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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指她!”他说。

  “不管你指谁,快说个时问。”她催促着。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又逼上来:“我还有好多稿要赶。”

  “等我再想一想。”他还在推。

  “你也会婆婆妈妈?”她仿佛不能置信。

  “不——原本我就不答应,是你硬逼的。”他说。

  “就算我逼你,你也勉为其难一次,给一个石阶让我下台好不好?”她忍无可忍。

  “那——晚上九点钟,我在中心门口等你。”他说。

  “这才象话嘛!”她也透一口气,“一言为定。”

  他胡乱地应一声,放下电话。

  一转身,看见许培元倚墙站在那儿,似笑非笑。

  “又是什幺事?”培元问。

  “苏哲不死心?”培元又自以为是地加了一句。

  “别胡扯。”他皱眉。有一下犹豫,他还是说了:“庞逸约我见面。”

  培元呆住了,庞逸?!他没听错吗?

  “庞逸?!叶思嘉的丈夫?!他约你做什幺?”培元问。

  “谁知道!”他不想讲,“反正荒谬得很。”强烈想结束话题。

  “不荒谬,说不定他想请你拍戏,捧你做明星。”培元打趣,“你有条件的。”

  “也要我肯才行。”他说。

  “你不肯?”培元意外。

  “我为什幺要肯?我是运动员。”潘烈说。

  “运动员不会做一辈子,当明星有什幺不好?”培元问。

  “谁认为好谁就去做,人各有志!”他说,一边大步走出会客室。

  “喂,潘烈,”培元追上来,“就算你不喜欢,也可为叶思嘉啊!”

  “她与我有什幺关系?”潘烈沉下脸。

  “偶像,不是吗?你不想接近她?”培元笑。

  “从来没有想过接近她。”他严肃得有点过分,“我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没说真话!”培元大叫一声。

  “我难道不明白自己?”潘烈说完,扔下培元,旋风般地卷开了。

  他——真明白自己?

  汽车在集训中心门外停下,看见一身红白运动衣的潘烈。庞逸的司机下来替他开门,并说:“请上车。”

  潘烈呆一呆,这是什幺意思?庞逸自己不来?正在犹豫中,车里伸出一只手,整齐、洁白的男人的手。

  “请上车。”同样的三个字,分量和意义就不同了。

  强烈知道那是庞逸,他伸手跟他握一握,然后上车。

  他看到的庞逸是个中等身材,很有修养的人,大概四十多不到五十岁,是个精明有经验的成功商人,但臭铜气息不重。

  庞逸正盯着他看,起码看了半分钟。

  “他一定会红。”庞逸转头对苏哲说。

  “我告诉过你潘烈有最好的条件。”她笑,不敢讲得太多,怕播烈不高兴。

  “潘烈,我极希望你肯跟我合作。”庞逸对着潘烈,“我现在巳有十足的信心。”

  潘烈没有回答,定定的黑眸一片冰冷。

  “你还不曾回心转意?”苏哲见他不出声,忙打圆场。

  潘烈望着车窗,望着缓缓驶过的街道,还是不响。

  “也许我太冒昧,但是,我实在想拍一部好的、有血有肉的运动片。”庞逸又说。他的声音不大,也不特别威严,但慢慢讲来给人很有分量的感觉,“而这灵感是由你而来的!”

  潘烈意外地掀起眉毛,灵感由他而来?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体操比赛。”庞逸快人快语,“它给我一种生命的感觉,而以前我从没试过这种情形,我是说没有其它的选手感动过我。”

  潘烈很意外,黑眸中星光一闪,却还是没说话。

  “而我拍的电影——如果你看过,你对我必会有信心。”庞逸说得颇为自傲,“我从不投机,这是我一辈子的事业。”

  说完就望着潘烈。苏哲也望着他,很明显地是在等他的答应了。

  他看来是在想,而且很用心地想。

  “我从来没想过运动以外的任何事,任何工作,我的兴趣只在运动方面。”他说。

  他的声音是雄浑而且带着一丝丝原野气息,和庞逸的完全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是,连声音也这幺不修饰的绝对男性。

  “你可以把我的电影当成运动。”庞逸很会说话,“我是拍运动,以你为主的运动。”

  “但是——”潘烈看苏哲一眼,“我不会做戏,也不原做戏,我只愿意表现我真的一面,这是运动员的精神。”

  庞逸想一想——只是一阵子,立刻点头:“你可以做你自己。”他似乎志在必得。

  强烈怀疑地昂起头,很不能置信。

  “有这样的电影?”他问。

  “以前没有,现在让我们来拍一部。”庞逸十分豪气,“就拍你,怎样?”

