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下午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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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一些事。”他说。

  “想怎么替我宣传吗?”她笑。故意使气氛轻松。

  “宣传的事不必我出面,有人做。”他闷闷的。

  “那是为什么?是我得罪了你?”她问。

  “没有,怎么会呢?”他摇摇头。

  “不要骗我,你是有些不妥。”她望着他。“子庄,为什么不把心事告诉我?我或者——可以帮忙。”

  “没有心事,真的。”他摇头,有点落寞。

  “我不勉强你,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可以告诉我时,我随时在等。”她笑。

  “好!”他看她一阵,下意识的叹口气。为什么叹气呢?这子庄。

  “子庄,我想旅行。”她突然说。

  “旅行?去外埠?”他意外的。

  “难道只有去外埠才算旅行?”她笑:“我们可以去新界,去离岛。”

  “怎么突然有兴致去旅行?”

  “白天的时间太长,我太空闲。”她说。

  “旅行回来晚上你还有精神唱歌?”他再问。

  “旅行又不是练功夫,又不是打仗。”她笑他的稚气。“我只是想吸一点新鲜空气,活动活动。”

  “要我陪你去?”他问。“难道你不愿意?”她反问。“怎么会呢?”他也笑了。到家了,以玫下车,她犹豫半晌,转头说:“可有兴趣到我家聊聊天?”

   “聊天?”他意外的。 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吧。

  “我会弄一点宵夜给你吃,相信我的手艺。”她笑得十分温柔。

  他高兴的跟她上楼,走进她的家。

  “我是第一次受你邀请,很荣幸。”他搓着手。

  “自己人还要说这些?”她白他一眼。

  以玫进卧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穿了晨褛。

  “你等一等,半小时之后我们有宵夜吃。”她说,转身走进厨房。

  “要不要我帮忙?”他问。

  “男生还是不要进厨房的好。”她今夜似乎是心情特好,居然叫他“男生”。

  “不要忘了,我总是自己烧饭、烧菜的。”他站在门边。

  “那不一样,今夜你是客人。”她笑。

  看着她熟练的做着宵夜,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该是个好女孩,嫁一个好丈夫,过幸福的日子——她却是歌星,曾有一段不怎么光明的往事。

  人生中不如意的事总是占多数。

  “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宵夜?”他随口问。

  “想令你开心一点。”她说。

  “我没有说过不开心。”他勉强掩饰。

  “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不必说我都能一目了然。”她笑。

  “其实——真是没什么不开心,只是有点闷。”他说。

  “为什么会闷?你的工作不够忙?”她眨眨眼。

  “我——”他欲言又止。“也没什么,也许是周期性的情绪低潮。”

  “艺术家的脾气。”她说。

  “我有什么资格称艺术家呢?只是个作曲匠。”他摇着头自嘲。“今时今日,我只能做些商业化的曲子。”

  “那个又不是你的错。”她不以为然。

  “我是很差劲,总是向现实低头。”他又叹息。

  年纪轻轻的他好像感慨良多。

  “不是这么说。”她想一想,慢慢说:“艺术和通俗之分在哪里?难道艺术就没有商业价值?”

  “你不明白,在我们这行里,这是泾渭分明的事。”他苦笑。

  “我觉得能被大家普遍接受的就是艺术,否则曲高和寡,有什么用?”她说。

  “谢谢你安慰我。”他笑了。

  “我没有安慰你,我只在说明一个事实。”她正色说:“价值是什么呢?就是要流行,要普遍被人接受,否则再好的作品被束诸高阁,只有自己欣赏,人家根本不知道有这作品,有何价值可言?”

  “你——也有道理。”他点头。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你们都爱钻牛角尖。”她把宵夜盛在盘子里。

  “尤其是我,我真是往往钻进牛角尖而不自觉。”他接过盘子拿出去。

  “明知自己缺点,就要想办法改啊!”她说。

  “我会尽力试试。”他由衷的。

  两人对坐餐台,默默的吃着宵夜。

  似乎刚才把话已说完,现在只有沉默。

  “你的宵夜弄得很好。”他胡乱想个话题。

  “那么就多吃一点。”

  “每天这么吃法,你不怕胖?”他打趣。

  “我很少吃宵夜,今夜为招待你。”她说。

  “哦——”他很开心,她实在很孩子气重。“以玫,什么时候要去新界或离岛,给我电话。”

