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淘气多情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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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在黑漆漆的地牢里待了多久,直到大伙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时,终于传来一声吆喝。

  “喂喂喂,全给大爷我起来!”一名水贼手持火把,打开了地牢,后头则有两人拿着大刀。“出来出来,动作快一点!”

  没人天真到以为水贼大发慈悲打算放他们回家,一个一个拖着沈重的步子走出了地牢。

  今天,恐怕就是他们的忌日了,更悲恸的是,连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该在往后的这一天为他们上炷香、烧点冥钱。

  天幕是蟒黑的,水贼们每人手上一支烧得炽烈的火把,一吞一吐的赤红让本就沈重的气氛更添几许狡谲。

  一干俘虏被带到圆圈的中央,其中除了和他们同牢的众人外,还有原先船上的妇人女子,以及其他船的乘客,莫不是一脸哀戚欲绝。

  “来来来,看看这回有没有什么好货色!”一名扎髯大汉从山寨里走出,粗声粗气地高声喊道,八成是贼头子。

  “帮主,请您过目!”

  “嗯!”他先往女人群走去,不理会她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颤得齿间格格作响,粗鲁地拉起女子们低垂的头,像是检查货品一般东摸摸西捏捏。

  “这个、那个着青绿绸衣的、还有被发包红绅头的!”他阅看过第一列的女人后,对一旁的喽啰指了指其中的几名。

  “姑娘,恭喜你们啊……”其中一名小贼狎邪地说。“有机会成为临安城里温柔乡的花魁喽!搞不好哪一天能有福气伺候到咱们帮主大人!”

  水贼们瞧着几位姑娘认命流泪的楚楚可怜,爆出一阵放肆淫笑……

  原来,他们做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这下子大家全明白了。

  “帮主,不好了!少帮主又发病了!”寨子里冲出一个小喽啰,慌张地跟扎髯大汉报告。

  扎髯大汉原本凶狠的表情立刻崩溃,如今在他脸上只看得见忧心如焚。

  “其他人先押回地牢!”他匆匆交代一声,人就往寨子里冲去。

  于是,他们又回到黑暗无光的地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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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木头,”她习惯性地窝在他的胸膛,没办法,这地牢又黑又阴冷,当然得找个熟悉又暖和的地方啦!“你猜他们会把咱们卖到哪儿呀?”

  “不怕吗?”梅漱寒揉揉她的发,在她的头顶轻声道。“不怕!有你在,我--不怕!”她更往他的怀里缩去。

  黑暗中他瞧不见她的表情,从她依旧一派轻松的语气,却能感受到一种仿佛再自然不过的全心信任,感动和疼惜瞬间占据了他的心头。他稍稍俯下头,将自个儿的下颔触靠在她的额角,轻轻来回摩挲着,抱着她的双手收紧了些。

  和他相处这段时日以来,对于他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内心是有一份了然的,浣宁搁下心底一闪而过的情浓似蜜,继续她的想像。“嗯……我想八成是去当什么?”小厮、佣工一类的吧!”

  “小兄弟,你想得太天真啦!”黑暗中有人发出声。“搞不好把你卖到往南洋或大食的商船,届时在一片汪洋里想逃都逃不了。”

  “欸……对了,说到逃,那些被卖掉的人难道都不会逃吗?还有,那些人总有人认识吧?怎么会说人被鬼蛟帮擒来就从此自世上消失了呢?”浣宁灵光一现,问道。

  这小妮子脑筋还真是转得快!梅漱寒心里暗赞,对于她的疑问开始仔细思索起来,这或许是相当关键的一点。

  最后,他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记着,这里的食物都不要碰。”其实,梅漱寒对于自己的猜测也无十足把握,但以防万一却是必须的。

  她半仰起头,只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瞳写满了真诚关怀,本来想要细问原因的念头便打消了。

  果然,在地牢里的众人食用水贼们送来的馒头后,一个一个陷入了深沈的睡眠当中,鼾声大作、此起彼落,唯一清醒的,就是梅漱寒及应浣宁了。

  “大木头,是不是咱们胃里空空的,所以才饿得睡不着?”浣宁看着这个怪现象,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他。

  “不出所料!”他喃喃自语道,接着才对上她充满疑惑的眸子,解释道:“药经上曾言,西南有草,名曰‘干罗’,其叶如蕙,其本如蒺,黑华而不实,食之使人遗旧忘事,是以又名‘孟婆’。”

  “所以,”她接口说,心里已经明白。“水贼们将这种‘孟婆草’搞成汁液用以制食,让船客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一口气全吞了,然后,他们就啥事也不记得,自然也就无所谓贩卖人口,事实上,他们是制造了一批完全没有过去的奴工,再转卖给需要的买主,是不?这种可以任买主摆布的奴工铁定抢手得很!”

