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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到这些,再不告诉她——我会崩溃,」他说得十分真诚,「我真的没想到。」

  「你自私,你说出来心里轻松了,但你害了文珠,伤害了我,你不知道吗?」她叫了起来。「叫我回香港怎么面对文珠?怎么面对公司的同事?」

  「我——抱歉,」他是真的后悔,「这两天我已想过了——我刚刚巳递上辞职信。」

  「辞职只是逃避,能解决事情吗?」她尖锐地。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问得像个孩子。

  「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慧心吸一口气,「而是你自己该仔细想一想,这事——不容许你乱来。」

  「但是——」

  「没有但是,你去向文珠认错,努力挽回一切,你告诉文珠,你爱的是她,你一定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爱你的孩子?」她近乎斥责。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他答应。

  「我会做,慧心,你放心。」他低沉地说:「这次是我太冲动,弄得大家不安又痛苦,我——很对不起你,慧心,我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不必再说抱歉,只要把结局弄得圆满。」她说。

  「我尽力。」他也透了一口气。

  他也矛盾,是吧!他并非完全不爱文珠,只是——日子久了,他忘了吧?

  「我不接受你的辞职,」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这件事与公司无关,你还是把信撤回去吧!」

  「但——再面对你,是件——很残忍的事。」他终于说。

  「你必须对自己残忍,明白吗?」她说。

  他想一想,点头。

  「好。」停一停,他又说:「斯年——知道这件事?」

  「不,他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她用平淡的声音说,「他没有必要知道。」

  「这是你的仁慈,你使我免于难堪。」他感激地。「我觉得自己扮了一次小丑。」

  「试试生命中的各种角色也不错,」她笑起来,「而且——斯年不在这儿。」

  「斯年——去了哪里?」他显然意外。

  「比利时,」她坦然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

  「那他——还会回来?」他急切地问。

  「我没问过,他若想回来,自然会回来,否则——我问了也多余。」她说。

  「蕙心,你——有什么打算?」他关心地。

  「我的打算在六年前巳经定好了,我没法选择,」她苦笑,「看来我——还是回来当老总吧!」

  他沉默半晌,然后说:「为什么世界上的感情总是不如意?」

  「也不能这么说,许多事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她心平气和地,「路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

  「你的话——很有道理,」他吸口气,「慧心,我会照你的话去做,我没有资格伤文珠的心。」

  「而且你也爱她。」她说。

  她又加一句:「当年你是爱她才和她结婚的,你的个性不容许你因为其他因素而随便选择对象。日子并不久远,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件事。」

  「我——会。」他似若有所悟。

  「那我就放心了。」她真正透了口气。「你知道,连费烈都有怪我的意思。」

  「都是我的错,抱歉。」他说。

  「祝你们幸福、愉快。」她说。

  「你也是。」他低沉而充满感情地。「希望你回来时,能看见你脸上的阳光。」

  「阳光是反射,」她说得无奈,「我自己不能发出阳光。」

  「那——我祝福你。」

  蕙心深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电话。

  家瑞的事总算办妥了——其实,她看得出家瑞不会真和文珠离婚,他们原是有感情的。她打这个电话,也只是求其心安。

  她仍然想起斯年,这是她心中、脑海中、记忆中惟一的名字。

  斯年——会再回香港吗?

  这次他去比利时和六年前不同。六年前他是一怒而去,冲动而去,这次——他是深思熟虑,心平气和地离开她而去,这期间有太大的不同。

  斯年还会回香港吗?

  这是她心中惟一的结,看来——也许这结将要纠缠她一辈子,会吗?

  但——至少斯年该有点消息来。是吗?

  那么大的一个人,去到比利时,总不能像石沉大海般连点回音也没有。斯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做什么?已穿起神父袍念圣经?

  想着斯年穿神父袍,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六年前的模样,洒脱,有点霸道,十分顽强,十分固执,那时他是香港最出色的王老五——

  唉!如今他穿神父袍。

  电话铃响了起来,会是文珠、费烈?若是文珠,她应该对她讲什么?抱歉?

