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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这一次合适的人、时早日出现。」他说。

  她强忍住要皱眉的念头,她不想把心中的感受让他看出来。她——不喜欢听他这?讲。

  他说得这句话象刺,刺得她不舒服。

  「或者永不出现。」她扬一扬头。「我并不以为这世界真会有这?一个合适的人。我极挑剔。」

  「挑剔的女孩总比随便的女孩子好。」他说。

  「你这话——什?意思?」她沉下脸。她误会了。

  「绝对不是批评你或任何人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他立刻说:「或者是我语气不对。」

  想一想,他也没说错啊!她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也许还是刚才那根刺在作怪。

  「下去吧!」她吸一口气,笑。「正午的太阳令我们都紧张。」

  不等他的反应,她领先下去。她听到他跟来的声音。

  食物实在太多,他预备方家所有的人都来吗?她替水手拿了好大一盘过去,还有水果、汽水什?的。

  坐在阴凉的舱里,他的眼神又深了许多,变成又深又浓的黑。刚才那一抹蓝是错觉吗?又或者是——

  她看看自己白裤蓝T恤,是她衣服的反映?谁知道!

  「你为什?肯来?」他远远的凝望她。

  「为什?不?」她愕然。「不是你的邀请吗?」

  「但你的全家人都没空。」

  「已经答应的事,我不反悔。」她说:「而且我也想在星期天轻松一下。」

  「你不介意只是我和你?」他又说。

  「这又有什?不妥?」她不解的反问。

  他紧紧的盯着她好半天,失笑。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说。

  「我不明白。」

  「女孩子很少象你这?坦然大方的,男人一约她们,就以为别人追她。」他说。

  「哦——」她拖长了声音。「或者下意识里,我早把你当成思奕一样,而且我的心又冷又硬,永不自作多情。」

  他反而不自在了。他这?说——是否太小家子气?

  「思曼,你的确与普通女孩子不同,思奕没有说错。」

  「思奕?!他讲我什??」她叫起来。

  「记不得了,下次问他,」他思索一下,也不知真假。「他只说思朗不象你。」

  「我也不象思朗,」她笑。「别卖关子。今天的你完全不象平日的你。」

  「人多的地方,我很敏感,很怕羞。」他说。

  「甚至你当成一家人的方家众人?」她说。

  「一对一我比较有把握。」

  「把握?是什??打仗吗?」她笑。

  「有把握应付或说控制场面。」

  「你能每次主持与大客户的那?多会议,这不是成功的控制场面吗?」

  「公与私,对我是极端的不同。面对客户,我代表公司;面对人,我是自己。」

  「你不象这?没有信心的人。」

  「也许不是信心。人太狡猾,太厉害,我怕失败。」

  「失败过?」这是她一直怀疑的问题。

  她认为他以前一定在某方面受过打击,受过挫折,否则不会把自己保护得水泄不通、刀枪不入。

  「可要看看我的履历表?」他笑。

  每次讲到他自己,他就很巧妙的避过。她更怀疑了。

  「我不喜欢看表面的东西,这并不代表什?。」

  「你能看到多少人的内心,或深入的东西?」他问。

  「我从不贪心,也没试图看过,因为从来没有人引起我的好奇。」她很骄傲。「但是——」

  「但是什??」他目光炯炯。

  「不要再对我挑战,」她扬一扬头,笑。「否则我不会客气,真的。」

  「挑战?!」他似乎是意外。「我?」

  「表面上你没有,但我能感觉。」她说得肯定。「相信我,我是个不甘示弱的女人。」

  他只是深深的望住她,那眼光——仿佛在说:你是吗?真是挑战?

