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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衣再不想承认也不行了。她哀哀地唤了声:“情丝……”

  严情丝两手支着额,长喟口气。“绿衣,这世上有好男人、也有坏女人,过去是咱们太偏激了;既已知有错,为何不改呢?”

  “所以你才会改变这么多?不再事必躬亲,在对付男人上,也手下留了情。”

  “你不觉得袁公子说得很对吗?我独揽太多大权了,令得大家失去我就无法过活,可是谁能保证我一生康健、长命百岁?万一我出个什么意外,当初为了大家好,使尽全力保护大家不受外界欺凌的美意,岂不反而变成一种伤害了?”

  绿衣低头吟哦良久。“情丝,其实你还是很喜欢袁青风的,对不对?”

  严情丝低笑,银铃般的笑声里有着几不可辨的怅然。“绿衣,我爱他。”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因为我无法与他长相厮守。”

  “没道理啊!大家都看得出来袁青风很喜欢你,两个相爱的人为何不能长相厮守?是因为他看不起咱们做这一行,还是你仍旧忘不了你娘的事?”

  “都不是!”严情丝唇畔浮起一抹牵强的苦笑。她和袁青风间没有任何外在的阻碍,唯一的难题是她无法与男人肌肤相亲,而这也是最重要的。

  “可是情丝……”绿衣还想再说。

  严情丝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绿衣,你不是要到前厅解决秀姑她爹吗?还不快去?”

  “啊!”绿衣低呼一声。“我差点忘了,我现在马上去,不过解决秀姑她爹后,你一定得跟我把不能与袁青风在一起的原因说清楚。”

  “快去、快去!”严情丝将人赶走后,重新躺回长榻上,仰天吐出口长气。“这世上要真每一件事都说得清楚,也不会有恁多的遗憾了。”

  “我们也可以不要那遗憾。”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钻进她耳畔。

  严情丝一个挺腰坐了起来。是幻觉吗?她居然听到了袁青风的声音!

  嘎啦一声,门扉发出叹息也似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晰。

  “什幺人?”严情丝跳下长榻。

  “不过数月未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难怪人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算是个中翘楚了。”

  如此无礼的言语、粗俗的语气、却又真实到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话,她只听一个人说过——袁青风,一个举止恶劣到极点、却又待她温柔到不可救药的强盗头子。

  但他不是走了吗?她以为今生今世再难见他一面,为何他又回来了?

  “袁公子?”

  “唉!”风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袁育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内室门口。“我宁可听你唤我一声青风,才不枉我千里迢迢奔驰而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好熟悉、也好陌生;清俊分明的五官掩藏在一把大胡子底下,沾染出一身的疲累风霜。他是直接从边关赶过来的吗?为什么?

  “呃!”他摸摸沾满尘土的大黑脸,一抹尴尬的红潮在其间隐现。“抱歉,过去几个月因为乏人欣赏就懒得整理了,不过你如果想看我英俊潇洒的脸,只要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的动作很快的。”

  她俏脸涌上一抹赧红,极力忍下一个白眼。“难不成你打点清洁全是为了别人?”

  “只为了你。”他眨眨眼。“因为我不想再被人说我长了一张丑脸。”

  她脸上严肃的线条急速软化,笑意在唇边蠢蠢欲动。“记恨!”

  “很明显是吗?”他迈着大步朝她靠近。“我也很讶异,我的记性向来不怎幺样,唯独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总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不论我怎么努力去遗志都忘不了。”

  她红艳的唇微勾,漾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那你想怎么样呢?”

  “跟你成亲。”他粗糙的手指刮过她粉嫩细致的脸颊。

  一股战栗自脸上传遍她全身,她情难自禁地闭上眼,像被掐住颈子般发出某种低沉难辨的声音。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你无法接受我的求爱吗?”他轻咳一声两手捧起她的脸,一记火热的亲吻印上她红艳的唇。“至少你接受这个!那就足够了。”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瞧着他。“你……不可能,你怎能忍受这种事?而且你还是袁家的长子!娶了我这样的女人,袁家的香火该怎幺办?成亲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

