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个头!」她泼他冷水。「快放开!没钱就别碰我!」
「我相貌堂堂,在你眼底难道比不上一锭银两?」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再问一遍,看看答案会不会不一样?」
「银子比较可爱,你要不要去易容?说不定我会看比较顺眼点。」
如果他以为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中,他就大错特错了!她才不会让他如愿。
可恶!想他长得一表人才,会没有银子好看?
他突然拥紧她,打算用吻来征服她。
「十两……」她趁隙道。吻一次也要十两,可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他低咒一声,用力封住她的唇,让她再吐不出任何字句来。
说不受诱惑是骗人的,她早已迷醉在他诱人的亲吻中,难以抗拒……
「现在谁比较可爱?」
好歹他也算是个美男子,明知跟银子比实在没意思;但,他就是非要凌驾金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可。
一吻方休,两人同样喘息不止。
「是金富还是金贵……」突然,她嫣红的樱唇细微地吐出一句话。
搁在她背上的大手一僵,他没假装不懂,回答说:「不是金贵。」
「喔……」她轻轻答应一声,随即陷入沉默。
不管是谁,都重重伤了她的心。沉默,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
「你打算怎么做?」将她带回镖局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关于金玉银庄的事他也听了不少。
「金玉银庄是我的。」她淡淡地道。
「嗯,然后呢?」
「拿回来。」
「怎么拿?」
「你要帮我不成?问那么多。」
「你要我帮,我就帮。」
「真的?」
没遗漏她眼底的算计,他说:「真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娶你。」他不会错失任何一个得到她的机会。
「喔。」她淡淡应了声。「那算了吧,有条件式的帮忙,我不希罕。」
「无条件。」明明知道她算计他,他仍心甘情愿中计,他是昏了头吧。
「当真?」
「当真。」
她忍住笑意,咬着唇道:「好!那你先替我报仇。」
「报仇?」
「对!报仇。」她抽出他藏在腰间的匕首,递给他。「不过在报仇之前,请先把三百八十两缴清。」
她怎么知道他把匕首藏在哪?
刀剑无眼,他将匕首收好。「你要我报什么仇?」
「有一个人老是欺负我!」她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
「谁?告诉我!我去替你教训他。」
「那就替我给散财童子一点教训!」她眼神灼灼地迎上他。
早在第二次见到他,她就怀疑他和夜里出现在她房里的杀手是同一个人;两人不仅声音、身形相似,身上更同样有着危险的气息。但令她疑惑不解的是,他对她的态度……
他不禁失笑,她这分明是在捉弄他。
「何须多此一举,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骗人!什么时候?」她可没见他受了教训。
「没骗你,是真的!在你一再用银子伤我自尊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教训了。」
这个教训让他永远记得——她,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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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金家——
「唉……」总管金富守着金家小姐的空棺,一个人在厅堂内长嘘短叹。
点起香,在金纤纤灵前祭拜之后,他颓丧地坐在门边,看着外头繁星点点。
他想起小姐出生时,哭声响遍了庭院的每个角落……然后,他和金贵兄弟俩一寸寸拉拔着她长大。
不知是因为前任庄主的教养抑或身上流着金家人的血,渐渐的,小姐越发变得任性自我、贪财吝啬,终日汲汲于致富守财。
他手中拿着自宝库中偷出来的传家之宝——《金氏规条》。
里头记载着金家历代先祖领悟的致富之道,是每个继承人的启蒙读物。当其他小孩在读《千字文》、《百家姓》的时候,小姐捧着这本规条在背诵。
结果,把一个活生生美丽的姑娘教养成眼底只有金钱的冷血人。
不论是先天或是后天熏陶,这本规条总脱不了带坏纤纤小姐的罪名。他特意要「散财童子」取得宝库的钥匙,就是要毁了它!
