偷窥的事,内在的自我谴责是可想而知的。
『发生什么事了,少爷?』望着双手不停搓揉的朴则熙,伊果浓浓的雨道眉紧蹙着。
『没事,把……窗帘再拉开吧!』过了几分钟,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那股好奇,决定再度冒险窥伺。
这样异常的行为,在他平常的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个堂堂天王巨星,一些八卦媒体不来偷窥他就算了,怎可能是他去偷窥别人?而今,他倒是热衷于这样的遊戏当中。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他喃喃念着,从望远镜中,怎么也搜寻不到那清秀佳人的踪影。
『少爷,你看那边!』伊果突然大吼。
朝着伊果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女孩所把玩的那只风筝,掉落在一棵枝干已弯曲到他们宅院中的榕树上头。
『少爷,要不要我去赶走她,万一她爬进咱们院子里……』伊果深知朴则熙不喜人打扰,想为主人驱走这不速之客。
『等等!』朴则熙举起手,阻断伊果一切动作。『咱们先静观其变。』
看着她吃力地攀着树枝,朴则熙依旧是不动声色,这棵榕树足足有三米五高,就她目前所在的位置,大概也有两米的高度,这样的高度摔下来虽不王于丧命,但皮肉伤可是免不了的!
而在树上的冰儿,则是吃力地朝风筝的方向爬去。
想她堂堂太子党的菁英,居然要用这种不顾形象的手法来接近敌人,两条腿夹住跟水泥管一样粗的树干,整个人像毛毛虫一样匍匐前进,这姿势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虽说这棵椿树对她这位霹雳娇娃来说,原本不算是太大的挑战,可这上头不但生了一颗颗小树瘤,还长满苔藓,又湿又滑的树皮,让她脚下那双平底鞋很难抵住树皮向前滑动,要足不小心足下打滑,跌个狗吃屎还算好运,要是不慎摔断腿、还是毁了容,她一定会找幽影算帐!
毕竞这馊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她抬头望望艳阳天,再看看离她将近一个手臂长距离的风筝,还有那个躲在窗帘后看她的人,在所有条件都不利她放弃下,说什么都得演下去。
一少爷,要是这女孩子不慎摔下来,可能会受很严重的伤,到时我们恐怕会很麻烦的。』伊果建议道,只怕到时她断了腿或折了胳臂,他们会脱离不了干系。
『好吧,叫她别爬了,你去替她把风筝拿下来。』伊果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万一她死在他的庭院,他清静的生活将化为乌有。
说时迟那时快,啪啦一声,树枝应声断裂。
『啊……』冰儿像个空投的炸弹,从半空中直直落下,可怜的她整个人扑进枯叶塚里,埋了有半身人高。
『Shit,她就不能晚个一两分钟掉下来吗?』朴则熙眉头紧蹙,『快出去看看。』
伊果愣了会,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庭院,圆胖的身躯让木梯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朴则熙跟着下楼,当伊果将冰儿抱进屋内时,他闷声一问:『死了没?』
『报告少爷,还有呼吸,不过……人好像昏过去了。』
该死,早知道就叫她滚下来,也省得现在还要顾虑到她的生死。
『快去找雷大夫,千万别让她死在这里。』他真不愿多看这雀斑女人一眼,打扮得又俗又没女人味,早早离开他的视线得好。
伊果只能按照命令行事,对于朴则熙这样的举动,在一个希腊籍的大老粗看来,总觉得他太过冷面无情。
昏暗的客厅里,筛进几道金色阳光,高级的波斯地毯上,听不见他朝她走近的脚步声,原来他蹑手蹑脚跟只猫咪一般,怕会惊动到对方,最主要是他想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真的没气了……『嗯……』冰儿一手按着左小胫,脸上出现抽麻的痛苦。
冰儿出声,当场让朴则熙的心停了半秒。
『喂,你没死啊?』他用生涩的中文问道。
她也真是不小心,竟然让自己真的失『脚』,踩到一根脆弱的枝干,本来是想做做样子,这下可好,还真人演出,一点都不用替身。
『你会说中文?』
『谁规定我不能说中文,没听过有交换学生吗?』在学生时代,他曾在大陆学过两年北京话。
『对……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她抬起头,但室内光线太过昏暗,而且他又背光面向她,很难瞧出这韩国帅哥的真正容貌。
『你的确是打扰到我了,你晓不晓得这是私人住宅,你擅闯进来我是可以把你抓进警察局的。』他摆出高不可攀的神情,眼神冷漠。
『对、对不起,我、我是因为要拿风……风筝。』真是『狐姊无犬弟』,看她痛苦成这样,还能袖手旁观,至少也拿个冰块给她敷嘛!
『你拿风筝干我屁事,反正你闯进私人住宅,我必须将你交给警察处理。』他看也不多看她一眼,冷得像具冰雕。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冰儿双唇颤抖,泪珠儿开始悬荡眼眶。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不小心死在我这里,我会有多麻烦?到时不但要为你这具尸体去备案,并且在法医未到之前,现场都不准移动,如果法医第二天才到,我还要陪你这具尸体过上一夜,你说,这样会不会干扰到我的生活?』他说得振振有辞。
我去你祖宗万万代!冰儿在心里暗咒着。她的脚踝痛得快想去撞墙,他不可怜她也就算了,还无情无义到这般境地。
『算、算了,我……我不打扰你就是了。』真是踢到铁板,要不是她的脚扭到,她一定会狠狠地踹他几脚。
『没死就好,你快点定吧,风筝待会我会叫人放在外头信箱,你再自己拿走。』把他度假的情绪全搞乱,待会得叫伊果帮他准备个橡木桶泡澡,扦好做个芳香疗法才行。
『那真多……多谢……』气愤难平的冰儿一拐一拐走着,然而走不到三步,便因扭伤处过于疼痛,而整个人跟狗吃屎般朝前扑了过去。『哇……扶我一下……』
朴则熙一点反应也没,任由她整个人摔落在地。
『我的脚……人家的脚啦!』冰儿因疼痛剧烈而啜泣不已,这次真的是痛到骨髓里了。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她,哪有受过这种气,眼前这男人不但不帮忙,连吭个气都懒。
她的嘤嘤哀泣,朴则熙听在耳里,像是针一样锥刺着他的心,在迫不得已下,他只好暂且拨出一点良心。
『你等会,我去拿冰块。』他斜睨她一眼。
不到半分钟,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块,并包在干布里。
『你……你这种见死不救的人会急救吗?』她可不敢指望。
『我曾跟随红十字会到非洲去当过亲善大使,这种事难不倒我。』在灰暗的视线下,只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瞳眸。
『什么?你……你跟随过红十字会?!』天啊,全世界的代言人都死光了吗?
『而且还当过两届。你很怀疑?』看她睥睨他的眼神就一肚子火。
『这么说,你应该是个很好的人罗!』只有好人才能当公益代言人。
『我不算是好人,只是想帮助我看得顺眼的人。』他小心翼翼将包着冰块的布在她的脚上来回摩敷。
真想不到,他的手还挺灵巧的。
『那……我能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她故作好奇,两眼睁得奇大。
『我是……』他的话一到嘴边,便紧急煞车。『你管那么多,我告诉你,别试着想要跟我拉近关系,我没打算跟你当朋友。』
『也……也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天,你何必摆臭脸给人家看……』一说完,哭声又重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