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令人屏息的巍峨城堡仿佛恶龙般险峻地矗立在悬崖上,冷冷地俯瞰着整座山谷、绿茵坡地、桦树林和一块块阶梯似的农田,灰色的花岗石城墙高得仿佛可以碰触到天上的乌云,傲慢地炫耀着它的巨大与坚固,以及“最后堡垒”的威名。
然而此际,从城堡内峭然挺立的圆形塔楼里,却不断传出尖锐的号角声,凄厉地划破了原有的宁静与安详;城堡外那些原本悠然自得地工作的牧羊人与农夫们立刻惊恐万分地赶着羊、拉着牛逃回城堡内。
不一会儿,城堡那两扇只有绞炼拖拉得动的大门便砰然一声紧紧地关上了。
邪恶的乌云密布,仿佛黑夜即将再度降临,沉闷的雷鸣配合着炫目的闪电打在悬崖后方,似乎在预告着城堡的悲惨结局,东升的旭日几乎完全被遮掩住了,只透出几道有气无力的曙光,照射向缓缓朝城堡包围过来的黑色军团。
高大的马匹上载着高大的武士,清一色的灰色盔甲与黑色斗篷,沉重的巨剑、厚实的盾牌,犀利的战斧和炼锤,一骑接一骑、一队接一队,千骑……呃不!万骑绵延不绝地仿佛延伸到世界的尽头,就像无坚不摧的战神般,以威猛压迫的姿态逐渐向城堡围拢过来。
然后,在离城堡前约一百公尺处,在一声沉猛的号令下,顿时,万骑如一骑般,动作整齐划一的停住了。只有面对城堡大门正中央的一骑兀自多向前行了十几步后才停止,并有如地狱魔神般独自伫立在大军前傲然不动。
那是一尊闪亮的黑色魔王,迎风飘扬的黑发与黑色斗篷、黑色战甲、黑色战马、黑色宝剑上镶嵌着七颗璀璨的宝石,连那唯一袒露在黑色头盔之外的双瞳也闇黑得宛如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他就是风塔尔族的黑魔王!
在这片西方大陆上的每个人都知道,黑魔王是人世间最残酷邪恶的魔鬼,他不但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姊妹,连亲生父母也没放过。
他不仅是撒旦的化身,更是死神的代表。
他的使命就是毁灭!
在风中,闪烁着邪恶阴影的黑眸残酷地注视着城堡好半晌,而后,黑魔王从容且优雅地徐徐举高戴着铁手套的右手,随着他逐渐高扬的手势,死亡的气息也悄悄弥漫开来。一张张充满期待之色的脸孔屏息地凝视着那只死亡之手,仿佛在召唤死神降临似的,在最高处停顿了片刻后,才在所有带着同样嗜血光芒的视线中闪电般地落下。
“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他的命令十分简洁,那高昂的声音更有如冬日的寒风般冰冷,仿佛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妖魔所发出的怒吼,令人闻之丧胆。于是,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在刹那间震破了天际。
“杀!”
轰雷般的铁蹄声中,狂放着冷厉的大笑,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
没有一场战争不是惨绝人寰的,杀戮的描述永远不会言过其实,凄厉的惨嚎声,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场面始终在生还者的噩梦里徘徊不去,满腔复仇的怒火,逐渐转变为牺牲者的血河。
从金司特堡到土兰德堡,从土兰德堡再到火桑堡,风塔尔族的黑魔王就如同白发神女所预言一般,挥舞着复仇的宝剑,以最残忍的手段灭绝了三王族。
他毫不留情地杀尽三王与其所有亲族,且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他抱持敌对意识的敌人,只要是尚留在堡内来不及逃走的人,一律被就地斩杀,包括老弱妇孺、伤残病患,甚至连幼童婴儿都不放过,那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景象连太阳看了都要哭泣!
最后,黑魔王血腥之手终于伸向这座拥有“最后堡垒”盛名的木诺诺堡。
然而,再坚固的堡垒也抵挡不住黑魔王的凶残魔性,当上天亦为这场悲惨的终极杀戮落下泪来时,这座号称无懈可击的坚固堡垒也崩溃在黑魔王的手上了。
投降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厄运,“清堡”行动血淋淋得教人心寒,“一个活口都不准留”的命令被彻底执行。当黑魔王踏进堡垒内部时,除了他的部下和满地的尸体外,再无其他生存者了。
于是,黑魔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然地笑了。
之后,除了领地位于南边,控制着西方与南方大陆之间唯一通道的水连恩族外,黑魔王成为这块西方大陆上的最高掌权者,率领着风塔尔族以高压恐怖的手段统治着金司特族、木诺诺族、火桑族,以及土兰德族的族民,让黑暗时代降临在这片呜咽不已的金色大地上……
第一章
温暖的阳光笼罩大地,慵懒的虫鸣与和风吹过新叶的低吟编织着春天的交响曲,树猴在枝头上互掷野果嬉戏,几只小鹿安详地在林间享受多汁的嫩草,笨笨的小浣熊在溪边徒劳无功地拍打着溪水,妄想抓两条鱼来解解馋。
这么美丽的季节,如此怡人的天气,安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所以,她一大早才刚吃过早餐,就揹上弓箭准备溜出门,却没想到连门槛都还没跨过去,一声揶揄的招呼就抓住了她的脚步。
“又想溜到哪儿去啦?”
