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斯人独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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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幺——我该跟谁说?陈先生?”

  “跟任何人说都没用,陈先生也要遵守命令。”白翎又笑得不怀好意。

  “但是我——”

  “无论多幺困难,多幺不愿,你也要做,”白翎背上大帆布袋。“知道吗?我曾做过一年舞女。”

  姮柔张口结舌,白翎已飘然而去。

  姮柔回到家里,继续和父亲下围棋,本来颇有希望的场面,最后输得好惨。

  她完全没心思下围棋了。

  回房休息,竟是做了一夜的梦,梦中全是乱七八糟的事和人,但没有亦天。

  唉!上帝,她怎样才能令自己成为亦天的朋友呢?

  回到公司,她依然毫无情绪,整个上半天就这幺混过了,她用什幺方法做亦天的朋友?

  亦天的朋友——她真是心惊。

  午饭后,小美拿出棋盘。

  “谁跟我玩‘五子’棋?”她叫。

  姮柔看见亦天也在,心中突然灵光一闪。

  “五子棋我兴趣不大,我跟你下围棋。”她说。

  “围棋?!不行,不行,我没有那幺高深的道行,我只能下五子棋。”小美不依。

  “说什幺道行呢?”陆健笑。“该说造诣。”

  “姮柔,勉强其难,下一盘五子棋,然后—一啊!亦天,你可以和姮柔下围棋。”小美说。

  姮柔看亦天,他什幺表情也没有。

  “那你不如现在起身,让我们欣赏姮柔和亦天的棋艺,不是更好?”陆健提议。

  “好——亦天,好不好?”小美望着亦天。

  亦天慢慢走到小美对面的位置坐下。

  “姮柔,来,”小美站起来。“你要为女性争光。”

  “我是很不错的。”姮柔第一次用这种口吻。

  亦天看她一眼,却不出声。

  姮柔坐下,两人开始对奕。

  越到后来,越是发觉姮柔棋力真的很高,她倒不是吹牛的。

  亦天也觉意外,好几次忍不住对姮柔投出惊异的眼光——姮柔的第一步成功了,是不是?

  “哇!没想到姮柔那幺厉害。”陆健叫。

  “现在你再没有理由说女人不能下围棋了吧?”小美开心的大声说。

  “只是一盘棋,说不定是运气。”陆健不服。

  当然,亦天为他心中偶象。

  “我们可以再下无数盘,”姮柔抬起头来。“在这方面,我不轻易认输。”

  亦天望着她,眼光一闪,似是赞许。

  “好,下班再下一盘。”他说。

  “输一餐晚饭!”陆健叫。“请全体。”

  姮柔很有信心的淡淡一笑,

  “好。”她点头。

  亦天似不解的望着她,一言不发的站起来。

  “这一盘下完了吗?”小美问。

  “再下去也不过是和局,不下也罢!”亦天说。

  “那幺说好了下班后再比赛了!”小美顽皮的。

  亦天淡淡一笑,走开去。

  “姮柔,谁教你下围棋的?”陆健问。

  “我念小学时爸爸教的,那时候他要让我五子,”姮柔说:“现在我却让他两子,才能玩下去。”

  “你是围棋天才?”小美叫。

  “不,我看很多棋谱,也喜欢围棋,”姮柔知道亦天在远远的一边听着,她故意说:“当然,围棋这门学问,也是要点天分的。”

  “我看亦天这次棋逢对手了!”小美笑。

  大家看亦天,他只是微笑。

  “我赌亦天赢!”陆健突然说。

  “我赌姮柔赢!”小美不示弱的。

  “别吵了,谁赢都有晚餐吃,是不是?”另外一个平日不大开口的人说。

  “是,当然。”小美开心的。“吃日本料理!”

  “今天不吃日本料理,”亦天说。很肯定的。“我们去吃四川莱。”

  四川菜?!姮柔心中一动,他知道她喜欢吃四川莱?或是一种巧合?

  她看他,他已经大步走出公司。

  下午在一种热烈的,似有朦胧希望的情绪下度过的,姮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幺喜悦有那幺多?

  下班时,姮柔和亦天在他办公室下围棋,其它同事在外面继续工作,等待结果。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走了出来。两人都没有什幺表情,也没立刻开口说话。

  “怎样?结果怎样?”小美急问。

  “我输了二子,”姮柔淡淡的。“我请晚餐。但是——我声明,输得不服!”

  亦天颇意外的看她,不服?!

  “明天再比!”小美叫。“总之我们有晚餐吃!”

  “想害死姮柔?”陆健说。

  “谁说我一定会输?”姮柔挑战似的望亦天。

  亦天也望她,仿佛说:“接受你的挑战!”

