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笑可开大了!他心想。他?他怎么可能结婚呢?“不!别闹了,清泷小姐!”语毕,他急着想溜走。
“等一会儿,先生,我知道这很荒谬,可是,求求你,求你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成全她老人家的最后要求吧。”紫薇知道宋洋的心肠软,她不忘动之以情。
以她的身份地位,她岂会去求人?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这么一次。宋洋停住脚步,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你,清泷小姐!我立誓为修行人,当和尚不能结婚的,你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他表白了他的“立场”。
紫薇不敢置信,宋洋竟会想当和尚?这——她念头一转立刻改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别误会,先生……我所要求的‘结婚’,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只是要求——你和我走一趟法院,弄张结婚证书,让我带回日本,拿这张证明书给我母亲看,让安心地渡过她的余生,仅此而已。而我们此后毫不相干,各走各的路。”
“这——”宋洋还是觉得不安。“不行!”
“先生,这只是形式而已,我们又不是真的有夫妻之实,我不会干涉你日后的生活,你若要出家,一切随你,我现在只是急需一张结婚证书而已。”紫薇殷切劝说着。
“可是——”
“先生,你们佛家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何况,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就可以完成一个临死老人的愿望,求求你嘛!”紫薇继续游说:“放心!这件事过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会有人知道你结婚的。你还是一样可以走修行的路。”
宋洋仍然踌躇着。
“先生,我相信这是佛祖的意思,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我面前。先生帮助我也是顺应佛祖的意思啊!”
紫薇这段话,正中宋洋的胸怀。
清清楚楚记得,他曾对佛祖说,如果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完成她的心愿……
心底升起一种声音道:“就答应她吧!这也是顺应佛祖的意思,也是做善事啊!
如果你无法漠视她,倒不如成全她吧!
她要求的只不过是一张“证书”而已,她只需要你的帮忙。是的!一张毫无意义的“证书”!你难不成无法答应吗?
这事之后,她有她的美好人生,而我,也会安心归向到平凡朴实的修行生活。
于是他下定决心,简单地对清泷紫薇说:“好吧!我——答——应——你。”
公证之后,宋洋和紫薇真的分道扬镳。
这其中,清泷紫薇还不忘偷偷塞给主持婚礼的法官一个大红包,让婚事能够顺利进行。而且她连戒指也准备好了。
当紫薇把戒指递给宋洋时,宋洋还不太能明白道:“这是——”
“假的蓝宝石。”她骗了宋洋。
而紫薇,她则给自己准备了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在法官宣读后,宋洋和紫薇在结婚证书上各签下他们的名字。
“奇怪!你为何又签齐紫薇的名字?”宋洋问。
紫薇不以为然道:“我现在人是在台湾,我当然从父姓,叫齐紫薇,等我回日本才叫清泷紫薇。”
其实,这是为避人耳目,她早就计划好,总有一天会到他家“要人”的。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紫薇有着做新娘子的喜悦。“不如一起吃个饭,好吗?”
宋洋往紫薇的脸上细瞧,似乎做了重大决定般。他缓缓把戒指取下,放在紫薇手中,令紫薇措手不及。
“其实,你不用写齐紫薇,我知道你是怕与我结婚会影响到你将来寻找另一半的机会。”宋洋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叨扰你。我的志向是修行,不会对你有藕断丝连的举动。”
紫薇不发一语地看着对方。
而宋洋则神色自若地继续说下去“你还是可以在日本找到适合你的对象的,祝福你!”
没有再见,没有依恋,宋洋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真的没有丝毫眷恋?紫薇望着他的背影,刹那间好似有把锐利的小刀刺进她的心坎。
这辈子,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是恨吗?
宋洋居然让她有“恨”的感觉。
第一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师父,我想——”宋洋跪在佛祖面前。“徒儿认为机缘已成熟,特拜别家人,前来求师父让徒儿出家吧!”他虔诚地乞求道。
释空大师缓缓开口:“宋公子,何谓因缘成熟?”
