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今生若比永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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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词夺理,出去工作。」她大叫一声。

  爱咪扮个鬼脸转身就走。可若坐了一分钟,站起来大步跑进洗手间,她要看看镜子里的她并无异样,不因没睡好而生黑眼圈,她看来依然精神奕奕,眸中生光呢。

  对镜子笑一笑,她算是漂亮女人吗?

  「不算太漂亮,你有气质。」爱咪什么时候进来的?「与众不同,」

  「你想炒鱿鱼?」可若笑了。

  「我想你开心。」爱咪的笑脸像满月。「波士,女人该享受青春,享受世界。」

  「不是享乐主义。」

  「一个问题,你可曾恋爱过?」

  可若呆怔一下,当然有,她和立奥不是吗?

  「不是你和于立奥那种,」爱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是轰轰烈烈,可生可死的。」

  「那只是电影小说里的话。」

  「我看一个女作家写过,若这辈子没轰烈地爱过,没有可生可死的经历,那是白活了。」

  「哪个混帐女作家说的?生命中重要的事太多了,爱情算什么?」

  「算什么?你别否认?你现在就为情所困,你是工作一阵跑来洗手间照镜子的女人吗?你否认不了。」

  「不要砌生猪肉,硬来。」可若开门离开。「我不过是情况尴尬而已。」

  「有什么尴尬,试试接受方令刚,另一方面跟于立奥摊牌。」

  「不要一棒子打死立奥,我要他亲口跟我说,他说什么我都信。」

  「掩耳盗铃、全世界的人都不信。」爱咪生气。「工作上你那么爽朗决绝,感情的事上却拖泥带水。」

  「我不想多生枝节上可若轻叹。「我很懒,想安于现状。」

  爱咪嘴里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瞪她一眼就回到自己办公室。

  可若一连见了三个客户,都是来讨论新拍广告的,她公司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我是看多了你拍的广告才来找你的,我对你有信心。」客户这么说。

  她才三十岁,算是成功了吧?

  下班后,她立刻回到家里,下意识的有个感觉,她该回家。她告诉自己,与方令刚无关,她是为等立奥的电话。

  立奥说过打电话回来。

  整夜,电话寂然。没有令人心跳的悦耳铃声,只是寂然。

  可若捧着一杯茶坐在安乐椅上,她空等了一整夜。

  站起来预备休息,一点钟了。立奥在泰国也不可能这么夜都不休息。

  刚想进卧室,门铃响起。

  呆怔一下心底莫名其妙就热切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喜悦泉涌着。

  是他,方令刚。

  隔着铁门,她竟不开门。她怕什么?

  「我能进来吗?」他盯着她看,眼中隐有笑意。神情却严肃。

  「太晚了,明天——」

  「是你讲的话吗?林可若。」他笑。

  她脸一红,低头打开铁门。怎么变成婆婆妈妈的小女人呢?不行,她是林可若。

  他轻轻拥她一下,很自然的。她强作镇定,心中却在轻颤。

  老天,她竟怕他?

  「刚拍完——?」

  「不,布景要修改,有三个钟头休息时间。」他盯着她看。「我没有地方可去。」

  「你可以回家,可以找朋友。打扰我这上班族是很残忍的。」

  「你是我可找的惟一朋友。」

  「我曾碰见过你带一个十分时髦的女人消夜,她不是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讲。

  他皱眉。一言不发。

  「你若想知道她的事,容我坐下慢慢讲给你听。」他说。

  「不不,我为什么要知道人家的事。」她脸红。那女人关她什么事呢?她才不小心眼儿。「你只能坐一阵,明天我上班。」

  他紧紧的盯着她看,他常常这么盯着她的,今夜特别令她不自在。

  「你曾经剪片通宵也不担心上班。」

  「那时——怎么同?」

  「怎么不同?」他完全不放松。

  又是那种能「杀死人」的眼光,她的心又一阵阵轻颤着。

  「不要逼我。我很混乱,我需要一点时间弄清楚。」她很真诚的说:「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我接受不来。」

