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籲短歎道。
是的,她现在是雷黛莎,所以,当听到天炜说“我从未看你哭过”时,她就乖乖抹去脸上斑驳的泪珠,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注视天炜。
这一恍惚间,他竟仿佛见到雨凝!东王天炜用力一摇头,奇怪,明明是雷黛莎的容貌啊!为何会让他?生这样莫名的错觉呢?
一定是他太想念雨凝了!对,一定是这样。
他定定神后,讪然地问道:“你需要什么东西,我帮你拿来。”
“衣——服。”她腼腆又尴尬道。
衣服?天炜眼珠一溜,有点诡异。印象中,没看过雷黛莎穿家居服,她在家几乎都只是几套件晨缕的。她倒是有数不尽的昂贵外出衣服和礼服。
“衣服?”他轻咳一下。“你身上就有穿啊!”虽然它是件半透明的睡衣,不过以雷黛莎的定义而言,这就是“衣服”了!
“不——不是这种样子的——”雷黛莎急急道。虽然是同一张嘴、同一组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却似乎不再如此盛气淩人,反倒令人觉得楚楚可怜。她小心翼翼道:“我……不要透明的,我要……能遮住身体,看……不见身体的。”她越说越小声,最后都快听不到了。
天炜闻言,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快皱成一团了,难道天要下“红雨”了吗?世界怎?变了!不过,转念想想……算了!他对自己说:我管这么多干?!反正,安抚住她,顺她的意就是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找我的雨凝。
“好。”他干脆地点头。立刻吩咐下人,替雷小姐准备一套家居服。
当然,吩咐归吩咐,雷黛莎根本没有家居服。但在雷黛莎的坚持下,她勉强换上一套深枣红色的连身长裙。这是外出服,有钱人家讲究穿着,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该穿什么衣服,绝不含糊。不过一时半刻间,哪里去无中生有呢?只好先“勉强”一下雷黛莎了。
但是,雷黛莎又哭了。
这下天炜更是摸不着头绪,这个雷黛莎也未免太难缠了!
就因为她才刚自杀获救吗?
“你——又怎为了?”他疲惫地问道。
“为什么……没有……”她面红耳赤,含羞带怯又说不出话了。
“没有什么”他无奈问道。
“没有——”她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没有什么?”他耐住性子再问。
“没有……”她一脸哭丧又不说清楚。
“没——有——什——??”天炜对她的耐性有限,他已快被雷黛莎惹火了。他高声大喊。“你到底要什么?”
雷黛莎被吓得热泪涟涟,哭得更淅沥哗啦!
“雷——黛——莎——”天炜快崩溃了。“你已二十一岁了,怎?像个十五、十六岁的小女孩一样,无理取闹。”
完了!才一半晌,怎?老毛病又犯了呢?天炜真是有苦难言。
他要对她好,不能惹她再生气的,可是,可是——他控制不住啊,难道他真的与她八字不合?
他弯腰陪她一起坐在床沿,又挤出一副和?悦色的模样。
“你要什么呢?”
“我要……”老天,她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来。
“你——你可是从不会拐弯抹角的!你一向心直口快啊!总是敢说敢做的。”他的神情有点迷惘。“你今天到底怎为了?”
“我——”她想到她现在是雷黛莎,是一个没有不敢做的事的强悍女人。她用力咬住下唇,在自己还没反悔之前,她冲口而出:“我要内衣。”
“对。”她哽咽道。“我要内衣……还有内裤……”
天炜不由调侃道:“雷黛莎,你没有内衣和内裤啊!你不穿这些东西的,你喜欢赤裸,你总说这样才不负你美好的曲线啊,这就是你啊——”他说得清楚明白毫无保留。
“不!不!”她猛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出去,你走,你出去——”她赶天炜出门,因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走就走嘛!其实,他乐得离开她远远的。“是你赶我走的喔!别忘了!”他高高兴兴地走到门边,又小心翼翼地回头,他小声要求雷黛莎:“如果你要哭,麻烦躲在被子里哭!好吗?不然,若是被你祖父听到,或是被我奶奶知道,他们一定又以为我期负你,这样,我铁定又会被他们训一顿。”真是个荒谬的“要求”,可天炜已顾不得这许多了。
而以往总是跟东王天炜唱反调的雷黛莎,却破天荒地“听话”了。那一夜,她真的是躲在被窝里哭泣。哭声哽咽,不敢惊动任何人!
