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斯人独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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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无凡尘!怎幺突然变成大师了呢?”她笑起来。

  突来的一种变化,令她在他面前不再有怯意,他们之间不是朋友,却——也鼓不起敌意。

  他的凝视仍在她脸上,此刻,她却没有退缩。

  “你在研究吗?”他问。

  “有这兴趣,但是太难了。”她说。

  “难?”

  “你外表象团雾,内心却透明。即使透过雾,什幺也见不到。”她摇摇头。

  他想了一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为什幺要弄得自己这幺神秘?”她问。

  “谁都有权保护自己。”

  “你那些属下了解你吗?”她大胆问。

  “我不了解任何人,任何人也不必了解我。”

  “这幺孤独,你不觉痛苦?”

  “什幺是痛苦?”他问。

  “这——很难解释,要去感觉。”

  “我是个没感觉的人。”

  “不信,任何人都有感觉,除非行尸走肉。”她说。

  “你就当我行尸走肉吧!”他又喝一杯酒。

  第四瓶也快喝完了,她有点担心。

  “常常喝那幺多洒?”

  他不语,再饮一杯。

  “你——没有家人吗?或在乡下?”她试探着。

  “谁叫你来问的?”他突然说。

  她呆住了,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没有人,我自己好奇。”

  他眼中光芒一闪。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女人,好奇——并不是好理由。”他似笑非笑的。

  “事实上如此!”她急忙说。

  “有个叫白翎的女人是谁?”他问。

  姮柔大吃一惊,白翎?他怎幺知道的?

  “她——我的朋友,唉—一弟弟的同学。”她说。她也知道他一定不会相信。

  “很好的解释。”他再喝。“还有——个姓陈的男人呢?”

  “陈先生——啊!没有,怎幺这样问?”她的心在颤抖。

  不能轻视他的神通,他什幺都查得到。

  “没有?”他逼视她。

  她心乱了,慌了,毕竟没有经验。

  “有一个——是我以前工作那间公司的老板,”她想自己一定变了脸色。“姓陈。”

  “就是他吧!”他吃一片生鱼。“怎幺不吃东西?”

  “哎——我不饿。”她摇头。

  怎幺有心情吃呢?突然变成被审犯人一样。

  “我想你吓倒了?”他哈哈大笑,笑意渐敛,脸色又变的凝肃。

  刚才那阵笑声仿佛不是他发出的。

  “没有,没有。”她的心七上八下。

  她知道,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以前公司的老板还找你做什幺?”他又问。

  “他想叫我回去做。”她说。

  “既然人家那幺有诚意,你就回去吧!”他说。

  “但是一—你的公司呢?”

  “我另外再请人,我不是那幺念旧的人。”他说。

  “但是那些帐一—四年来的帐我没做完。”她说。

  “新人可以代替你做!”他淡淡的笑。“我并不介意,我对任何职员绝不为难。”

  “可是——我不想回去。”她终于说。

  “为什幺?”他眼中又是光芒一闪。

  “很闷,而且——我不喜欢!”她吸一口气。

  “那就是喜欢我这儿了?”他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陆健是个不错的人。”

  陆健!关陆健什幺事?

  “我在哪儿工作与任何人无关。”她正色说。

  “别太紧张,我不理会职员间的恋爱问题。”他笑。

  “请——别乱说,”她快生气了。“在我眼里,陆健只是个小弟弟,是同事。”

  “陆健比你还大一岁。”他说。

  他知道她几岁?他记得这种琐碎事?

  “不是年岁,是心理上的。”她红着脸。

  “好。算你说得有道理。”他又开始喝酒。

  “你只喝酒,吃的东西太少。”她说。是很自然的关心,没有任何作状。

  “看不顺眼可以先走。”他挥—挥手。

  “喝得烂醉谁送你回家?”

  “出租车。这儿的人都知道我地址,他们会叫车送我回去。”他毫不介意。

  她不喜欢他这种态度,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再见!”拿起皮包就往外冲。

  冲到一半,心中就觉不妥、不忍,这幺一走——他真醉了怎幺办?什幺事都可能发生的。

  她转头,遇到一对又黑又亮又深沉的眸子,他一脸的凝肃,正在注视她。

  心中一软,她又慢慢走回去。

  她不知道为什幺会心软,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的。

  她坐下,默默的迎着他视线。

  觉得窘迫的反而是他,他讪讪的收回视线,再喝一杯。

  “其实——我也能喝酒。”她说。

  然后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很少女人能喝酒。”他说。

  “可以试试,四瓶酒也醉不倒我。”她仰一仰头,有强烈的挑战味道。

  “四瓶?好!”他指着她。

  她仰起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好兴致,她变了一个人似的。

  接着,又为自己倒满一杯。

  “慢着,”他用筷子按任她的手。“今夜不是斗酒,我不想倒在这儿。”

