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她家呀,有爹地在就好。」他轻描淡写的哄,心想尧尧吵会儿就没事。
岂知尧尧却放声哭得更大声,「心薇阿姨骗人……呜……她说要陪尧尧的,可是尧尧睡著,心薇阿姨就偷跑……」
才不是!心薇阿姨没骗人也没偷跑,我还在这里。没敢贸然踏进房里的汪心薇不由得在心底回答。
「偷跑就偷跑,别理她。乖,别哭。」
什么?这个男人又栽她赃?他忘了刚才是谁大声赶人的啊?!
※ ※ ※
「哇啊……」尧尧哭得更起劲了,「爹地也骗人!说要带心薇阿姨回来住,可是却没有看好她,还让心薇阿姨偷跑……呜呜……」
呃,尧尧好像说得不大对,因为听起来像她是被顾靖齐软禁似的。
「好了别哭,爹地哪那么闲去看好她?」
真是够了哦他!「我就有那么闲让你看好啊?」难以心平他淡漠藐视她的态度,汪心薇忍不住出声反唇相稽,她到底哪里闲、他又究竟哪里不闲啊?
「心薇阿姨!」尧尧两眼闪闪发亮,泪意刹那问停住。
「嗨!尧尧……小、心,会跌……呀——」
还没完整的「呀」完,汪心薇已歪斜的压上顾靖齐。
天啊!这真的不是她的错!
尧尧看到她就从床边站起来,她怕他跌倒就冲上前想抱住他,怎么知道她是抱住尧尧没错,可是没想到重心一个不稳,就整个人往旁边倒,然後好死不死的,就那样和尧尧压上他,更恐怖的是,她在慌乱中想稳定身子的右手臂,竟然瞎了眼兼不要命的揽住他的脖子——
没错,很奇怪的姿势,尧尧搂住她,她左手抱著他,但右手却吊在他爹地的颈上,她想他们现在应该很像一二只无尾熊……呃,不是啦!现在重点好像是她要怎么办才对……
「尧尧,你先放开阿姨好不好?」这样她才能减轻重量起得来。
「不要!我一放开心薇阿姨又会偷跑。」尧尧死命的抱住她。
尧尧一用力,她右手臂不禁也被扯动,结果又勾动顾靖齐的脖子一下,她不得不抬起从刚才就不敢正视他的眼,如她所料,他两泓冷得冒烟的深黑「冰泉」,简直冻得人都可以结冰。
「你别这样看我,这是意外,我也不愿意啊!麻烦请推我一把,我爬不起来。」她是真的爬不起来,就算她原本还有一点力气可以试,但被他寒冽的冷眸一瞪,她没全身软趴趴地瘫软在他身上已经很厉害了。
顾靖齐全身凝满肃杀之气,从汪心薇倒向他的那一刻起。
没见过这么不聪明的女人!她以为他这个爹地是当假的,会放任尧尧在床边危险的跳跃?竟然自作聪明又不称称自己不灵活身手的斤两,一个劲儿跑来阻止尧尧,结果该死的压到他身上,还不怕死的勾住他颈子?
真是天杀的该死的「意外」!
怕自己奋力挥开她会连带伤到抱住她的尧尧,他忍住气在等她赶快离开他,现在她居然笨拙的告诉他,她爬不起来?!
「真想拆了你的骨头!」他咬牙切齿的低啐,大手扶著尧尧的背和臀,借力使力的「推」开胆敢吊在他身上的女人!
终於得以站直身子的汪心薇,如获特赦的吁口长气,赶紧抱著尧尧退向另一边,嘴边禁不住低哝,「杀人狂啊?没事想拆人骨头?我还想扒你的皮咧。」
「那你要不要试猜看看明天头版新闻刊的尸体,是你还是我?」他面无表情的
走向她,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好大的胆子,想扒他皮?
汪心薇背脊一麻,抱紧尧尧一些,「干么啊?威胁得跟真的一样,我又哪里惹到你?」
全身上下!吼在心里,他冷问:「你怎么会又出现这里?」她该已经「求之不得」的离开了不是?
她就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嘲讽,倔强一时又被挑起,「是,我是『求之不得』要离开,可尧尧哭啦,你以为我能像你这个浑身上下都像冰一样的人这么铁石心肠,不闻不问的掉头就定?」
这女人,真有本事惹他生气!「那么现在你可以收起你假惺惺的菩萨心肠,像轮子一样走了!」
像轮子一样……「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污蔑她惺惺作态的他是要她「滚」吗?!
「呜哇——」一阵哭喊陡然岔入两人对峙的紧绷气氛里。
「尧尧?」顾靖齐与汪心薇异口同喊,好端端的,小人儿怎么又哭花一张小脸?
