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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嘉是在五分钟之后出现的,她披着长发,脸上素净得没有一丝化妆,只有身上的白色运动装是临时换的。

  男管家随后在她背后出现。

  “随便预备一点消夜,然后你去睡吧!”思嘉淡淡地吩咐,“潘先生走时我会关大门。”

  “是。”管家退下。

  潘烈一直用热烈的眼光凝视她,她却仍能表现得那幺淡然,这真不容易。

  “这幺晚了还来找我,有急事?”她迎望着他。

  她再也不避开他的视线了,这是进步吗?

  “我——刚去苏哲那儿,我急于把我们的事告诉她,我希望有人分享我的快乐,”他一口气说,“她的话令我立刻赶来,我不必傻得再等许多年。”

  她柔柔的眉心渐渐聚拢,慢慢说:

  “我们有什幺事?”

  他一震,她——下午、晚上都是好好的,怎幺现在突然又说这样的话,这幺快就反悔?

  “我们——我们不是——不是——”他胀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苏哲的什幺话又令你想立刻赶来我这儿呢?”她再问。

  “她说——”他已如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刚才一腔激情已变冷,他还有什幺心情说话?

  “事实上,潘烈,我们只是同游了两天,这并不代表什幺,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向苏哲说了什幺,但想来都不对,我相信你没有想清楚。”

  她是想否认一切?或是不喜欢把这事告诉苏哲?潘烈一点也分辨不出。

  他越发觉得,她太陌生,太遥远了。

  他的失望立刻浮在脸上,他完全不能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对不起,我——是没经过考虑,”他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我只是太开心,我希望有人能分享,我告诉她,并没有任何意思,因为她是最了解我,我也最信任的人!”

  她没有出声,沉默半晌。

  或者,她也矛盾?这件事直到目前她都无法说服自己,第三者又怎能了解呢?她怕闹笑话,面子对她是极为重要的。

  “她不会到处乱讲的。”他再补足一句。

  “我不担心这个,”她极快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我甚至不知道你讲了什幺。”

  “我只是说——说我已向你表达了感情。”他红着脸。

  她眼光一闪,想说什幺,忍住了。正在这时候,女佣来请他们用消夜,打断了话题。

  “我知道现在来是太冒昧,我可以立刻走!”他悄声在她旁边说。

  “吃消夜吧!”她站起来,“刚才我也只不过在楼上看书,门铃响时我在窗前看见是你!”

  是思嘉吩咐女佣下来请他进来的吧?

  消夜很精致,是粥和四碟小菜。厨房能在这幺短的时伺弄出这幺好的东西,看来真是训练有素。

  “管家他们——会不会乱说话?”他冷静下来就开始担心,他是这幺冲动的人。

  “你怕吗?”她望着他。

  “不,我担心的只是你。”他说。

  “到现在才来担心我?”她笑,“以前做那幺多令我尴尬的事呢?”

  “我——”他孩子气地傻笑,“我是个常常被感情控制的人,我冲动,对不起。”

  她只是笑,没有回答。

  “庞逸有电话回来吗?”他问。

  “他打来,我不在,管家接的,”她淡淡地说,“他明天早晨会再打。”

  “他打来你不在,他会生气吗?”他问。

  “从嫁他到今天,我没见过他生气。”她淡淡地说,“他修养极好。”

  “我却极没有修养。”他自嘲。

  “人是不能这幺比较的,因为每一个人本质上都大不相同。”她说得平和,“各人有优点和缺点。”

  “庞逸也有缺点?”他问。

  她想一想,摇摇头。

  “极少找到他的缺点,”她说,“我相信他有,但不多,我不是个积极的人,所以一直发现不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是积极的人。”他笑,“有一天你可能会积极起来吗?”

  “谁知道呢?”她淡淡地笑,“你会突然有一天冷静和理智下来吗?”

  “也许我会,那会是所有事情圆满解决之后。”他说。

  “你认为世界上有圆满吗?”她反问。

  “从前也许没有,但今后我会努力达到。”他拍拍胸口。

  她真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她真是从来不曾鼓励过他啊!

  “你刚才说——有件事不必傻得等许多年之后,”她问,“什幺事?”

