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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明成祖永乐元年(西元一四O三年)

  臭死了。戴安不由得掐住鼻子,顿了三秒后,再次放开,但还是很臭。他扶去额上的汗,动动肩膀,调整包袱的位置,然后瞄一眼身旁的聂刚才开口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聂刚瞥了他一眼:“没有。”

  “你不觉得有股很臭的味道吗?”他又道,再次擦去额上的汗,继续马不停蹄的地赶路,天知道,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的路,鞋底都快磨破了。

  “那是我们的臭味。”聂刚漫不经心地说。

  “我知道。”他咧嘴而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臭,我们好像潮从粪坑里爬出来似的。”他夸张的说。这一个月来,他们两人餐风露宿,沿途打打野味,倒也还过得去,可是大热天赶路,汗和灰尘夹杂在一块儿,久了都快把人给熏昏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自己臭味熏死的人。

  “咱们最好找条溪水净净身子,否则咱们这样子进城不把人给吓死才怪。”戴安道。他们两人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再加上大哥身材膘悍高大,怎么看都不像“善类”,说不定还会有人报官处理,以为他们是江洋大盗。

  聂刚停下脚步,转身左方的树林。“那里有条小溪。”这附近两个城镇的地理环境他都很熟悉,毕竟他是在这儿出生长大的,不管过了多久,记忆也不会褪色的。

  “小溪?”戴安扬扬眉。“怎么不早说?”他立刻精神抖擞地往前跑去,还不忘回头喊道:“大哥,我可不等你了。”聂刚环视周遭的树林,这儿的景色和五年前一样,倒是应了“景物依旧,人事全非”这句话,他跨步往前迈去,走在空气清新的树林里,更觉自己身上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早该好好净净身子了,否则以他这模样,恐怕没法在寿张镇找到工作。他走到溪旁,就见戴安早已扒光衣服浸在溪里,还大声唱歌,衣裳散得到处都是。戴安一见到他,立刻挥手。“大哥,快来,这水凉爽得很。”聂刚扯开上衣,褪至腰间,他掏水泼在胸膛上,快速地洗过上身,也将脸上的灰尘洗干净,水面反映出他紊乱的发丝和胡须,他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照过镜子,不过,,看样子和五年前差不了多少。

  “大哥,干嘛不下水?”戴安叫道。

  聂刚直起身子,穿回衣裳,瞄他一眼。“你最好快回岸着衣。”

  “为什么?”

  “这儿平常是妇女洗衣的地方。”

  “女人?”戴安震住,似乎真的听见三姑六婆嘻嘻哈哈朝这儿过来的声音。“你怎么不早说?”他吓得急急上岸。

  聂刚咧嘴一笑。“你最好快点,她们来了。”

  戴安光着身子找他的裤子,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完了,完了。”他慌张地叫嚷着,她们的声音愈来愈近。

  “在这儿。”聂刚以脚勾起身后的裤子。

  戴安一把抢过,七手八脚地想穿上,可才穿了一只脚便听见脚步声。“完了——”他惊慌失措地道。

  “快点。”聂刚的语调中藏着笑意,他移动高大的身躯挡在戴安身上,这会儿已瞧见三三两两的中年妇女自树林走来,她们见到他,楞了一下。这时戴安已穿好裤子,整个人松了口气,他捡起一步之遥的上衣,微笑地向妇人打招呼:“大婶,洗衣啊!”妇人一见他的模样也知方才发生什么事,她们各自交谈了几句,浅笑着。“你也洗衣吗?怎么衣裳全丢地上。”一妇人取笑道。

  戴安微红了脸,搔搔头“没有,没有。”他急忙弯身穿靴子。

  聂刚则迳自向前走去,戴安连忙道:。“大哥,等等我!”

  两人出了树林,走回大路,戴安松口气道:“方才真是好险。

  聂刚斜睨他一眼道:“刚好给你个教训,还没搞清楚状况前别这样莽撞。”

  “是大哥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戴安咕哝道。

  “你说什么?”他瞄了戴安一眼。

  “没事。”戴安立刻回道。“不过,此刻至少咱们不像粪坑里爬出来的。”他深深吸口气,瞧见前方有个老伯从林子里出来,身后还背了一大捆木柴,步伐显得有些蹒跚。

  “大哥,你看。”戴安指着前方,“过去帮他个忙怎么样?”

