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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长曾请她同桌晚餐,对她赞美有加,说没见过比她更美、更有气质的东方女性。她深切了解欧洲人的夸张,只不过一笑置之。

  再躺一阵,她坐了起来。是她该去健身房的时间。

  对前面的路虽还没有一定的目标,但今日的生活她仍把握得很好,运动是不可缺少的,即使不是明星,她仍要自己保持得很好。

  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认识或不认识的都友善,同搭一条船也是缘分。

  在健身房运动了一小时,她回房冲澡,或者——就在房里看看书报吧!全是英文报纸,还有西班牙文的,她看不到任何东方的消息。东方——可有她离开、退出的消息?

  不知道消息怎幺说,庞逸夫妇离婚?叶思嘉变心?离开之后,她发觉无论怎幺说都无所谓了,她真的不再介意。她已决心退出,别人说什幺对她有什幺关系呢?就算形象破坏了又如何?她已经不再是那颗超级巨星,以后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平凡女人叶思嘉。她笑起来。做一个平凡人原来如此快乐,那种可以随心所欲的感觉简直太好了,她不必再诸多顾虑,不必再怕东怕西——她做回了自己!

  就是这样,她做回自己,不再戴任何面具——其实她并没有失去自己,是不是?只要除去重重面具,根本用不着找寻!

  潘烈一定知道她离开,她让苏哲转告他,并请他不必追寻,因为她觉得该回去时,她就会回去。而感情——只要是真诚的,它必然还在那儿,是不是?

  她猜不到潘烈会有怎样的反应。这个执着得有点近乎傻的出色男孩子是激烈的,但看不到她人,不知道她的去向,激烈也没用。她要他等——用时间令感情沉淀,使它更醇,他应该做得到的!

  至于庞逸——每想到这名字,心中就多一分尊敬,世上真有这样好,这幺慷慨,这幺仁慈,这幺宽厚的男人?她曾经以为他是假装,是伪善——不,是她错,是她的小心眼儿,他可以说——伟大。

  他放她走,他成全了她。

  歉疚是一定有的,然而走也是必然的路。留下她任谁也不会快乐,属于他们俩的已结束,拖个尾巴——不是他那种人会做的。她感谢他!他会怎样面对记者?怎样宣布这段婚姻的结束?她真的不再担心,但关心,说是与她有关,是吧?

  中午的时候她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又回到房里。船上一切都好,就是寂寞。

  她并不想和那些老夫妇们玩纸牌,也不想独坐酒吧喝啤酒,更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他们的热闹不能减她寂寞丝毫,她何必多此一举。

  在走廊上遇到一个相熟的事务员,记得他说自己是丹麦人。他老远就展开笑容,大声说:

  “好吗?叶小姐。”他的笑容有丝特别,仿佛——思嘉不愿费神去猜,丹麦人的笑容特别与她又有什幺关系?

  “很好,谢谢。”思嘉微笑。

  “今夜有派对,特别的,你一定要参加。”那丹麦人站在她面前说。

  “我没有舞伴。”思嘉不置可否,“如果有表演,我一定会去。”

  “船长会来请你。”丹麦人眨眨眼,走开,“日安。”

  船长?!那看来风流潇洒的意大利人可真有心?

  思嘉并不在意,反正寂寞,就随船长参加派对吧!她可不想船上的人当她是“古怪害羞的东方老处女”。

  黄昏时,船长果然有电话来。

  “今夜我有这荣幸请你做我的舞伴吗?”他在电话里说,“我会在七点正来接你。”

  思嘉觉得好笑,一本正经呢!

  看船长的慎重其事,思嘉只好换上她带来的唯一晚装,是件纯白的简单长裙,在雅典买的。本来她根本没想买,但就怕遇到临时派对,快上船时才随便买的,想不到还真派上用场。

  随便化了淡妆,梳了梳头,已是七点正。

  船长准时得很,门响了,他笑容可构,喜气洋洋地站在那儿,雪白的海军装跟思嘉的白长裙很配呢!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船长说,“你一到,派对就立刻开始。”

  等她?俨然今夜的女主人呢1

  到达会场门口时,那丹麦人扬声大叫,“来了,她来了!”他是否夸张得过分了?思嘉只不过是今夜船长的舞伴!

