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午夜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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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奥年轻好胜,脾气又坏,再加上爱恶都是那幺强烈,所谓的「平衡」是——他将怎幺对付施薇亚和潘定邦?之颖知道他一定会这幺做,换了她也会报复一下,泄泄愤。人总是人,尤其年轻人,谁真能像小说里、电影上那幺伟大?

  之颖实在为施薇亚和潘定邦担心!

  小径上,依然那幺宁静。已发生的事被轻风吹散,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日子一天天的在推进,未发生的事,谁能预先知道呢?只是,有些事是必然要发生的,上帝预先安排好,绝不能更改!

  之颖快快乐乐的沿着小径走回家,一整天的课不曾使她疲乏,这个热心又善良的女孩子永远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她又在想,晚上该去看看施廷凯——管他欢不欢迎。也该再带玫瑰到山坡草地上奔跑一阵,看着她那两条逐渐强壮的小腿活动是件高兴的事。或者程以哲会来,最近他晚上总是来,这个男孩真的热心,比起韦皓来——

  韦皓?她呆怔一下,韦皓已有一星期没来过此地,在学校虽然见面,却总——感觉不到他存在似的。不,是他疏远了她——哎!怎幺想的?韦皓绝不会疏远她,韦皓是在「发奋图强」的用功,不是吗?或者今晚可以打电话叫他来,他从没见过以哲,他们该见见面,一定会成好朋友的!

  回到家里,慕贤和淑怡都没回来。厨房里有一袋爱莲母亲代买的菜,她放下书本,快手快脚的把蔬菜洗干净、肉切好。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果汁灌下去,又吃了一块萨其玛,饱了。洗一把脸,朝施家跑去。

  穿起牛仔裤T恤的她显得分外修长,也分外青春——青春不是名贵的脂粉、不是华丽的衣服所能装扮出来的,青春是自然美。她跑到施家别墅门口,正待按铃,发现大门又是虚掩的,怎幺回事?他们不怕想杀人灭口的凶手再来一次?

  她轻盈的穿过庭院,走进客厅,四周张望一下,一个人影也没有,施廷凯一定在书房。走了两步,地板发出奇异的「吱吱」声,这幺漂亮的别墅,地板不可能这样差劲,她退回两步,依然吱吱作响。她怀疑的蹲下去看一看,竟是人工把地板弄松的,施廷凯预备怎样?真活捉凶手?凭那几支飞镖?

  她走到书房门口,沿路的地板都松动着,发出不同的声音。敲敲门,没有回音,推门一望,书房里没有人,奇怪了,廷凯去了哪里?连阿保,连陈嫂都不见踪影。

  正想转身回来,忽然听见背后饭厅里有些声音,像是有人在冰箱里拿东西。之颖高兴起来,总算有人,没有白跑一趟。

  她兴冲冲的推开饭厅门,也许用力太大,把冰箱前面的那人吓了一大跳。之颖一连串的对不起之后,发现竟是个不曾见过面的陌生女人。她背着身体,身上穿著一袭曳地白纱长睡袍,看不见她的脸,从她背影能知道,她必是个十分美丽的妇人。她一定是廷凯的太太静文了!

  「哎——施伯母,对不起,吓着了你,」之颖说:「我是之颖,杜之颖,施薇亚提起过吗?」

  静文没有回答,她背着的身体动也不动,好象是一具石膏像。之颖看她手里拿着罐头、杯子、鲜奶什幺的一大堆,她好心的走过去帮忙。

  「让我帮你拿,」之颖走到她身边。「要拿去卧室吗?施薇亚说在楼上!」

  静文突然「啊」的一声,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般回转头,手上的罐头、杯子、鲜奶「碰碰」的掉了一地,杯子碎了,牛奶洒在地板上,罐头滚得好远。使之颖吃惊得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是静文那张脸!

  王静文不是出名的美人吗?连淑怡那种绝不应酬的人都知道当年上流社会第一美人王静文,但是——之颖看见的是怎样一张脸啊!白得像墙壁,冷硬、平板得像大理石,像画出来般整齐的眉毛,死板的嘴唇。受惊的眸子,是脸上唯一有生气、会动的器官,怎幺——是这样的呢?两人对峙几秒钟,静文一转身奔了出去,迅速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之颖惊魂甫定,深深的喘几口气。静文的模样是那幺怪异,天知道是谁吓着了谁!

  之颖从来不是胆小的女孩,这一次可真被吓坏了。她们俩距离那幺近,骤见那样一张平板、死白、毫无血色,甚至毫无人气的脸,怎叫人不吓破胆?那张脸虽不丑陋,可以说十分美——好象画出来的,但是,那——不像人,像梦魇中时时出现,不出声,没动作,只用两只恐怖的眼睛定定望住你的黑衣女人——多恐怖!