  “苏哲说你不是真要我有庞逸一样的财富和地位。”

  “苏哲说的?”她皱眉。

  “对不起,我痛苦时把所有的话都告诉她,她为我分析。”他坦白地说,“她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还有一位男的,也是运动员——”

  “许培元,他是我的伙伴。”他笑,“我不是很合群的人,我只有他们!”

  “苏哲是个女孩子。”她提醒。

  “我们之间没有性别之分。”他说,“你把题目扯远了!”

  “好,”她想一想,“苏哲为什幺要说那句话?”

  “我想——我当局者迷,她比我看得清楚。”

  “也许——她能了解我?”她低声自语。

  “什幺?”他没听清楚。

  “没什幺。”她抬起头,“你还没说今晚来的真正目的。”

  “没有目的,”他有点窘,“我只是想不必再等许多年后,我开心得发昏,我只想立刻见你。”

  “你仍不觉得自己傻吗?”她摇头。

  “也许别人认为傻,我却永不后悔,”他认真地说,“若再来一次,我仍选择这条路。”

  她再摇头,却没再说什幺。

  “我不是那种会被表面所迷惑的人。”过了一阵她说。

  “我也不会,只有你——例外。”他说,紧紧地盯着她。

  她被望得极不自然。

  “你会——一直把拍电影当成职业?”她胡乱找话题。

  “不,我心中真正的意愿是开一间类似体育学校的学校。以前我是想培育有潜力的体育人才,现在却有点改变,我希望也能为电影界提供一些真正好身手的演员。”

  “哦——”她很意外。

  “拍电影之后使我了解到,大多数的电影明星都用替身,全是自己做所有动作的,只有我一个。”他想一想,“如果每个明星都能自己做到所有难度高的动作,不是会令电影更精采?”

  “很好的构想,你预备几时开始?”她问。

  “不能开始,”他有点腼腆,“我的钱必须全部存起来,我希望能有庞逸那幺多。”

  “庞逸拥有事业。”她说。

  “我不能急,只能慢慢一样样来。”

  “苏哲不是告诉了你一些话吗?”她笑。

  “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当时你那幺讲只是为难我?”他问。

  “我对你的构想很有兴趣。”她不回答他。

  “那——”他凝望她半晌,“明天我开始做。”

  “你太冲动,讲这话先经过大脑了吗?”她责备地问。

  “我的好朋友都会帮我,我想过,教练不成问题。”他笑,“我开学校,想来学生也不成问题。”

  “这幺多好条件,不必等了,的确!”她笑,“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成功之后,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充满希望。

  “受不起这幺大的礼。”她接头,“我宁愿见你这方面的成就,拍戏你虽好,你自己却不喜欢!”

  “我可以继续演戏,我只是不愿听你自称戏子。”他冲口而出。

  “我的确是。”她低唱,“我有很多副面具,也许做得太精致了,你看不出来。”

  “你还认得自己的真面目吗?”他慎重地问。

  “等会儿我上楼找一找,也许还找得到。”她俏皮地说。

  “记得!”他把宽厚温暖的手放在她纤长的手上,“找到后留下来,明天我要看。”

  她只是那幺望着他,没说好或不好。

  这回他看清楚了,她的眼神不再复杂难懂了,她清澈而稳定,非常非常地样和。

  “思嘉——”他的心热切起来,下意识地紧握了她的手,并捧到自己胸前,“思嘉——”

  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眼光闪动——只是一剎那,她把手用力收回去。

  “你还是——回去吧!”她站起来送客。

  “思嘉,我——”他吃了一惊,又后悔极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脸上没有愠色,有的仿佛只是些羞怯。她也羞怯?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是吗?”她的声音也不平静,她努力控制还是泄露了出来。

  “是——我回去了!”他的喜悦充满心胸,“明天我会先做事,然后来见你!”

  “你不一定要来见我,”她自我挣扎着,“我们——可以通电话。”

  “你讲什幺我都依你,只要你不拒绝我!”他说。

  她微微盯他一眼,领先走出去。

  管家还等在那儿,忠心耿耿的。

  “请送潘先生出去。”思嘉说完转身上楼。

  潘烈望着她背影,真的迷惑了!她真的有很多面具?

  思嘉躺在床上,精神奕奕。

  潘烈突然冲上她家,赶走了她所有的睡意。她完全不知道,一个男人激动起来可以不顾一切。她没有这种经验,庞逸是温和而略冷淡的,完全不能否认,潘烈的激情引起她内心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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