  「喂——我是蕙心。」她有点紧张。

  「沈,是你吗?我是朗尼。」愉快、开朗的声音。

  「你有急事?」她笑了。

  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急事到没有,却有个你可能急欲知道的消息,」他笑,「哈佛巳愿意聘请斯年。」

  她呆愣一下,斯年说过他想换过环境到哈佛的。

  「但是——他不在。」她说。

  「你告诉他也一样,相信他喜欢听——哦!他一个人去了哪里?」他问。

  「回比利时,巳十天了。」她说。

  「啊——为什么?」他大吃一惊。「你们之间——意见又不同了,是吗?」

  「不,完全没有,」她吸一口气,「只是——他想回去,觉得回去比较好,只好让他走。」

  「你是否认为自己做得对?让他走?」朗尼问。

  「我还能做什么?」她无奈地反问。

  「找他回来,目前他的矛盾需要一点力量帮助。」他说。

  找他回来,再做六年前相同的请求?当年她是失败了,这次——她若去,可能成功?

  她心动了。

  慧心照原定计划回到香港,她终于没有跑到比利时找斯年,她有个奇怪的感觉,斯年——还需要一点时间,她不愿意逼他、催他。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反正香港很熟,随便叫辆车就能回家,不过她的秘书是知道时间及飞机班次的,所有的手续都是由秘书办理的。

  最重要的是,经过长途飞行之后,人显得搪淬又难看,她不想以精疲力竭的样子见人。

  到达香港已是下午五点多,机场里竟然人山人海,

   等计程车的人大排长龙。她不由叹一口气,若通知公司就有车来接,那多好呢?

  虽然行李很少,但她累成这样,叫她怎么办?自己带着行李走?

  正在后悔,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蕙心,慧心,这儿——」听出是文珠的声音。

  她努力在人群中找寻,大概累得连眼睛都花了吧?竟不知文珠在哪儿。

  直到文珠挤到她的面前。

  「哎——文珠,你怎么在这儿?等人?」慧心问。

  不知为什么,蕙心心中就是觉得不自然。

  「是等人,等你。」文珠笑,那笑容是憔。淬的,和慧心长途飞行后的神色不相上下。

  感情是磨人的,是吧?

  「等我?」蕙心好意外。「你知道我搭这班飞机回来?」

  「我打电话问你的秘书。」文珠笑。「走吧,我们上了车再慢慢聊。」

  慧心推着行李车,文珠去付停车费,然后两人一起上车。

  「出乎我意外之外,你会来接我。」蕙心说。

  「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归期,」文珠说,「我来接你——实在是想先和你谈谈。」

  羞心微微笑一下,心中略感不安。

  难道文珠以为她抢了家瑞?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谈什么?」她努力装作淡然。

  文珠考虑一下,很平静地说:「费烈打过长途电话给你,是吧?」

  「是。

  「他太夸张了,」文珠打断她的话,「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其实我和家瑞常常吵架。」

  「是——吗?」蕙心好意外。

  「是!我的脾气不好,个性又急,一点点事总要爆发出来,」文珠慢慢地说,「家瑞却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什么都要照规矩来,又要讲理由。怎么能不吵呢?」

  「外表上你们看来很好。」慧心说。

  「其实也不错,只不过这一次——厉害一点而已,费烈就误会了。」文珠耸耸肩。

  「费烈电话后的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家瑞,」蕙心直率地说,「我觉得这事太意外,太不可能了。」

  「天下哪有绝对不可能的事呢?」文珠苦笑。

  「但是我——」

  「我觉得对你抱歉,无端端把你扯了进来。」文珠再一次打断她的话。

  蕙心呆住了,文珠不是来责备她的?

  「对于家瑞的感情,我一点也不觉意外,我一直知道他对你有特殊的好感。在结婚前我就知道。」文珠说:「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那你——怎又肯嫁给他?」蕙心诧异地问。

  「为什么不肯?他对你和对我根本是两种绝对不同

   的感情,」文珠深思熟虑地说,「他对我也很好,我绝对相信他的诚意。」

  「那——我就不懂了。」慧心说。

  「这是很简单的事,」文珠笑一笑,「我承认,虽然我和家瑞已结了婚,可是我心中却还有着斯年。他也一样,他娶了我,心中喜欢的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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