  子樵回美国开会,方家仿佛冷清了不少。感觉最强烈的是思曼。

  中午没有他来约午餐,下班时没有便车可坐,虽然这些都是小事,但她心——若有所失。

  或者不能说这四个字,若有所失说得太重些,至少她心底是挂他的。她失去一个谈话的对象。

  才不过三天,她已觉得好久,好久。晚上,她忍不住走进思奕的卧室。

  思奕躺在地毯上听唱片,奇怪的中国音乐,不知是哪一个省份的民谣或戏曲。

  「会不会打扰你?」她笑着问。

  「大脑正便秘,听了这?久的甘肃民谣,脑子里居然什?都没有。」他还是懒洋洋的躺着。

  「江郎才尽。」

  「我才三十岁,小姐,」他瞪她一眼。「别咒我。」

  「其实灵感不能在家里找到,你太少接触世界了。」

  「谁说?创作最重自我风格。」

  「多接触人群并不损你风格,只会使你胸怀更阔,眼光更广。」她说。

  「我并没有闭关自守,」他没好气的。「我看很多书,很多参考资料。而且下个月我会去美国三个月。」

  「做什??要三个月这?久。」

  「子樵让我去念一个课程,公司付钱。」他说。

  「他假公济私?」她笑。

  「狗眼看人低。我潜力深厚。」他挥挥手。「思曼,今天怎?视我如敌人?」

  「子樵也回去三个月?」她装作很自然。

  「想念他了唷!是不是?」他坐了起来。「我的灵感真是很灵的。」

  「你在胡说什??」她皱眉,掩饰的说。

  「我早知道你会喜欢子樵这种人,你们俩在某方面上十分相象。」思奕颇为自得。「我没看错。」

  「三分颜色上大红。」她故意瞪他一眼。「我以为你们兄弟两人轮流浪费公司钱,轮流上课。」

  「子樵需要吗?他已是美国第一流人才。」他叫。「喂!上回你俩单独出海,结果进展如何?」

  「不知道哦!他坐舱顶,我坐舱里,我们没怎?见到面。」她说。

  「有——你们这种怪人。」他喃喃说:「上次子据说他在小艇上睡觉,差点没被你吓死。」

  「他居然——这样说?」她几乎跳起来。想着子樵那种茫然望天的情形,又忍不住笑。「他才吓我一跳,直挺挺的躺在那儿,象——象摊尸。」

  「方思曼也讲这‘难听’的话?」他笑。

  「还有更精采的,要不要听?」她也笑。

  「不和你罗嗦了,冲凉上床了。」他跳起来,并顺手关了那古古怪怪的音乐。

  她只好退出去。仍然不知道子樵的归期。

  「思曼,」思奕叫住她,故作神秘的。「子樵后天晚上回来,要不要去接机?」

  思曼不理他,径自回卧室。

  子樵后天晚上回来,她松一口气——但——为什?松一口气?

  为什?释然?她自己莫名其妙。

  但子樵回来——无论如何是很好的事。

  打开一本书,她甚至轻松的哼起歌来。

  或者思奕说得对,她和子樵在某方面十分相似,至少他们谈得来,能交通。

  这年头要交一个谈得来,能交通的人也不是那?容易;得三生有缘才行——三生有缘?怎?想到这些字?

  思朗悄声推门进来,带着一脸孔的疲累。

  「怎?了?好象一天一夜没睡过似的。」思曼说。

  「恋爱真辛苦,真累。」思朗夸张的。

  「是不是你个人过分投入?别人都神采飞扬的,一点不象你。」

  「或者吧!我们把一年恋爱的时间浓缩起来,所以我们俩都觉得辛苦,觉得疲累。」思朗倒在藤椅上。

  「愿闻其详。」

  「还有什?详不详?」思朗苦笑。「一年的感情在这两个多月中付光,一年中的话都说完,如今两人天天相对竟觉得无话可说,无话可谈,真是荒谬!」

  「的确荒谬,」思曼笑。「相对无言之下,你们预备怎?办?」

  「不知道,」思朗有点迷惘。「真的不知道,我和他的感觉都一样。」

  「难道爱过了就——算了?」

  「不。我们仍相爱,只是再无火花,」思朗象在呻吟。「你知道,我是追求爱情火花的人。」

  思曼只是摇头,并不插嘴。

  「思曼,你不明白,让我这样平平淡淡的爱,是不可能的,我要爬一个又一个高峰——但——我相信,他无力再陪我。」

  「什?意思?你们想分手?」思曼皱眉。「你才说你们还是相爱。」

  「是相爱。但我们在一起再无快乐。」

  「真不明白你在说什?,矛盾得要命。」思曼打开书本。「爱情并不只是火光一闪,该是恒久的事。」

  「那是过时的论调,现在没有人再如此了。」

  「你开玩笑。爱情有什?过不过时?永永远远,世世代代都是一样,除非不是真爱。」

  「我爱他,真的,」思朗皱着眉头。「我们已协议分开一个月试试,我们都要冷静。」

  「科学越进步,世上的事就越荒谬怪诞,」思曼笑。「爱就爱了,还要什?冷静?这一冷静,怕什?也不剩了。」

  「那也是好事。相爱的人未必凡事合得来,趁现在还不迟,早分开对大家的伤害都少。」

  「你们已决定分开?」思曼认真的。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整天对着一个不能令我快乐的人。」思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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