尴尬地打着哈哈,安亚不好意思地转回身来。“没啦!蒂丝伯母,那个……不是说有客人要来吗?所以,我想去打两只野兔来加菜嘛!”
粗布长衫系着花布围裙,一脸慈祥的蒂丝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是吗?不是想落跑吗?”
“哪是呀!”安亚娇小的身躯马上靠过去偎在蒂丝伯母福敦敦的身子磨磨蹭蹭,好像小猫咪似的,还撒娇地搂住蒂丝的手臂,就差没一口咬下去了。“人家真的只是想去打猎而已嘛!”
“说谎不打草稿!”蒂丝摇摇头。“妳以为我不知道吗?每回山下村庄里有哪个小伙子说要上山来看妳,妳就会找尽藉口溜得不见人影,而且不到天黑不回来。妳呀!也不想想都已经十六岁了,人家山下像妳这么大的女孩子,至少也订下婚事了,妳不能一直这么不在乎呀!”
安亚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那又怎么样?人家就是想一辈子待在蒂丝伯母身边嘛!还是……”她忽地很夸张的垮下脸来,居然连眼眶都湿了。“蒂丝伯母已经讨厌安亚,想要把安亚赶走了?”
“妳在胡扯些什么呀?”蒂丝啼笑皆非地低叱。“谁在赶妳走了?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我只是……”
“只是急着让安亚快快嫁出去滚蛋啰!”安亚咕哝着。
“没那回事,我并不是要妳马上嫁,只不过是要妳先订下婚事而已嘛!”蒂丝叹道。“妳要是不积极一点,让别的女孩子先把那些好男人全都挑走了,到时候看妳怎么办?”
“不怎么办,”安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要嫁人就是了嘛!”
“那怎么成!”蒂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妳这丫头怎么说不懂呢?早也好,晚也罢,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妳愿意老来孤独以终?”
“那也无妨,自己一个人才自由啊!”
“说那什么话,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寂寞不用说了,连生病也没个人照顾,这样很好吗?”蒂丝开始有点生气了。“无论如何,为了妳将来的幸福着想,我非得替妳订下婚事不可!”
安亚也跟着噘高了小嘴,赌气地故意扭曲蒂丝的意思。“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反正蒂丝伯母就是要赶我出去就是了嘛!”
蒂丝正想再说什么,内室门帘一掀,突然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身鹿皮衣、绑腿、兽靴,伴随着粗犷的低沉嗓门。
“一大清早的,是谁要赶谁呀?”
安亚见状一喜,趁蒂丝伯母还来不及出声,忙抢先跑过去向那个满面落腮胡的“同一国的”告状。
“呜呜,盖文伯伯,是蒂丝伯母啦!她说要赶安亚走啦!”她可怜兮兮地说。
“胡说!”盖文马上疼爱地搂住她,并朝一脸莫可奈何的老婆瞪眼过去。“谁也不准赶我可爱的安亚走!”
安亚赶紧乘胜追击。“哪!盖文伯伯,安亚想一辈子留在你们身边,可不可以嘛?”
“可以、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那你不要让蒂丝伯母赶我走喔!”
“废话,谁想赶妳走,盖文伯伯先跟他拚了再说!”说着,盖文还挥了挥拳头。
蒂丝白眼一翻,随即转身向厨房走去,懒得再理那对宝贝蛋了,而安亚却还在那边和盖文一搭一唱。
“安亚就知道盖文伯伯最疼我了!”
“呵呵呵~~”
“那我现在去打几只盖文伯伯最喜欢的野味来让你下酒好不好?”
“好、好、好!”
盖文傻呵呵的笑得合不拢嘴,满心欢喜地看着安亚蹦蹦跳跳地离去,蓦地,从厨房里泼来一盆冷水。
“盖文,你忘了待会儿谁要来了吗?”
盖文顿时笑容一僵。“耶?呃,糟糕!啊!等等、等等!安亚,回来呀!安亚、安亚,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