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一年后·广州
阿满轻哼着歌曲,漫步在大雨中,她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拿着雨伞,愉快地走在街上,丝毫不受这场雷雨影响。
街道上只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大部分皆因这突如其来的阵雨而至屋檐下躲避。阿满转至另一条大街,迎面而来的便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广州与杭州最大的不同便是洋人到处可见,她甚至还好玩地学了几句洋文呢!不过,后来因为被承阳取笑怪腔怪调而生气不学了。他这个人呀!嘴巴还是这么坏,结婚都一年了,还是老样子。
阿满漾起一抹笑容,想起前几天承阳也说了相同的话,两人的性子并未因成了亲而改变多少,不过,却愈来愈懂得去适应对方,这也算是两人的相处之道吧!
她步上银行大楼的前廊,收起伞,顺手抚去自己肩上沾上的水滴。她的裙摆和鞋子全因大雨雨淋湿了,不过,这还是无法破坏她今天雀跃的心情。
她推门而入,大厅里聚集了比平常更多的人,可能是因为外头滂沱大雨的关系,所以不少人入内躲雨。
“对不起,借过。”她绕过人群往会客室走去,如果承阳知道她突然来找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当她经过一列队伍时,瞧见一名中年男子硬是挤到一名女子前头,她瞧见那名女子蹙紧眉头、满脸不悦,但却不敢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仗义执言一下,于是走向前,对那名可憎的中年男子道:“先生,你怎么可以插队?”
男子瞄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
“懂得可比你多了,你这行为跟恶霸有什么两样?”阿满这么一喊,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顿时变得安静。
男子一见自己成为众人的注目焦点,脸庞一红,老羞成怒地道:“我不与你这泼妇一般见识。”
“你自己不对,倒还骂起人来啦!”她转向身旁的女子问道,“这人是不是插了你的队?”
女子瞧见大伙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只得尴尬而小声地说:“算了。”
“算了?”阿满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明明就是他的错,你不需要怕他。”
女子低下头,不想再说。
“好管闲事。”中年男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阿满气道:“我告诉你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像你寡廉鲜耻!”
“你……”男子指着她,满脸通红,“不与你这撒泼女人一般见识。”
“你插了队就是不对,大家都规规矩矩的,你怎么可以投机取巧?”阿满转向其他人寻求支持。
“是啊!”有人点了点头,大伙儿开始议论纷纷。
“你……”中年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一拂袖,走了出去,“我再也不会来这家银行了。”他火道。
阿满转身对他做了个鬼脸,眼角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仁立在一旁,她立即奔了过去:“承阳--”她满脸笑意。
“你真是不简单,每次一来就会有客人被你气走。”赵承阳挑眉道。他正要回家吃中饭,就瞧见她引起的骚动。
“是那个人不对。”阿满理直气壮地说,“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被插队的人都不吭声了,你强出头做什么?”他往会客室走,“跟你说过几百次了,少管人家的闲事。”
阿满跟在他身边,大摇其头:“人要互相帮忙才对,这样社会才会进步,正义才能伸张,如果大家都唯唯诺诺地不吭气,只会更被人欺负。”
“是啊!到时出了事,看谁敢挺身而出帮你,你第一个就当炮灰。”他瞪她一眼,老是这样不知轻重。
阿满有恃无恐地道:“怕什么!反正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会护着我的嘛!”她笑咪咪地勾着他的手臂。
这一年来,她在银行引起的争议不知几几,尤其是她刚到广州的前两个月,只要她中午替他送饭来,就会多少见到不平事,像方才插队就是一例,所以,后来银行的经理还恳求她别再来,他宁愿让承阳回家吃饭,多耗些时间,也不愿意再失去客人。阿满摇摇头,她可是在替人打抱不平做好事耶!怎么大伙儿都不支持她?
“今天怎么会送饭来?”赵承阳推开会客室的门。幸好今天经理提早出去吃中餐,否则见到阿满又气走了一名客人,不脑充血才怪。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的,因为等不及你回来,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她脸蛋微红,双眸满是喜悦。
赵承阳接过饭盒,在沙发上坐下:“什么事,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雨来?”他见她的裙摆都湿了,不悦地皱眉,“想得肺炎是不是?”
