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落难郡主爱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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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是一种佯装、一副虚假的面具吗──意晴忖道。当初不就是因此而将自己的真心与信任一并交出,如今才落得这般田地的?在这场豪赌中,她是最赔不起而仍然孤注一掷的,最后满盘皆输,赔上了原本就残余不多的全部,能怪谁呵?

  “你开心了?”她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本以为心碎了就不会感到疼,可是为什么淡淡的开口,双唇却不自禁地颤抖着?

  开心?是担心吧!

  项昱被她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问给弄糊涂了,他不明白。

  “是啊!”她轻轻格开他扶持的臂膀,一个人行至窗前看着外头的夜,或许这样能减轻些许痛楚吧!“能将一个人摆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项昱蹙起了眉。

  意晴扯了扯嘴角,掠过一抹苦涩的讽刺。她并没有打算回答或解释什么,最清楚最明白一切的不就是他嘛?如果他真有什么不了解,也只是他自己完美的伪装如何被拆穿而已。

  她静静转身重新面对他,问道:“刚才在你屋里的人是谁?”

  原来还是被她看见了!但是事关重大,他是无法泄漏什么的,难道他能够全盘托出──说他在多年前偶识一群立志驱逐女真蛮子、重树大宋国威的血性汉子,而与他们一同加入抗金的阵营?说他这些年来一直暗中替南方的岳家军搜集北方情势、地形、物质来源等讯息?说他以个人身分决心参与明年一连串的行动和计划?

  他的迟迟未答让意晴连最后一丝丝的希望……不!是“奢望”亦完全被打败破了!

  “说不出来?”她轻描淡写地说,却再也阻挡不住心底翻涌如滔浪的沉痛与哀伤。

  “意晴,我……”项昱似乎也感受到她开始生波起伏的情绪,险些脱口说出一切。

  “算了,你不用勉强了。”早该知道结果的,现在这个情形不过徒增心痛罢了。“事到如今,我总算认清你了……”

  项昱不安地想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甚至在听到她愈渐凄婉的语气后,决定将这从未向任何人吐露的秘密说与她知。可是,意晴却不给他机会,又嫌恶又愤怒地拨开他伸来的手。“不要碰我!”她突然喝道。

  她不能再被他的温柔攻势给眩惑了双眼!

  如果一次上当的愚蠢必须用千疮百孔的心作为代价,那么二次受骗,她还有什么能付出?

  为什么他的眸子乔装得如此完美,仿佛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真的对他很重要似的?他还想欺瞒她、玩弄她多久?意晴悲绝的情绪燃起了一簇怒火!

  “不用再假意付出关心了,项庄主。”她讥刺地说,冰冷的空气中饱含浓重的火药味。“我不会相信的。也许你一直暗自得意能耍得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爹和天朗的仇、忘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是啊,你很厉害,只是你没料到吧,在快要成功时,你的虚情假意却被识破。”

  意晴费力地投给项昱一个反讽的微笑,继续发泄心里蕴积的情绪。

  “我早就应该体察事实的真相了。你说要我等待时机再行动,其实是想保护完颜霍那厮小命,是不?”在脑中的质疑此时化为言语仍又伤了自己一回。“是我太天真,以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发乎内心,居然轻易地相信了你,以为你和项国夫不同,不会做卖国贼……”

  项昱原本正忧着意晴异于平常的态度,但一听到父亲的名字和卖国贼如此不堪的字眼有所牵扯时,不由得心急地一把紧抓住她的右腕。“你说什么?说清楚!”

  意晴没料到他突然而生的举动,在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被牢牢地抓个正着。她吃痛地轻呼一声,却不愿示弱地使劲挣扎,苍白的丽颜顿成绯红,不过终究无用,怒气更因而高涨。“你不必再装蒜了,项国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吗?”