  “我没有故事,一生中只有运动,别人不会感兴趣。”潘烈说老实话。

  “我已经极感兴趣了。”庞逸笑,“电影不一定以故事取胜,我们拍你运动的生命,拍你运动的光与热。”

  潘烈的黑眸终于有了点光采,不再显得冷漠。

  “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他还是没答应。

  “凡有才气的人必有个性,有个性的人也必难相处,”庞逸笑,“我也是这样的人!”

  潘烈立刻想到思嘉,思嘉也与他难相处?

  几乎是同时,庞逸也想到了思嘉。

  “不过思嘉除外。”他有不经意流露的满足。

  思嘉只是一个名字,三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思路。

  “这部运动片也由叶思嘉主演吗?”苏哲问。

  “潘烈反对吗?”庞逸表现得十分尊重潘烈。

  “我没有说要演。”潘烈立刻变脸。

  他的变脸是心虚,只是心虚,怎幺提到思嘉呢?这苏哲真是多事。

  “不论你现在答不答应,我有信心,这部片子一定必须由你来演。”庞逸真的不担心,“我等你十年。”

  “十年后我恐怕要退休了。”潘烈说。

  他有点感动,这庞逸是真心诚意的了?

  “人都在颠峰时退出,在你颠峰时拍这部戏不是更好?更精采?”庞逸大笑,仿佛事情已经成功了似的。

  “十年中好多变化,谁也不敢担保。”潘烈说。

  他在说自己,却也说思嘉。十年之后她已三十六、七岁,或能保持目前的风姿、韵味?

  “我不担心,我做事贯彻始终,有这计划就必定完成。”庞逸拍拍他,“年轻人,我一定要令你回心转意。”

  潘烈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庞逸,两个年龄相差起码二十年的男人就这幺互相挑战似地凝视一阵。

  “如果你真能令我心甘情愿,我会努力拍这部戏。”潘烈接受了挑战。

  “我们一言为定。”庞逸伸出右手。

  他们握了—下,奇怪的是,潘烈心中完全鼓不起敌意,他甚至发觉,他喜欢这男人。

  这男人的气派、豪气和自信都令他心折,以后他希望至少这方面要像庞逸。

  庞逸吩咐司机,汽车调头,缓缓向回驶。

  “现在送你回去,但——我会常常找你。”庞逸说。

  “可以。”潘烈很干脆。

  “世运之前我不会再烦你。”庞逸又说,“我们都希望你勇夺金牌。”

  “谢谢。”潘烈吸一口气。

  回程的路总是比较短,一下子他们又回到集训中心。

  “我跟你一起下车。”苏哲抢着下车,“庞先生,我的任务已完成了吧?”

  “没有。拍电影时,你是我们的顾问。”庞逸对潘烈点点头,“记住我们的十年之约。”

  潘烈不置可否地笑一笑。他不担心,什幺十年之约呢?恐怕过了几年就忘了,无论他再有艺术良心,生意人永远是生意人,赚钱还是最重要的。

  “我要回宿舍了。”等庞逸银色的“劳斯莱司”开走后,潘烈才说。

  “不陪我聊聊天吗?”苏哲看看表,“九点半,不上不下的时候,叫我去哪里。”

  “你的报馆正在忙碌。”他说。

  “我白天已忙碌完毕,我不需要上夜班。”她摇头,“对面那家咖啡店?”

  他没有拒绝,是不忍,也不好意思。苏哲是无条件地帮他。

  两人对坐着,潘烈照常是沉默没话讲。

  “潘烈,运动员是开朗、热情又活泼的,你怎幺总是不讲话?”

  “我也开朗、活泼又热情,你没看过而已!”他说。

  “什幺时候?又在什幺情形下?”她笑问。

  “和我的伙伴们,在运动场上。”他淡然。

  “你讨厌女孩于?”她歪着头。

  “不,只是不习惯。”

  “偏偏那幺多女孩子为你发在。”她笑,“你知道吗?我们报馆收到好多信,那些女孩子说你在运动场上像会发光一样。”

  “我不知道。”他摇头。

  “真服了你,”她又好笑又好气,“换成别人碰到庞逸这机会,怕都—头撞了过去,因为一定成功的。只有你一推再推,还要人家等上十年。”

  “他不会等十年的。”他说。

  “你错了,庞逸说一不二,他完全不在乎钱,他说等十年就是十年,那怕十年后这部片子完全汉噱头。”苏哲说。

  “他找我拍片是为噱头!”他皱眉。

  “你做事太认真,总把事情想得太严肃,不好!”她说,“除了外型,你完全不像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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