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哪儿去?这是他们和好如初后,他首度毫无迹象地离开她。
她整个心好像又沉到了海洋谷底,不经意回想起过往——又陷入辉之不去的阴影。
治瀚大洋中,环绕着许多零零星星的岛屿,这些岛屿偏僻,除了速渡假中心外,也开辟用来做安养中心或安养病院。
这是一座宁静私人的海滩,人烟罕至。不远处有一个度假村,高消费的场所,是达官贵人、政要显达的世界。
他说要去划船冲浪,这可是一种有钱人的运动玩意。她的目光搜寻着他,紧盯着毫不放松。他挥手,她着迷地看着他在蔚蓝海面上闪闪发亮——不料,白色的船翼却一下消失在大海中。他失踪了……
风平浪静,晴空万里,他怎会莫名其妙的无形无踪?不久,狂风大作,海天变色,海面掀起了大大小小的波浪与涟漪。
夜愁整个人感觉好像濒临死亡,脸色凝重,倏地往后跑,想联络救难中心,才一回头,没想到,却瞥见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女人变了,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她脸上依旧图有岁月的痕迹,但现今却展现女人的一股风采与前所未有的自信。
她看起来很美。
夜愁的脑海首先掠过那一夜血腥的种种……站在她面前的是——宫本太太。
真是巧,一切又是因缘际会吗?怪不得,有人说:地球是圆的
夜愁的心本能地一颤,以悔恨交加的眼神迎视宫本太太,没错!宫本太太对她是一阵戏暗讽刺:“真不可思议,以前在你的身上,我只有看到嗜血的轻蔑、邪气的憎恨,及不在乎的冷酷,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刻的你,如此的失去方寸,惴惴不安…”
夜愁深呼吸,现在的她,可以接受任何冷嘲热讽,因为,她自己造的孽,当然得一肩承担。“宫本太太——”
“别再叫我宫本太太。’她的眼睛税利地扫视夜愁。“我已经离婚了。”她无所谓地说。
夜愁感到切身之痛。祸端的导火线一定是她……她真是罪不可赦。她好难过、好难过。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宫本太太讥消道。她见到夜愁仿佛被火灼热般的悔恨与感同身受的痛苦。“你变了!”宫本太大啧啧稀奇。“你居然脸上也会有仟悔?也懂得错了?”
夜愁哑口无言。“我——”
宫本太太盯着夜愁,见她脸上出现小女孩般的羞赧,手心出汗,她更是长吁短叹。“唉,怎么想,怎么料,就是料不出竟是你这个做情妇的改变了我的一生呢?我不恨你,我感激你。”话中之意含有多少情何以堪。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或许,我永远会活在愚昧之中,继续欺骗自己,为一个坏男人而活,走不出男人的世界。”宫本太太莞尔豁达地笑着。“我以前的丈夫是对家庭不忠,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轨,让我痛不欲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阴影中,而我也愚笨的失去自我,失去自尊。婚姻——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枷锁。
“直到事年后,因为你,才真正逼我面对真相,清醒过来!我的家庭不是因为你的介入才毁了,是我的丈夫自己一手促成。我没有理由怪罪你。女人是不需要留恋坏男人,女人要为家庭奉献,但不是牺牲一切。女人也可以自己生活得很好一我现在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
最后,她对夜愁说:“我发现了自己的生存意义与价值,不再把男人当做是唯一。”她忽然伸出手握住夜愁,夜愁的心怦怦在跳。“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你——”她说出与齐藤太太相同的话。
“‘致命的情妇’,你拯救了我——”但她也老实道:“我并不喜欢这样称呼你,因为,致命的情妇最终还是会毁在男人的手里!我真心诚意祝福你:终有一天,找到真爱的男人!”宫本太太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致命的情妇啊!她心中掠过愿焰的影子,是的,她这一生,就是只为愿焰而活……
宫本太太对夜愁挥挥手,相视而笑,放下心中的仇恨。两个女人分道扬镳,宫本太太消失在地平线上。
而当夜愁回过神,危急再次寻找愿焰的影子时,有人抓住她的手、抱着她。她不用回头,儒湿的汗水夹杂海盐的作昧,她的心松了一口气,顺势慵懒地躺在他的怀中。“你划船划到哪儿去了?我差点儿要找搜救队下海找你——”
他不动声色地面对着她。如果不是他去冲浪,他不会知道,在另外一个岛上的安养院中——幽子还活着的事实,她已被折磨得不忍卒睹……
他不能让夜愁知道他刚才发现的秘密,否则夜愁一定会惊天动地的崩溃。
夜愁的嘴巴不曾提及,但是,他心知肚明,幽子是她这一辈子挥也挥不去的噩梦和鬼魅。
充满神秘的海啊——为什么总是让他们发现不可预知的未来,唤醒沉睡的过去。他的心再度对由于充满愧疚……
“没什么。”他老神在在道。“只是遇到一个三尺高的大浪,摔到海底,只好随便找个岛屿,先避避海啸的前兆。”
“那就好。”她的手紧握住他被盐水清过的肌肤,发光、黑亮,但又是粗糙的。“你绝对不能有事,否则我一定会发疯。”她可怜兮兮地要求他。
“放心吧!我了解海,不会被大海卷走的。”这是一个爱海的男人绝对自豪的一点,他们总是能突破万难,化险为夷。他转移话题。‘你刚刚在和谁谈话?我怎么不知道你这里还有朋友?”