  「若不逼你,你不会去弄清楚,你只重视工作。其他方面糊里糊涂。」他移近她一些。「你把感情扔到哪儿去了?」

  「噢?你开玩笑,」她涨红脸。「我要清清楚楚,我是指立奥的事。」

  「外表新派开明的你竟如此传统。」

  「我是这样的,固执起来我像牛。若看错了,请回头。」她故作轻松。

  「我的固执比牛更甚,我是个不回头的人,不论对错。」

  「不论对错不回头的人太蠢、太儍,会害死自己一辈子。」

  「对自己的决定无怨无悔。」

  「好像在讲台词,」她真的轻松下来。面对令刚,也不是那么为难。

  「永不混淆戏和真实人生,虽然对我来说它们有时很相像。」

  「想表达什么?」她不懂。

  「她是梁美仪。」他突然说。

  「谁?谁是梁美仪?为什么提她?」她愕然。

  「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宵夜的人。」他说得相当认真,「她是我义父的太大,」

  「那又怎样?」她睁大眼睛傻兮兮的。

  「你不是想知道吗?」他脸色颇特别。「我和美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很好啊!现在很难找这么长久的感情。」她说得略有夸张。心里莫名其庙米妙的不舒服。

  「我当她是妹妹,她——是玩得很颠、很疯的那种人,不拘小节。」

  她不出声,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有时候她很讲义气,有时候她很不讲理,基本上她是好人。」

  「我知道了,你们等于算是契兄妹。」她终于替他把关系理清。她的天真令他微笑。这就是在公司精明能干,日理万机,自己创业的广告界女强人吗?

  「是。」

  「她在哪里?」

  「当然在她家里。」他失笑。

  「我是说她没工作吗?或是其他什么?」

  「没有工作,家里环境不错。」答得有些迟疑。「她不喜欢工作,不喜欢受拘束。」

  「父母是亿万富翁?」

  他只是笑,没有认真的答覆。

  「我不知道没有工作的感觉,换成我,可能窒息,可能变成一摊烂泥。」

  「各人性格不同。」

  「你义父又是什么人?另一个亿万富翁?」她纯粹开玩笑。

  他呆怔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他是陈炳权。」他说。

  陈炳权,对可若来说只是个名字,和任何普通人没有分别。可是令刚说时的神情却是那么古怪。

  「何方神圣?」可若半开玩笑。「没听过。」

  她说「没听过」,他仿佛放松一些。

  「是个有多种生意的商人。」他说:「他也投资拍片,多数由我主演。」

  「有这样的义父,难怪你红遍天下。」

  他没有再接着讲这题目。

  「他——有电话回来吗?」他问。

  「啊,你说立奥?」她耸耸肩,并不认真。「没有,可能太忙着玩乐。」

  「真不在乎?」他望着她。

  「我在不在乎,有帮助吗?」

  「应该是这种态度,」他很高兴。「不知道你感情上是否受伤,但仍牵挂。」

  「换成你,你牵挂不?」

  「会。毕竟相处那么久。」他想一想才说:「说说你们。」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她大方地说:「他颇有才华。我们谈得来,最主要的,读书那段孤寂的日子里全有他。」

  他摇摇头,做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很重要,人们习惯了在一起。」她很下意识的摇头。「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有没有恋爱的感觉?」

  「你所谓的恋爱感觉是什么?」

  「很难解释,或者强烈的感觉啦。」他摊开双手。「那种感觉令思念会更变得很甜或者变得很痛,不能自已。」

  「感觉是甜或痛?不懂。」

  「譬如——」他努力解释。「譬如想起你们相处时的快乐、珍贵,令你的感觉神经收缩变成很甜蜜。又或者见不到他时,强烈的思念,吵架时的痛苦——」

  「完全不是这样的。」她哈哈笑。「你这些全是戏里面的台辞,真实人生不是这样。」

  「真实人生或不是这样,但感觉相同。」

  可若呆怔一下,她看到他眼中认真的眼神,不忍再辩下去,心中有丝莫名的柔软。

  「我对感情没有深刻的了解,或许你对。」她说:「我太不像女人。」

  「不。是你没碰到过。」他说:「若你碰到,你不会如此淡然,感情能令人要生要死。」

  「那是古代的感情。」

  「古代?你的古代是什么时候?」

  「十年八年或者再久些。」她忍不住笑。「现代人哪有为感情要生要死?蠢人的行为。」

  「你碰到过就不会讲这种话,」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有些发怒。「你要相信我,不理现代古代,爱情不变,感觉相同。现代人也有很多真挚感情,只是他们碰不到对象,无从表达而已。还有,更多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掩饰了自己的真情。」

  「不要激动,我不否认感情,只觉得它并非那么重要而已。」她挣开他的掌握、

  「爱情重要,它能支持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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