本来打算要烧掉它,但,小姐死了以后,他却反而下不了手……睹物思人,他重新将规条收入袖中。
望着夜色,仿佛又回到六年前老爷过世时的景象——
「金富,阿爹不在了,你和金贵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小的会永远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一辈子。」
「金富,你会一直跟在我身边,永远不背叛我吗?」轻柔的声音如幽魂般传来。
「会,可是,小的……对不住小姐……」金富瞪大眼看着由远而近朝他飘来的白影,以为是金纤纤的鬼魂终于回来索命,来带他一起走了。
「你既然知道对不住我,当初为何还雇用杀手杀我?」
金富从椅子上跌下,老迈的身子跪在地上。
「小的错了!小的不敢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带小的一起走,让小的继续服侍——」
「原谅你?你以后不会再犯吗?」
「小的绝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问清楚,她心里永远会有个疙瘩。
「小的……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小的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因为小姐……」
「我如何?」
「待人太苛……小的知错了。」
没有勃然大怒。「你是错了,错得离谱。本小姐岂止待人苛刻,你说得太客气了。我爱财敛财,独不舍财,我苛扣下人工资、杀价不留余地、贪小便宜,人人都称我是守财奴、吝啬鬼。我是该死,你做得好。」
「不、不是这样的!小姐不该死,该死的是奴才!」金富连忙摇头。
「那为什么死的人是我,而你却好端端的活着,还拿我金家的钱财大做善事,让金玉银庄成为天下第一大善堂;又捐钱给皇帝老子养军队,弄了块『宅心仁厚』的匾额悬在门上。你是存心想让我死不瞑目吗?」她愈说愈是气急败坏。
「小的、小的是想替小姐积德。」他嗫嚅道。
「积你个头!我金纤纤就是当了鬼,也会是个钱鬼!这样你还肯跟着我,不再背叛我吗?」
「小的誓死跟随小姐!」金富用力地向她磕头。
「空口无凭!」她将一把匕首丢到他面前。「我们阴阳两隔,你怎么誓死跟随?」
「小的这就追随小姐!」他立刻毫不迟疑地拾起刀,直往胸口刺去。
金纤纤冷眼看着。突地,一道身影快速地击落金富手中的匕首。
「啧,好险!差一点就沾血了。」
「小姐?」还有向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金纤纤这才缓缓走进厅堂,看见厅堂内的牌位和空棺,她皱起眉。
「金富,你若要追随我就不该死。你要死了,就真的是阴阳两隔了。」
好一段时间,金富才恍然大悟。
「小姐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但,这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
「听这话,你好像比较希望我死。」她皱起眉。
「不、不!小的——」他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得了!」她挥手打断他的话。「我没死是因为向翼。这次的事就算了,你也不用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金贵。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跌下山崖正巧掉到树干上,没摔死就好了。」
金富欢喜地看着安然无事的金纤纤。
「是、是的!多谢小姐原谅!」他发誓他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
发觉金纤纤的眼光投注在灵前那只上好红桧棺木上,金富尴尬地说:「小的立刻让人把这东西拿去丢掉。」
人没死,这东西放着晦气!他当然希望他的小姐长命百岁。
「丢掉?!」她不觉提高声调。「这可是上好棺木,怎么可以丢!」她抚着棺身又说:「这棺木一定很贵吧,不许丢!拿去收在仓库里,等我真死了就可以用了。」
闻言,向翼不禁吼道:「纤纤!」
她非得这么吝啬,连这种东西也舍不得丢吗?
「小姐……」把这东西放家里……不好吧。
金纤纤各赏了他们一记白眼。
「叫什么叫!这世上有谁不会死?我先放着,等以后再用有什么不对?况且,金家的继承人一向死得早。我祖父四十岁过世,我爹死时才三十六,连四十都不到;我今年虽然二十,但想必也不会活太久。棺材是迟早都用得到,我留着有什么不对?」
她还说!他气得捉住她的肩膀。「管他对不对!我就是不许你把它放着!金富,你明天一早就让人拿去烧掉,不许留着!」
「好、好的!」金富点头。他也觉得还是烧了比较好。
「不许烧!那个是我——」她立即抗议。
「我会让你长命百岁。所以,把它烧了!」
「那你先把它买下来,要烧要用都随你。」
「我发神经才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