东王天炜对雷黛莎这些行为根本无法置信。他不断地揣测这是否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星期匆匆过去了。
这星期,每当夜深人静时,东王天炜都会开车到“老地方”去,等待雨凝倩影的出现。
虽然他总是一无所获,但他锲而不舍地去了一次又一次。
找了找,寻了寻,盼了盼,等了等,依然是无功而返。雨凝消失了,这快让他发狂了,他变得终日焦躁不安,情绪暴躁,时常大发雷霆。
而雷黛莎呢?
她却变得很沈默、很封闭,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但她再也没有哭闹不休,或是对天炜勾勾搭搭。
她似乎完全变了个性情,安静的离谱。她以调养身子?由,暂时避开了面对一群对她而言,全是陌生人的压力。让自己有时间去“适应”这副肉体。
她总是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然后不断提醒自己,她是雷黛莎,她是雷黛莎……可是,可能吗?她做得到吗?
光爱哭这一点,就永远不像真正的雷黛莎了。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她与雷黛莎一样那颗深爱天炜的心。
她非常注意天炜的一举一动,虽然她常待在房间内,但依然无法遏止自己的爱意。她总是待在远方悄悄地凝视天炜的身影,她的目光充满浓情,她总是不断在内心呼喊天炜的名字。
这与以前的雷黛莎大相径庭。从前,雷黛莎喜欢赖着、黏着天炜,甚至躺在天炜的床上睡。
只因为,这个身体不是她的啊!这是雷黛莎的身体啊!可是,就算不能忍受又能如何?
也唯有藉这个方式变成人,才能与天炜相守一辈子啊!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厅内,突然传来剧烈的争执。她伫足倾听。
“天炜,我要你娶雷黛莎,不然——”东王李雯撂下狠话。“我会让你明白违背我命令的下场——”
雷老爷也说话了。“求你,天炜,娶我的孙女吧!她不能没有你啊!你若不娶她,我怕啊!我怕,她又会自杀,你看她现在终日不发一语,神志恍惚,我不能没有她啊!”
又传来天炜几近疯狂的怒吼声。“对!我背叛奶奶您,对!
雷爷爷您怕雷黛莎会自杀,那我呢?你们谁替我想?你们把我逼疯了,明天,我就跳楼、跳海,自杀要我娶雷黛莎!这样你们满意吧!”“砰”的一声甩门声后,传来一句绝决的怒吼。给你们看!我就自杀。”
听到这些,雷黛莎不由得又哭了。“天炜!我该怎?办呢?我该怎?办?”
谁能告诉她?
她,几乎夜夜不能成眠!
苦无对策之下,她就像一缕幽魂般遊荡,在三更半夜时,不自觉的来到东王豪宅外的海岸边。
她伫立在岩石旁,今夜,星光灿烂,风平浪静。漆黑的海水,显得无比安详。她盯着无垠的大海,又泪眼潸潸了,她该怎?办?
她陷入沈思中,以致没有发觉豪宅内的“惊天动地”。
“雷小姐又要跳海?”
当仆人们发现雷黛莎在海边时,立刻火速地禀言雷老。雷老爷一听,差点又要昏厥过去。虽然没人敢惊吓雷黛莎。但丁叔已悄悄冲向海岸一把抱住雷黛莎。
“雷小姐,求你,别再轻生!”丁叔喊道。
雷黛莎这时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不!”她辩解。“我没有——”她并没有要跳海啊!
话还没说完,又传来哀嚎声。“乖孙女,求你,求你——”雷老爷赶来,赶紧搂住她。“别自杀,我不能没有你啊——”他老泪纵横道。
东王李雯亦闻讯赶至,一张铁青的脸,心中已下定决心,她坚定地走向雷黛莎,握住她的手,肯定地道:“我会让天炜娶你的,我恳求你,别再做傻事了。”
“我——”雷黛莎真是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她只好闷不吭声,任仆人们簇拥着她回豪宅。
天炜又在隧道中徘徊了一夜。
清晨,已相当疲惫的东王天炜一走进大门,就看见等候的雷老爷及东王李雯,敏锐的他已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动的因子。尤其,看见红木桌上的两只戒指,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用说,他已略知一、二了。
东王李雯冰冷的声音直钻入天炜的心脏。“你昨晚——又去找那个婊子了?”
天炜一双锐眼狠瞪着东王李雯,就算是奶奶,也不能如此侮辱雨凝!他顶撞着说:“奶奶,请注意,她是我的爱人,以后也会是我的妻子,婊子指的是雷黛莎,她才是不干不净的女人,请小心你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