  立刻,里面传来了音乐,熟悉悦耳的音乐——咦?!怎幺回事?结婚进行曲?开什幺玩笑?思嘉惊异地转头望船长,他已带她走了进去,她的话还没有问出声,已看见站在前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著西装,高大、英浚、出色,古铜色的皮肤仿佛为此地带来大量的阳光。他正紧紧地盯着她,深情而严肃,他——他不是潘烈?!他怎幺会在这儿?这,这,这是怎幺回事?

  昏乱,迷糊中,船长已把她带到潘烈的面前,并慎重地把她的手交给他。

  “我的神圣任务已经完成,潘烈先生。”船长说。

  “你——”她有点惊惶失措。

  “这是全船上唯一的一枝百合花,我送给你的。”潘烈把花交到她手上,用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这代表我的真诚。”

  思嘉觉得太意外,太混乱,思想完全没办法集中起来。四周响起了如雷的掌声,笑声,恭贺声,音乐还在奏——结婚?这是结婚场面,属于——她的?!

  “潘烈——”她叫。

  “请说‘是’,”他深深、深深凝住视线,很明显而强烈地告诉她,他水不再转移,“现在只能说‘是’。”

  “但是——”

  “所有的话留待以后讲,现在请说‘是’!”他用近乎虔诚的声音说。

  她望着那肯定如山岳的眸子,望着那她再也无法在其它地方找到的真诚,望着那几乎漂亮得无懈可击的脸,混乱和迷惑混合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心软,软得就象一脚踏上了一朵云彩,再也抓不到重心,却又心甘情愿地往下沉,往下沉——

  “是。”她轻轻地吐出这个字。

  她觉得身子一紧,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鲜花、彩带、祝贺声四面八方地涌向她。她只不过轻轻地点点头,幸福就落在她的掌心。

  幸福原本就是虚无飘渺的,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人面前,你张开了手,它就突然来临。

  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开香槟声伴着音乐,伴着每一张真纯祝福的脸儿,她和潘烈的婚礼,就在这简单仪式中完成。

  或许世上的事不必刻意安排,反会更美丽,更浪漫,也较动人,较难忘,是这样吗?

  她抬头望潘烈,他也正凝望她。他那动人深刻的微笑——她觉得一切都足够了,即使不是永恒,她也曾拥有过。

  “快乐吗?”他悄声问。

  “快乐。你呢?”她反问。

  “几乎快乐得窒息!”他拥紧她,“你已是我妻子。”

  思嘉突然在熟睡中惊醒,望一望床头钟,五点四十,船舱外的天色还没有亮吧?

  从昨夜到今夜变化是那样大,那样戏剧化——命中注定她必须做戏子吗?她不由自主地在做戏,做戏——轻轻移动一下,碰到了旁边的潘烈,心头猛烈地颤抖一下,这个出色又可爱的男人已是她的丈夫了!

  昨夜的情形又兜上心头,一阵燥热脸也红了,事情终于得到了证明,面对不同的人,她的反应有那样大的差异.她也可以那样热——她不是冷感,只是庞逸引发不了她的热,激不出她的火花。

  她终于真正享受到了爱情。爱是感觉,情是行动,这原是不可割分的事。爱情——原来美好得不是她能想象的,她终究没有傻得固持己见而拒绝潘烈,拒绝爱情。

  昨夜——使她生命变得更旺盛、更完美,肯定的。

  潘烈还在沉睡。他一定太累了,从庞逸那儿知道她的行踪后——竟是庞逸告诉他的,苏哲守诺言替她保密——马不停蹄地追来雅典,追上船,他乘直升飞机来的。请求船长安排婚礼,他是太累了,他需要更多的休息。

  其实他的累是否还有他长时间对她的追求,心理上他快难以负荷?

  现在一切都过去,她已是他的妻子,多美好的一件事,她已是潘烈的妻子,她觉得这和以前完全不同——不同在哪里呢?模模糊糊地可说不出来。但——她有责任。

  真的,是这两个字,她将有责任。

  再望一眼酣睡的潘烈,他那英俊脸上是幸福与满足,即使沉睡中,他似仍在微笑。这样全心全意的丈夫;她此生已再无遗憾!

  脑子里思绪太多,心里幸福满溢,她知道自己无法再睡。或者——突来的念头令她迅速起床。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梳洗,换衣服,又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她在想,等会见潘烈醒来看不见她,会是怎样的情形?他是那样孩子气。

  她跑到船上餐厅的厨房,请求大厨让她亲自做早餐。谁都知道她是昨夜那漂亮的新娘,大厨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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