大师的话中蕴涵“玄机”。
“师父——”宋洋清俊的脸庞上,有几分无奈与不解。“十年前,徒儿也向您恳求过,当时您说:徒儿机缘未到;若徒儿能在经历十年千变万化的花花世界后,依然能坚持,再来找大师您。如今,已届十年,徒儿依然意志坚定,不曾改变。”
“你心中已了无牵挂了吗?”释空大师加重“牵挂”两字。
“都放下了。”宋洋坦然道。“原来徒儿最放不下的是父母亲,毕竟父母之情,恩重如山。如今,徒儿的哥哥们都已成家立业,能给徒儿的父母亲最好的照顾,徒儿已无牵挂。”
释空了然一笑。“宋公子既无提起,又何来的放下呢?提与放你还未参透啊!回去吧!”说完,他旋身背对着宋洋。
“师父——”宋洋犹作辩驳。
“有时,天机不可泄漏——”释空转身,挥手制止宋洋说下去。“徒儿,十年前,无法告诉你,十年后,为师依然不能泄漏天机。每个人,都有带前世的冤欠,你的债尚未还清,如何能出家?”
“这——”宋洋不以为然。“若真要追究我的人情债,只有亲情的牵挂;为了父母亲,拖延了十年。不然,早在十年前我就可以做和尚的。”他心高气傲道。
“宋公子,你很狂妄!”释空大师莞尔一笑。“嗔恨心仍很强。”
“徒儿——”宋洋腼腆,没想到会被师父看穿。毕竟,凡人难贪痴爱,酒色财气,要到“空”的境界,实在是难上加难。
“求求您,师父,让徒儿出家吧!徒儿若出家,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和尚。”宋洋信誓旦旦道。
“宋公子,你——”师父苦笑,难不成宋洋的那一段世俗孽缘会因为他的个性而起?
凝视宋洋秀美的面孔,温文沈静的风度,在一般人的眼光看来,可算得是优秀的男人。
宋洋家世赫赫有名不说,他更是一名留英的法学博士,外形高躯,体格健壮,尤其他那张俊脸,更是清秀得仿佛不属于这红尘俗世,犹如脱俗的一朵莲花。
这样的男人,必定是前世修来的。他若真心想出家当和尚,释空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宋洋直觉以为,以他优秀的条件,凭什么不能出家?他辛苦了十年,若释空还不答应,只怕他会气得抓狂。
不行,修行岂能执着于“形象”。六祖慧能虽然目不认丁,但还不是能成就佛法?纵使宋洋有过人一等的学历,聪明的头脑,可是,妄尊自大,恐怕不能得着正法。
这些,对释空而言,都还不是最打紧的;他最在意的是宋洋前世的“情缘”。情债未了,宋洋的“她”没有交代,“她”会在每世不停地追寻,永世不会放过宋洋……
“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吗?”释空面对着宋洋若有所思道。
“师父,徒儿没有心情听故事——”宋洋一心只想让师父答应让他出家。
“故事的主角也是一个和尚;不过,他对一个姑娘欠下……嗯——应该是这么说,这姑娘很爱这和尚,但是这和尚却很无情……”
释空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故事,但是在宋洋心底却莫名地撩起一股悲伤,一种无法言喻的苦楚,恍若切肤之痛般刺进他的心肠。
清初顺治年间。
紫儿是富贵人的千金,一心向佛。
她的父亲去世时,母亲在农历七月中普渡那日,想在一间寺院中办场超渡法会,超渡她的父亲。
这天,紫儿随母亲到做水陆道场的寺院中。
寺院的门口金碧辉煌,门口站立两个庄严雄伟的石狮子。寺门旁的石墙上刻有两行文字。
对镜吾非昔,扪怀志自新。
何林一枝别,荫我雪霜身。
“娘,这石墙上的字写得真好。”紫儿看了好生喜欢,她对诗文书画竟有深层的品味。
“紫儿,你写的也很好啊!”母亲道。
“才怪!我哪比得上提这诗的和尚呢?”她看得爱不释手,久久舍不得离去。“妈!你看!这笔强劲有力,我哪比得上。”紫儿努起嘴,心情怪扭忸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寺庙。
把母亲搞得糊里糊涂。
紫儿爱死了那些字。
夜里,她辗转难眠,一直想着那笔触,甚至想干脆把石墙敲下来,把那些“石字”带回家里。她睁大眼想着那些俊美的文字,开始幻想起那位和尚的俊颜。
字如其人,字写得如此,人一定也差不到哪。那位师父,一定也是俊俏得可以了,紫儿躲在棉被里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