  袁育风再度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截断她歇斯底里的话语。他的舌尖轻舔着她的唇沿,在她因惊讶而防护顿失的时候,他的舌一下子窜入她的唇腔里,勾引出她的丁香,轻轻触碰、用力吸吮,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无力地瘫倒在他怀中。

  “冷静点儿情丝,你以为这些事我没有想过吗?我又不是太监,当然也有欲望需要解决;我承认,我曾拥有不少女人,但我从没想过要娶她们。成亲不止是做那档子事吧!还得相处一辈子的,而唯一令我有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只有你,你明白吗?只有你,严情丝。至于传宗接代的问题,别担心,袁家不只我一个儿子,我还有三个弟弟,他们会很乐意代劳的。”

  她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怎幺可能有男人会想娶一个碰不得的女人为妻?这跟娶一只美丽而无用的花瓶有什么两样?

  “别胡思乱想。”袁青风摸摸她的头,指尖梳刷过她如软缎般的青丝,着迷于这样的亲密中。“说穿了,我对于婚姻的要求也只有一点:一男一女能够快乐地在一起,而且这份喜悦是长久的、源源不绝的!你呢?想不想跟我一起过这样美好的日子?”

  严情丝美丽深邃的黑瞳迅速为水雾所沾满。“我不知道,我……我很想,可是……很多东西我放不下,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他耸肩,早知她是责任心特强的女人!“好吧!让我换个方式说服你,你不想放的东西就不要放,不过你累的时候,记得回到我身边。”

  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滑下眼眶。“你这么好,我承受不起,我怕……我会让你失望……”

  “这不像你哦,情丝!”他轻点了点她的鼻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到最后令人失望的是我呢!”

  “你才不会……”呜咽了声,她泪流满面。

  “我们成亲吧!情丝。”他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我们一起学习做一对恩爱夫妻。”

  她还能说什幺呢?曾经,为了可以与他长相厮守,她祈求上天,只要能治好她无法接受男人的身体!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现在!她什幺代价都不必付,他的包容为她解决了一切。

  说她自私也好!她真的不想再与他分离了,尽管这份幸福得建立在他的牺牲上;她不愿再拒绝,因为她实在是太爱、太爱他了!

  几不可闻的应允声逸出她微颤的双唇!倚在他怀里,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抱紧他的腰。心下暗暗地发誓:她不会仗着他爱她就不努力去适应夫妻间的亲密行为的,终有一天,她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情丝!”他欢呼一声,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这是一生一世的誓言。

  尾声

  五年后——

  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绝清苑” ,如今它的名字叫做“研情坊” ,一个专供女人们研习新知的地方。

  里头的姑娘们再也不仇视男人了,相反地,她们跟男人们和谐相处、平起平坐;风气所及,连朝廷都开始应考女官了。

  但改变的还不止这样,绿衣,那曾言一生痛恨男人的小童媳也在三年前嫁予袁育风的副手石头为妻了。

  此刻!她正准备产下他们第一个孩子,而严情丝则留在房里陪她壮胆。

  “好痛……” 绿衣泪汪汪地捉住严情丝的手。“情丝,陪我……别走……”

  “好,我不走。” 严情丝手持一条汗巾帮她拭着满头大汗。

  “啊——” 产子的剧痛让绿衣发出像要掀翻屋顶的尖叫。

  “呀!” 严情丝吓了一跳,手中的汗巾落了地。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冷静” 二字如何写。

  “热水还没好吗?” 产婆在旁边发号施令。

  “嗯……快好了。” 看着产婆手上越来越多的血,严情丝的声音不觉有些抖颤。

  “白布!” 产婆跟着又喊了声。

  “是。” 严情丝忙放开绿衣的手,跑出去拿布。

  “情丝,啊——” 没了心灵支柱,绿衣控制不住又大叫了声。

  刚拿了布回来的严情丝被叫得心慌意乱,一不小心,白布掉下泥地。

  产婆睨她一眼。“布脏了就没用了,赶快再去换些干净的。”

  “对不起。” 严情丝跑得气喘吁吁。想不到生孩子这么可怕,绿衣好象痛得快要死掉了,她……不会有事吧?

  可只要是女人,一旦成了亲,就很难避免经历这项痛苦。唯一逃开的大概只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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