「心薇阿姨说『离开』,爹地也要心薇阿姨『走』,你们又要骗尧尧,心薇阿姨又不住这里了对不对?」他听不懂爹地和心薇阿姨说的一大堆话,可是「离开」跟「走」他知道。
顾靖齐双眉紧拢,不明白尧尧怎会这么黏汪心薇?
「那个……心薇阿姨没骗你,阿姨的离开不是那个意思,是、是——」她「是」不太出来的观向顾靖齐,他已经下了很下客气的逐客令,她还能「是」什么?
该死!你干么又把问题丢给我?他不悦的用眼神瞠问她。
因为问题本来就是你挑起的。她大眼也不含糊的回睇他。
可恶!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她带来的好吗?
粗鲁的抹去小家伙眼泪,顾靖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别哭了,心薇阿姨只是离开要去厨房喝开水。」
「对哦!你没说我都忘了,我半滴水也没喝到,还浪费一大堆口水跟你……」
她未完的抱怨全停在他眯起的睥睨中,赶忙避难似的抱著尧尧往外走,「我们去喝开水。」要不然她肯定又要浪费另一大堆口水「对付」身後的那个他。
「心薇阿姨今晚真的会在这里住?」不哭的尧尧开心的问。
她等了一秒,没听见冷冷的回绝声,才点头道:「你爹地答应了。」
「好棒,心薇阿姨和爹地没骗我耶!」
「心薇阿姨本来就没骗你……」
她本来就没骗?意思就是骗人的是他喽?心里犯嘀咕的看著她和尧尧说说笑笑的走出客房,顾靖齐肃穆的脸色仍然不见丁点柔缓。
他刚刚明明是在犹豫要如何跟尧尧讲理,哪里是答应让她住下?这个伶牙俐齿、动作笨拙、不精明又不聪明的女人,他是犯谁惹谁,才会倒楣的遇上她?
一大早,汪心薇才进公司,一向早到的程主管便告诉她副总经理找她。
该不是她做错什么事吧?
带著狐疑与不安进入副总经理室,她讶异连总经理石新平也在。
「哎呀,心薇,你总算来了。」顾巧芸热络的拉过她,有点贼头贼脑的问:「昨天後来怎么了?」
「嗄?」她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昨天後来怎么了?
石新平忙拉回自个儿老婆,「你问得没头没脑,谁听得懂?」
「你还说?昨晚要不是你拦我,说什么靖齐会不高兴,我早就冲到他那儿看後续发展,哪用得著捱一夜等到今天?怎么?我现在好不容易终於能问心薇昨天她後来跟靖齐相处的情形,你还不许我问?」她睨他。
石新平实在感到好笑,他亲爱的老婆这不就问了?
总算弄明白顾巧芸因何找她,汪心薇轻声说道:「我昨天和顾先生……相敬如『冰』。」她没隐瞒,顾靖齐全身上下是像北极的冰山一样冻人。
「也就是——你们相处得……很好?」顾巧芸想问得惊喜,偏偏怀疑不确定的语气居多,靖齐那小子,可能和「女人」相敬如宾吗?
汪心薇苦笑,「如果副总指的是我差点被他轰出去的话。」
石新平恍然顿悟,原来此「冰」非彼「宾」。
他还没说话,他那大概也了悟的老婆又抢著问:「那小子又和你大声嚷嚷?」
「他说话一向是那样气势吓人的不是吗?」她怀疑还能到哪儿找来与他如鹰利眼相抗衡的冷然眸子。
顾巧芸连连点头,「没错,靖齐那小子若是去混黑道,铁定稳坐龙头老大。」
「别把靖齐说的这么恐怖,他对我和尧尧就很和颜悦色。」
「那是因为你跟尧尧都是男的,不信你去男扮女装看看,保证靖齐连瞥都懒得瞥你。」
这下石新平被堵得无话可说,他又不是不晓得靖齐的「症状」。
「副总的意思是……」实在太好奇顾巧芸语焉不详的话,也没多想合不合宜,汪心薇已询问出口。
「靖齐讨厌女人。」顾巧芸倒也很配合,大剌剌地回答。
讨厌女人?也就是——「他喜欢男人?」没有歧视,她纯粹是直觉惊问。
石新平莞尔,「应该不是,靖齐之前有位已经论及婚嫁的未婚妻,後来不知怎么的,两人解除婚约,之後靖齐对女人的态度才好像有点转变。」说完,他才猛然察觉自己竟跟著巧芸说出靖齐的私事,要是让靖齐知道了,他会不会砸了他的办公室?
难道顾靖齐受了什么伤害?这个念头才窜入脑中,汪心薇马上摇头甩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