  “你……”项昱咬牙说道,钳制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给我说明白。”

  意晴感觉手腕似乎即将被他硬生生地卸下。眼泪悄悄沁出,顺着她面颊完美的弧度,画出两道晶莹,她却不知是来自腕间压力带来的疼,抑或是心头既悲且愤的痛。但无论何者,她都憎恨自己表现出的软弱。

  “放……放开我。”她仍不愿哀求,而是尽量平缓语调中所透露的痛楚。“我说过,不要碰我。”

  项昱见着她两行清泪,才蓦然惊觉自己冲动下差点捏碎她纤细的腕,赶紧松手。还未及说声抱歉,意晴就先开口,恨恨地说:“你父亲和完颜霍勾结,八年前合作在一夜之中夺走数百条人命,其中有他的好友。怎么,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不会的,我父亲不是这种人。”项昱立即反驳。他曾经试着猜想当年的情况,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口中的这一种。震惊之余,他不假思索地为父亲辩护。

  “是我亲身经历的,会有错吗?或者当时归云庄的庄主不是项国夫?”她的声调音量随着勃发的怒气而自然提高。

  “不,不会的。”项昱当时尚在天山习武,所以无法具体地为父亲开罪,但是父亲嫉恶如仇的个性让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不相信。”

  他何必否认呢?他自己不就是一个相同的例子吗?莫非他仍在作戏?

  意晴心中被怒火烧得滚沸的热泪,不断地泛涌,她已无心再去计较颊上的濡湿,激动的情绪让整个身子颤抖不已,她握紧双拳极力克制着。

  项昱也发怒了,自己无端被冠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父亲又受到指控,他冷冷地说:“你就痛痛快快说出一切,不必再有什么隐瞒。”

  终于现出原形了!她悲惨地想着。胡乱抹去泪水,昂起下巴不许自己有半分气衰。“好!你能做得我难道说不得吗?你和大金完颜霍勾结,换取封爵授权。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还……还很放心地信了你,我想最后我这条大鱼一定能让你在完颜霍面前邀功,升爵加禄享尽富贵荣华,也不枉你演得如此逼真卖力了。”

  “你……”项昱阴沉沉看着她。“你所谓的事实就是如此?你所相信的就是这些?”

  意晴不答,抿紧了嘴,却惊觉心底鼓动的情绪渐渐无法收束、控制……她已经认为今夜的自己太不理智冷静,可是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即将爆发,即将排山倒海而来。她竭力压抑着,身子不禁微微发颤。

  “很好。”项昱视她的沉默为肯定。原本的怒火又升一截,气她对自己从未保留的真情真意产生怀疑,又气自己做得不够好使她无法全然相信。“既然你认为是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只要你有勇气动手,我项昱绝不皱眉。”

  这算承认、招认了?

  “你……”意晴几乎是反射地拔剑而出,架在他的颈边。只是,她的泪水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一波一波前仆后继地未有断歇,而惯用的剑此时竟有如千斤重,她几乎拿捏不住……

  眼前那张曾令她心动、心慌、心安、心许的俊容在泪光蒙眬下晕成一片模糊的影象。也好,这或许能稍稍减轻减缓心中痛楚。

  “你不是要动手吗?快呀!”项昱狠下心冷冷地说。

  意晴深深吸气,准备运劲于持剑的右手,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提气试了两、三回依旧无法下手。

  有些沮丧,而更多的是痛恨与不甘!

  痛恨如此裹足不前、优柔寡断的自己!

  不甘这般胆怯懦弱!

  “好……”她泪流不止,愤愤地开口。“不管你目的何在,终究曾经救我一命……”

  语未毕,意晴迅若闪电般回剑,刺入自己的左肩。殷红的鲜血如泉涌、如浪生,很快染红了一大片胜雪的白衣。

  “这是我还你的人情债。今日暂且放过你,来日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告……告辞。”她只觉得热辣辣的液体一直汨汨不息,灼烧着伤口;即便如此,意晴仍是强自忍疼。不愿痛哼出声,尽量维持平稳的语调。她咬牙自肩胛上拔剑还鞘,吃力地往门口行去,能早一刻离开就早一刻走吧,就算脚步蹒跚也不肯作任何逗留。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那血染成的大片炽红撞进项昱眼中,更撞进他的心头。那一记重量级的演出,比当初自己所受的透胸之剑还要锐利势猛地撞击他的心间,痛楚更甚。如果世间真有什么人能教他这般痛彻心扉,那一定是……苏、意、晴。

  她每走一步便滴在地上宛若缤纷落英的血,让项昱心疼地立刻赶上前拦住欲跨门而去的苏意晴,不容她有挣扎、反抗、辩驳的机会,出手如风地封点住她的昏穴和左肩周围的几处大穴以止血。

  苏意晴未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倒向项昱的怀中,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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