  “我只想证明,女人并不是你眼中那幺差劲的。”她说。

  他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不以为然?”她挑战似的。

  “喝酒。”他扬一扬酒杯。

  他喝酒有个习惯,总是一杯杯的喝,又快又急,绝对不会喝一口或一半。

  她跟着他再喝一杯,面不红,气不喘。

  他看她一眼,为她再倒一杯。

  “不必三瓶,连喝三杯已很不错,你是女人。”他说。

  她二话不说的又倒进口里,立刻为自己再倒。

  “不必急,”他的筷子又按过来。“既然你有兴趣,我们有大把时间。”

  他似乎对她有一点点另眼相看了。

  她的固执,顽强全被挑起来,眼中射出一种——类似猫般光彩——这是平日绝对见不到的,她是斯文、秀气的,现在却像猫。

  “我绝对有兴趣。”她说。

  “想不到你真是个对手。”他是—话双关吗?

  斗酒之后,亦天又恢复了原状,对姮柔一如往昔般的冷,仿佛他们之间什幺事也没发生过。

  姮柔也不介意,她并不希罕他对她另眼相看,他们之间只不过老板、雇员的关系。

  她有点高兴的是,她知道在某—些时候,她可以看到他的内心。

  只是某一些时候。

  对这幺—个奇特、神秘的人,即使只能探到一点点内心,她己很满足了。

  她依然上班,下班,依然有时候偷偷跟在亦天背后,却再也不敢跟去儿童乐园了。

  亦天到底发觉她跟踪没有?他不讲?她也不出声。跟踪仿佛变成他们之间的秘密一样。

  下班的时候,陆健又约她看电影,她只想了一下就立刻答应。

  反正回家也没事做,看看电影无伤大雅,也许从陆健那儿还可以探知亦天更多的事。

  他们一起离开公司时,她敏感的觉得全公司人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她不担心,因为亦天不在。

  真的,全公司的人她都不介意,独亦天例外。

  如果亦天也在那儿望着她,她怕自己受不了。不是亦天有什幺不同,而是——她和他之间有一点点说不出,莫名其妙兼神秘的牵连。

  陆健表现得很殷勤,他是个颇能讨女孩子欢心的人。但是姮柔一直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说过,她只当他是同事,或普通明友,甚至心理上,她当他是弟弟。

  是一部狂笑的喜剧片,无所谓好不好,笑料是—个连一个的砌出来的,是那种看完之后什幺也不记得的。

  陆健倒是看得眉飞色舞,所以说同年纪的男人比女人天真些,孩子气些。

  突然之间,陆健腰际的追踪器响起来,他拿起来望一望,立刻显得紧张。

  “怎幺了?”她问。很意外。

  “亦天找我,”他站起来。“你等一等,我去打个电话。”

  “怎幺知道是他找你?”她问。

  “打出来的电话号码是他的。”陆健勿勿去了。

  两分钟后,他半跑着回来。

  “对不起,我必须立刻走,有要紧事,”陆健刚才的笑容一丝也没有了,只留下一片凝肃和紧张。“你可以留在这儿继续看—一”

  “我们一起走。”她迅速站起来,反应极快。“或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不,你回家吧,”他认真的说:“抱歉的是我没法送你,我赶时间

  “没问题。”她淡淡的笑。

  她已打定主意,她会跟在他后面看个究竟。

  他们各自叫了出租车,他很焦急的催司机快开车,反而没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姮柔。

  他到一家舞厅门外,急急忙忙就冲了进去。

  姮柔在门口犹豫一下,这种地方她怎方便进去,何况还不是高级的那种。

  她想,就在门外等一阵吧!

  也只不过几分钟后的事,听见舞厅里面传出打斗声,呼喝声:他们来打架?

  过了一阵,有人奔出来,拼命的跑,有很多受惊的舞客舞女涌出来,一下子秩序大乱。

  姮柔远远的站在一边,隐约听见警车驶近的声音。她知道再也不能停留了,于是拦车离开。

  她不想无辜的牵连进去,虽然她极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她甚至没机会见到陆健他们——他们一定在里面,对不对?他们也—定会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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