  聂刚微眯眼,注视老人一眼后才点头,瞧他那样子只怕走不到城里。

  “嘿!老伯慢走。”戴安扯开嗓门叫道。

  老人慢慢转身,瞧见十步开外的两人,露出谅慌的表情,他遇上土匪了?他心头一惊,便拔腿往前跑。

  “别走。咱们不是坏人。”戴安喊道。

  话还没说完,老人一个踉跄,摔了一绞。“唉呦!”他痛苦地叫了一声。

  聂刚跨了两箭步,一手扶起老人。

  “没事吧!”戴安在一旁道。

  “我……”他喘口气。“……没事……”他害怕地望着两人。

  “咱们是想帮你拎木柴,没想到害你摔了你个筋斗。”戴安以他自认最和善的语气说。“我家大哥长相是凶了点,但可不是坏人。”他用膝盖也知道老人所惧何来,方才他在那些洗衣妇眼中也瞧见害怕,谁教大哥一见到人就露出恶狠狠的眼神,连鬼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何况是人!

  老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是老朽误会了。”他松口气道。

  “我帮你背这木柴。”戴安立刻说。

  “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老人连忙摇手。

  “别跟我客气。”戴安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木柴便往肩上背。“进城是吧!”

  “是的,谢谢你,壮士。”老人感激地道。“今儿个想多捡些木柴去卖,谁晓得身子不中用。”

  “您年纪大了,还是别这么辛苦。”戴安说道,这老翁看来已年逾花甲,白发苍苍,身子骨瘦弱,根本做不了粗活。·

  “我老伴最近犯了病,我得多做些活才行。”老人叹道,自然地和戴安攀谈起来,毕竟他是两人中看起来最面善且不具威胁的人。

  “您的孩子呢?”戴安问道。

  “我和我那老伴膝下无子,就两个人过活。”

  “那你们怎么维生?”

  “我们自个儿有菜园,而且我每天会来这儿捡些树枝卖给虞府,他们可是个大善人,心地好的不得了。”老翁说道。

  “他们府上可有缺人?”聂刚问道。老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他没想到这壮汉会开口。“听……说……是有,上个月还走了个长工。”他微微颤抖,这人只要一瞪眼就足以把对方的魂给吓飞了。

  “那正好,咱们正想找个工作呢!”戴安觉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聂刚却觉得事有蹊跷。“既然长工是上个月走的,为何没人去补这空缺?”

  “是啊!为什么?”戴安后知后觉地问道。“如果虞府是你口中的大善人的话,那城里定有人挤破头想去补这缺额。”

  “壮士有所不知,那是因为没人敢去!”

  “为什么?”戴安更不了解了。

  “那宅子闹鬼。”

  戴安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壮士别不相信,那宅子里几乎全是女的,就连当家的也是个姑娘,所以阴气特别重。”老翁顿了一下又道:“已经有三名长工从那儿带伤出来,都说是被鬼打的,而且连城里几位进过虞府的公子也这么说,无风不起浪啊!”

  “我才不怕什么鬼的。”戴安摇头。

  聂刚问道:“为何当家的是位姑娘?”

  “是啊!为什么?”戴安也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虞府的老爷夫人在三年前于经商途中命丧盗匪之手,那时虞姑娘芳龄十五,原本也该嫁人了,但因双亲去世,所以守丧了三年,直到最近才服完丧期,她正积极地找丈夫呢!

  聂刚挑眉,戴安则笑出声。“哪有姑娘家自己找夫婿的?不害羞吗?”这年头,姑娘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在家刺绣,做些女红,连亲事也是由媒婆从中牵成,倚靠双亲作主,有哪位千金闺秀是自己找丈夫的?

  “这件事城里每个人都知道。”老翁因他不信任的态度而觉得受辱。“是啊!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为什么?”聂刚也显出兴趣。

  老翁咧嘴笑道:“因为她贴告示招亲。”

  ******

  “小鹃,别乱动。”

  “虞妍手拿毛笔,正专心地在纸上作画,对于婢女小鹃没耐性地扭动身子、轻蹙下了眉心。

  “小鹃,别动。“她说了一声。

  小姐,我好累,咱们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小鹃抱怨道。她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半个时辰有余了,她·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就快好了。。虞妍勾上最后一笔,满意地微笑,总算把月中嫦蛾给完成了。

  “好了吗?”小鹃发问,她摆在胸前的莲花指都快僵住了,“小姐最近这一个月,不知怎地突然想学画,说什么“修心养性”,她可听不懂,只晓得每回小姐作画,她就得摆姿势,半个时辰都不能动,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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