  “嗯。”

  “哇!没想到水贼也这么聪明啊!”浣宁不禁赞道,顿了顿,又吃吃地笑着继续说:

  “只可惜,还是没大木头聪明!”

  漱寒听她说得逗趣,无声地扬起唇角,轻轻在她额上打了个爆栗。

  “哎唷!”她配合着他的动作假意呼痛,回敬了他一个。

  要是现在看得清楚,梅漱寒肯定会发现他怀里的佳人满颊嫣然、丽胜春华,如今在这黑暗中,他只能自她尖端微微弯起的明眸,看到女儿家羞答答与笑吟吟共存的娇媚可人。

  “有人!”他还是没有忽略渐渐清晰的脚步声。“快闭上眼!”

  浣宁立刻意会,依言合起眼睑。

   ※  ※  ※

  “来来来,把这些人全搬上船去。动作快一点儿!明儿个一大早还得赶着出发咧!”

  水贼们开始搬运地牢里随处横卧若死尸的乘客。

  “唷……这小鬼还真轻,秀气得像是个娘儿们似的,我看花满楼的秦鸨娘一定会买他做龟奴。”一名水贼盯着浣宁佯睡的脸庞说道。

  “呵,搞不好秦鸨娘会强迫他换上女装接客咧,瞧他眉清目秀的,要是娘儿们,肯定是绝色。”其余闻言的戏谑地大笑出声,极尽秽亵押慢。

  浣宁是闷气在心头,却苦于无法发泄,非得装做浑然不觉,连皱个小眉、撇个小嘴都不行。她知道,大木头的想法是等水贼们将他们送到平地后,再设法脱身,到时候就算要硬碰硬料来也无妨,犯不着在人家地盘上动手动脚,既不礼貌又没几成胜算。

  “欸……帮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送那些娘儿们出山?”水贼们看搬运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就在舱里畅所欲言地聊起天来。

  “这两天少帮主状况不好,我瞧帮主心情不大好喔,恐怕得拖上一阵子了。”

  “这批先脱手,咱们寨子就可以好几个月不愁吃穿。”

  “唉……少帮主也不知是得什么怪病,怎么会动不动就全身痉挛,那样子我光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太恐布了!”

  “是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水贼们纷纷附议。

  “喂!你们还不去休息,卯时要行船,可别误了。”外头有人吆喝着。

  “好好好,这就回去休息了!”

   ※  ※  ※

  “大木头……大木头……”应浣宁细声喊道,适才被那些水贼一搬,害她跟大木头分散了,这船舱里又黑又窄小,还塞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看吧!

  没人应。

  船舱里陈腐的气味,混着从人身上发出的汗臭味儿,让她难过地捏起小鼻子。怎么大木头身上的味道没这么难闻呀?莫非是我“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她暗叹口气,摇了摇头。

  “大木头……大木头……”她继续小声唤着,却迟迟没人搭理,害怕的阴影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渐渐罩上她的心头。

  浣宁把自己缩在一角,口里还不断反覆轻唸着:“大木头……大木头……”整个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突然一只手爬上了她的肩头。

  “唔放开我。”在她反射惊呼前,又有一只手飞快地罩在她的唇上,只剩下卡在喉头的闷声和身体的挣扎。

  接着,她听到了!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出现:“宁儿,别怕,是我啊!”

  她二话不说地倒向他的怀里,身子还微颤着。

  也够难为她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和一堆不省人事的大男人共处暗室,外头又是水贼,要完全不惊慌是不可能的。其实这一路下来,和平常那些足不出户的大闺女相比,她已经称得上是勇气十足了!梅漱寒怜惜地楼紧了她。

  “你怎不答话?我一直一直在喊你……”惊魂初定后,她忍不住在他胸前埋怨着。“还以为你……”

  事实上,她人在舱门口,他则被抛置在最里头,相隔老远,中间又有一堆“路障”,与其出声相应,冒着被发现的可能,不如伴在她身旁更能让她安心吧?他是这么认为的,而摸着黑走过来自然不像平时这么简单迅速。

  他,并没有多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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