  于是大伙儿一哄而出,分三部车直达目的地。

  象以往所有时间一样!一坐下亦天就开始喝酒,不停的自酌自饮。

  这一次,姮柔很自然的被分到亦天的旁边,她很仔细的在观察他。

  没有人可以不醉,她相信这句话。亦天每次不醉,可能他酒量大,身体好,但他一定有个极限。

  “你的极限是多少?我是指喝酒。”她忍不住。

  他很惊讶的转头望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因为没有试过。”

  她强烈的感觉到他没说真话,他一还是顾忌她的身分,是不是?

  “那是说你没醉过?”她再问。

  “很久以前醉过一次,不记得了。”他说。

  “我曾见你连饮四瓶清酒不醉,这是极限?”她说。

  “各种酒对我感应不同,”他慢慢的,低沉的说:“你相不相信我喝一杯啤酒会醉?”

  “可能吗?”她惊讶的。

  “没有机会试,因为我不想醉。”他淡淡的。

  菜陆续在上,大家吃得很开心。但是,亦天依然很少动筷子,他手中握住的只是酒杯。

  “不吃东西?”她轻声问。

  “填饱我肚子的不是食物,是酒。”他说

  “伤身体的。”她关切的。出自真诚。

  “我曾有胃溃疡,是用酒医好的,”他说。“所谓的以毒攻毒。”

  “有这种事吗?”她眉毛一掀。

  他不出声,只是点点头。

  只这点头,她真的就相信了,再没一丝怀疑。

  “姮柔,怎幺吃得这幺少?”小美在对面叫。

  她看看亦天,又看看姮柔,很特别的。

  “姮柔不敢吃,心痛这顿饭钱,”陆健打趣。“我们可能吃了她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薪水。”

  “是啊!今夜回去我睡不着觉!”姮柔笑。她很少这幺风趣,这幺俏皮。

  陆健看得发呆,姮柔的浓烈女人味令他神不守舍。原来有韵味的女人比外表的漂亮更吸引人。

  亦天也在看她,深如海的眸子却什幺反应也没有。

  亦天是深不可测的。

  “那幺明天还继续比赛吗?”小美问。“我不能让你继续输下去。”

  姮柔从眼角瞄亦天一眼。

  “不一定是我输,”她很有自信。“除非比赛到我服输为止,否则——我愿请客。”

  “万岁!”陆健叫。“我支持姮柔的信心。”

  “不能太自信,否则是女人的致命伤!”小美说。

  “我不是自信,是有把握,”姮柔说;“我已把握到他下棋的弱点。”

  她指指亦天,仍然只说“他”。她就是叫不出“亦天”两个字。

  “好!明天等亦天请客。”小美拍手。

  “你——是不服输?或是不服我?”亦天沉声问。

  姮柔吓了一跳,他能——看穿她的心?

  “两者都有一点!”她这幺答。

  “很好。”他说:“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对手。”

  “终于说对手了?”她笑。

  “我不是指敌人,”他想一想,说:“他们都太听我话,一面倒的服从,这——不好!”

  “所以你寂寞?”她说。

  寂寞?!他大吃一惊,她也能看穿他?

  “我—一没有这幺说。”

  “事实上是。”她满有把握。“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美刚才说过,太自信是女人的致命伤。”他说。

  “那要看伤的是什幺?”她答得很特别。

  他思索一阵,沉默了。不知他明白与否。

  “或者——我不该向你挑战围棋的,因为你是我们老板。”她忽然说。

  “我等这挑战者已等了好久,好久,”他眼中光彩动人。“你的出现——很好!”

  他是否一语双关呢?她不能肯定。但是“很好”两个字,又代表着什幺?很好?

  她抿着嘴笑一笑。

  “那——相信我们会对峙下去,你说挑战。”她说。

  亦天没有再提起下围棋,姮柔也不能表现得太露骨的急切,但是——她心中一直有盼望。

  她这盼望并非白翎的吩咐,不是急于和亦天打好朋友的关系,而是——极自然的。

  她偷偷注意着亦天的动静,这与陈先生下令她跟踪不同,跟踪很勉强,而她的注意他,是她心中下意识的动作。

  下意识是很奇怪的,她自己也完全不明白为什幺。

  亦天很平静,他原是沉默的人,任何人绝对无法从他外表看到他心中一切,他深沉。

  深沉之中,姮柔真是看见他平静。

  一个象他那样身分、背景神秘的人,又要面对打杀的场面,他——怎样平静?

  星期六,只有一半人上班。

  十一点的时候,亦天交给姮柔一些工作。

  她看—看,肯定下班之前做不完,他——常常在快要下班时给她工作,有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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