她无奈地笑笑。“怎么会是朋友呢?她只是我情妇生涯中不小心伤害的一个陌生女人。”
他明白她的话中话,心疼地按按她的弱肩,小心翼翼道:”结果呢?”
“结果啊!”一反往常的,她却露出自我解嘲的脸。“她们都说:我是‘致命的情妇’呢!”
“致命的情妇?”不明究里的他,整个睑僵硬了。
她沉侃他:“还没听完话,脸就变得那么难看阿!”见他皱起眉头,她才倚偎在他怀里,一五一十说出之前齐藤太太和宫本太太说过的话。他们沿着沙地向一望无际的海滩直走,海浪沿路拍打,海水溅身,为他们带来咸意的快感,他俩在沙地上留下足印,海水又淹没他们的踪迹……他们重复走着过去的梦。
致命的情妇?
出乎意外,愿焰未发一语。在他的心底,听她说一次“致命的情妇”,他的心就抽动一次,或许,他不喜欢听见这样的字眼。岁月的变迁,让他捉不住她,虽然,他们“应该”是夫妻,也彼此相爱,但是,过去的“烙痕”是不能抹灭的,现在,她还会不会继续想做情妇呢?她也许不想做他的妻子……他不得而知。
她在逼他发笑。“小心!我是‘致命的情妇’,随时会要你的命喔!”她一时兴起,笑逐颜开地在海浪上跳跃,如果海浪是音乐,她就是那会跃动的音符。
愿焰的神色凝重,灼烧的心痛,像热水般注入他的体内。
夜愁没有发觉别异样,只是自顾自兴高采烈着。
只是,大海就像是愿焰的翻版,随着愿焰低落的心情,不知不觉间掀起惊涛巨浪,也似像激他俩起伏不已的命运。
他们乘私人家艇回到东京市郊。之后,再回到寺刚豪邸。
今夜,一如往常,只要有愿焰伴她,她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冷峻的大门口,黑色记忆潜藏在深处不由自主地倾倒而吐……那把无情的刀,几乎让她失去了他。
也因为这样,她的大门口部署了许多保全人员。
血迹斑斑的记忆,让她心惊胆战,她的手不觉握紧他的手臂,他感觉她在发颤,本能更用力地环往地,带给她无限的安全及保护。
突然,她感到背背发凉,好像有鬼魅在背后窥伺她的一举一动,硬将她推到万丈深渊——
是的,黑暗中正有个男人面带杀气欲置她于死地。他的手上——拿着一瓶会毁人容貌的盐酸。
他要将盐酸倒在这罪该万死的女人脸上。
这坏女人利用她姣好的容貌,在不同男人身上寻欢作乐,诈取财力、金钱,让男人为她抛妻弃子后,失去利用价值,又毫不留情地转身溜走。
她毁了天下所有的男人,该承受嗜血的代价,该受到万却不复的报应。
眼神呆滞、神情落寞、满身酒气、衣杉褴楼的模样,绝对看不出他曾经是纵横商场的企业家——宫本先生。
为了黑夜愁这位“蜘蛛寡妇”,他真的栽了,真的爱上地了。为了她,他失去家庭、妻子,以及孩子,甚至财团亦岌岌可危……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黑夜愁。”
现在她又另结新欢,身旁出现另外一位男伴,高大英挺,比他年轻——
他气不过,脸上胀红,几乎脑充血。他不断重复:“我要为全天下的男人复仇……”最后死亡的呐喊,让人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