“哪有那么严重?”她在他身边坐下,替他解开红巾布,拿出饭盒。
赵承阳打开盖子,拿起筷子,一边问道:“什么事?”
阿满的脸更红了:“最近我不是老在睡觉吗?你还说我快跟猪一样了。”
“嗯。”他夹起青菜。她说得太含蓄了,其实他是说她被猪附身了,不只睡得多,连食量也加倍。“我不是叫你去看大夫,看看是不是有虫在你的肚子里陪你一块吃?”
“嗯!方才我就去看了大夫。”她眨眨眼,做梦般地叹口气,脸蛋又红了起来。
他停下筷子:“大夫怎么说?”他微蹙眉宇,“你发烧了是不是?脸这么红。”
“没有。”她又叹息出声。
他瞪她一眼:“你快说行不行?一直叹气干吗?”真搞不懂她是怎么回事。
她甜笑道:“你方才说对了一半,是有东西在我肚子里陪我一块儿吃东西,可不是虫。”她笑得更灿烂了。
赵承阳愣了一下,视线由她的脸移向她的肚子,手上的饭盒几乎滑下他的手,他强自镇定地将饭盒放在茶几上,目光始终停在她的肚子。
阿满的脸蛋带着娇羞:“大夫说我有身孕了。”
“锵”一声,他手上的筷子掉了下来,阿满咯笑地扑进他的怀里。
“你高兴吗?”她甜笑,第一次看见他说不出话来。
赵承阳清清喉咙,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你不高兴?”她怀疑地问。
“不是,只是有点惊讶。”他抚过她的脸颊,“几个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三个多月。”她微笑,“所以,我最近才会又吃又睡的,大夫说我体质很好、很健康,一点害喜的症状都没有,生十个都没问题。”
他笑道:“怎么,你真想变猪是不是?”
“你才是猪呢!”她打他一下,“不知道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她仿佛已能瞧见他们的小孩在屋里外跑来跑去的情景。
“外貌是没关系,不过,脑袋最好像父亲。”他认真地道。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头脑不好吗?”她瞪他一眼。
“话是你说的,不是我。”他挑眉。
“我现在是孕妇耶!你还说话气我。”她捶他。
他抓住她的手:“小心,别动了胎气。”他叮嘱道。
“哼!这次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有了孩子后,奶奶她的气应该就能消了吧?”她心里多少还是会因为承阳背弃家里而不安,虽然他们有写信回去,但老夫人似乎仍在生气,三夫人也是如此,嫁入赵家一年,她甚至没喊过三夫人一声娘,想起来心里难免觉得愧疚。
“这种事还是别强求的好。”他轻轻拉开她,问道,“你有身孕这件事,告诉你大哥了吗?”他的表情严肃。
阿满受不了地瞪他一眼:“还没,你是第一个知道的,高兴了吧?!”
闻言,他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阿满又好气又好笑,她不懂他干吗老爱吃哥哥的醋。堇菱说他是占有欲强,不喜欢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所以才会这样,但她老觉得他莫名其妙,古常顺是她的亲生哥哥耶!又不是别人,男人有时真是不可理喻。
“你以后别再送中饭来,万一在街上摔跤怎么办?尤其是这种下雨天。”他皱眉。
“我哪这么没用,走路还摔跤--”
“别这么有自信。”他打断她的话,“好好待在家里就是了。”他以眼神警告她最好乖乖听话。
阿满原想反驳他的话,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他现在可是难得表现出关心她的样子,于是笑道:“好吧!不过,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你高不高兴?”她笑咪咪地望着他。
他瞪她一眼:“如果不高兴,干吗叫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安全?”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说高兴两个字就好了。”她也瞪他,真不会哄人。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仍平坦的肚子上,对他灿烂地微笑。
他看着她的肚子,想到两人的孩子在她体内孕育,心中泛起一丝激动,揽她入怀,沙哑地道:“我们一起努力。”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孩子的情景,但和她在一起后,这一切似乎都变得很自然。
“嗯。”阿满感受到他有力的怀抱,眼眶不知怎地就湿了。她抱紧他,明白他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