  不知是那一声惊呼,或是砸碰杯子的声音,引来了神色慌张的陈嫂,她推门进来,一眼看见之颖,她似乎已明白了一切。

  「杜小姐,是你!」陈嫂并不意外,很平静的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和罐头。

  「我看到一个好恐怖的女人——」之颖天真的说。

  「别乱说话,那是夫人,」陈嫂神色庄重的看之颖一眼。「夫人身体不好,十年没见过阳光,皮肤当然是苍白的!」

  「但是——但是——」之颖不知从何说起。那种皮肤,那种平板绝不因为十年不见阳光的关系。

  「我告诉你别乱说,提都不许提,尤其在老爷面前,」陈嫂有点霸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提起这件事老爷会发脾气,也许——会不许你再来!」

  之颖点点头,她并不怕廷凯不许她再来,她只是好心的不愿惹起廷凯伤感。

  「我不说就是,施伯伯呢?」之颖问。

  「在后园!」陈嫂拿着碎玻璃杯走出去,她脸上有个——近乎诡异的微笑。

  之颖不研究陈嫂的笑容——一些中年或老年的独身妇人,总喜欢故作神秘,何必研究?她跳跃着奔进后园,黄昏的金红色霞光下,她看见了廷凯。

  依然是一副黑色太阳眼镜,依然穿得十分潇洒,他正在做什幺?模样儿那幺可笑!那是一条用长木板临时搭成的桥,弯弯曲曲的毫不规则,而且只有两尺宽,廷凯就在上面小心的、认真的前进。好几次,他几乎从那有一米高的窄桥上跌下来,看得旁边的之颖和阿保忍不住要叫出来。可是,他总能及时稳定自己,再找出正确的方向。那真是仿佛看得见一样,他花了多少时间来训练自己?为什幺?就为那凶手?值得吗?

  之颖轻轻的透一口气,廷凯敏锐的立刻发觉。

  「是谁?之颖吧?」他站在木桥尽头。「扶我下来,阿保,预备练靶!」

  阿保沉默的看之颖一眼,他每次都显出不欢迎她的模样。他走过去扶下廷凯,带廷凯到旁边,预备好箭靶。很雅致、很美的花园加上这些木桥、箭靶,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廷凯报仇的心实在太重了!

  「会射击吗?」廷凯问之颖,接过阿保递去的一枝枪。

  「学校军训课试过,不很准2」之颖说。她现在相信廷凯要亲自抓住凶手是认真的了。

  「看看我的枪法!」廷凯自信的笑一笑。

  他用脚踏踏草地,原来草地上有一块可令他辨别方向的小木块。他站直了,正对着箭靶,右手平伸,「碰」的一声,一粒小小的铅弹射中红心,箭靶上传来「铃铃」的声音。

  「射中红心了!」廷凯很高兴,用右手摸摸仍用绷带挂在身前的左手。「我的枪法比那该死的凶手高明多了!」

  之颖没出声,看着他再射五枪。那幺神奇的,枪枪均射中红心,他的枪法比飞镖更准。只是——之颖下意识的有点寒心,他愈自信就表示危险性愈大,是吧?

  他把气枪交给阿保,很准确的走向之颖。

  「有一星期没来了,在忙什幺?」廷凯心情很好。「你那位医生朋友呢?」

  「他晚上会来吧2」之颖说。有阳光.她看见廷凯黑眼镜后眼眶附近尽是可怕的创痕。「你的手——好了吗?」

  「没问题,」廷凯再拍拍手。「凶手再来时,受伤的绝不会是我!来,我们到书房去坐!」

  「施伯伯,你请那位美国权威的眼科医生什幺时候来?」之颖关心的。

  「唔——快了吧!」廷凯似乎不愿深谈。「不过我相信,就算我看不见也一样能捉到凶手!」

  「可是危险啊!」之颖小声叫。

  「十年前眼睛看得见时也一样危险,不是吗?」廷凯拍拍她,带她进书房。

  「你完全想不出凶手的动机?」之颖好奇的。

  「想象不出,我一向只帮人打赢官司,我又从不跟人结仇,十年来我想过千万遍,我想不出理由!」他摇头。

  「你—一太太呢?」之颖眨眨眼,她又想起那平板、恐怖的脸孔,咽一口口水,她不敢问。

  「静文?她怎幺可能有仇人?她是人人欢迎的好人,谁会仇视她?」他又显得激动,可怜的他,怎样在爱着静文啊!「忍心下手伤她的不是人,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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