  “不是报答我这一餮宵夜吧?”她笑。

  “哎——当然不是。”他不好意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去哪里,我总是陪的。”

  “谢谢,子庄。”她点点头。“过一、两天我们去。”

  又是一阵沉默。“我见到陈经理。”他突然说。

  “陈经理是谁?”她意外的。“他——是莫恕公司的经理。”他说。

  “哦——你们在应酬场合碰到?”她问。

  “不,我去找他。”他说。

  “找他?为什么?”她好意外。她现在才发觉,她绝对不了解子庄,他所做的事往往会出乎她意料之外。

  “我——”

  “不是你想跳槽吧?”她急切的。

  “当然不是,我不会去他们公司的。”子庄摇摇头。“我找他——因为你。”

  “为我?”她吃了一惊。“要我转回他们公司?”

  “不——”他垂下眼睛。“我去问莫恕地址。”

  “哦——”她呆怔半晌,勉强打起精神。“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里?不想看看他?”子庄问。

  “不——我没想过。”以玫硬生生的。

  “以改,你可不要瞒我了。”他吸一口气。“这些日子——我们都过得不好。”

  “我很好,我没有瞒你。”以玫振作一下。“他走得那么——绝,我根本忘了这个人。”

  忘了?她为什么不快乐?半夜去新界兜风?把雨中陌生男人当成莫恕——怎可能忘了!

  “老实说,我逼走他的。”他默默说。

  “他若不走,没有人能迫他。”她摇头。

  “他对我——实在很好,非常、非常好。”子庄又叹息。“当我每想到就这么逼走他,我良心不安。”

  “你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她摇头。

  “我想挽回,想弥补。”他说。

  她不能置信的望着他半晌,子庄是这种人吗?

  “我怕你——做不到。”她笑。

  “是,我想我做不到。”他摇头。

  她皱眉,子庄已试过努力挽回吗?

  “你——找到他了?”她的声音发颤。

  可怜的以玫,莫恕在她心中占了怎样的地位?

  “我——曾和他通了电话,是偶然的。”他说:“他打给陈经理,正好我在。”

  “你们——说了些什么?”她的脸也胀红了,她可是在激动?

  “我想见他,我要跟他谈。”子庄摇头。“他不肯,他什么都拒绝。”

  以玫不出声,莫恕——真是不再回头?

  “还——说了什么?”她颤声问。

  “他和以前不同,冷硬得令人害怕。”子庄想一想,又说:“他彷佛已看透了世界。”

  “你们——没有提到我?”她终于忍不住。

  “我说了,可是,他却回答——那是过去的事,他已忘记了。”他摇了摇头。

  以玫的心像被冷水淋过,再也没有一丝希望。

  “他实在做得够绝。”她咬着唇。

  “我想——错在我。”子庄内疚的。

  “错不在你。”以玫冷硬、肯定的说:“他若有一丝感情,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莫恕——真是那样无情?

  莫恕买了点菜,又买了份晚报,沿着田边小路慢慢走回家。

  在他脸上永远是一片漠然,没有任何比较强烈的表情,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情绪波动,他只是一个世界的旁观者。走进铁丝网围住的院子,几个陪着孩子在玩耍的妇人都注视着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冷著张脸,一直走进他住的那栋房子。

  莫恕实在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这个社会里好奇的人实在太多了,千方百计的在打听别人私隐,这——实在太无聊了,他不想理会。

  回到家里,他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又随手开了电锅的开关,然後回到客厅。

  他喜欢看一阵晚报才做菜。

  多半的晚报娱乐性较丰富,许多茶馀饭后的消息资料,尤其多明星、歌星的消息。

  他不经意的翻一翻,就看见了以玫的名字。

  以玫的唱片面世了?不,出唱片不可能是娱乐版的头条新闻,字也不会登得那么大。

  看仔细了——他脸上的肌肉,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没有看错了吗?

  以玫和那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头号色浪拍拖?而且打得火热,这——这——不是真的吧?

  是唱片公司的宣传?她的新唱片就要上了——

  不,不,文字旁边有一张照片,以玫和那个男人亲热的倚偎在一起,笑得那样——开怀,以玫——

  莫恕愤然扔开了报纸,脸色更阴沉了。

  难道娱乐圈里的女孩都逃不过那条似乎被定了的老路?总有些绯闻、丑闻,总是些XX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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