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饿不饿?”我两眼瞪着公寓的大门,一手拍抚希望的头。“走吧!我们去吃饭,不要管他了。”我身上还有一百块,吃一顿好料不成问题。
希望跟在我身后,我带它走进附近的一家四川牛肉面馆。
点了一碗面又吩咐老板弄了一盘肉片后,我把玩着竹筷子,无聊的等着上面。
这家面馆老板有一口黄牙,讲话操着家乡口音,好像是山东籍的,不知怎会开起四川面馆来。他煮的牛肉面,辣的够味,正宗老四川的。
面馆生意很好,我来过不少次,本来店里是禁止带宠物进入的,可是我这只希望很会逗人高兴,又乖又干净,连老板都喜欢它。
“沈太太,沈先生没一起来呀?”老板娘送上我的面问。
“他正忙着呢!”我把肉片端到桌子下给希望。
我生气的咬断面条,假想这是沈尧的手臂。
老板娘看在眼里,大概以为我和沈尧吵架了。我瞧她回到柜台后,拉着老板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一块儿看着我。
我吃了几口面,突然有点食不知味,只喝了一点汤。希望已经把肉片解决掉了。
付了账后,便匆匆离开面馆。
不知尹若兰走了没?我迟疑的拖着脚步往公寓方向走。
本想这么晚了,尹若兰也该走了,没想到当我走到距离门口二十步的时候,大门被打开,尹若兰从里面走了出来,沈尧在她后面。
尹若兰转身勾住沈尧的颈子,用那张红艳艳的嘴贴向沈尧的——太过分了!
尹若兰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带着希望躲到一旁的墙后,发现自己做了这样的蠢事时,尹若兰早已扬长而去。
太过分了!沈尧怎么可以让她吻他!
我气愤的从墙后跳了出来,飞快的跑进屋里。
沈尧在厨房里。
餐桌上有吃过的菜肴。
沈尧居然拿我买回来的材料煮东西给尹若兰吃?
“吃过饭了没?”
他还敢问我?
我生气的撞进他怀里,用力拿袖子擦着他的嘴唇。
“杜秋?”他似乎不解的叫道。
“你是王八蛋!”我用力的擦他的嘴,可是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我勾下他的颈子,使劲的吸吮他的唇瓣。
他回搂住我,开始吻我。
我推开他。“不要用你的脏嘴碰我。”我丢下他,赌气的跑回房间里,将自己锁起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不成熟的小女孩,最心爱的玩具被抢了便哭哭啼啼的跺脚生气。
“杜秋,别闹,出来把话说清楚。”沈尧在门外敲着门说道。
我不理会他,捉起被子蒙住头,隔绝外界的声音。
他说我闹?我难道真的这么幼稚?
我是他老婆,看见他被别的女人亲吻,我不吃醋,我不生气,那才有鬼。
王八蛋!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我蒙在被里,迷迷糊糊的睡去,再醒过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晚餐我根本没吃什么,现下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不晓得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没有?
沈尧不准我吃速食面,自从嫁给他以后,吃泡面的经验已经离我好远好远了。
我摸黑走下来,地板冰冰凉凉的,赤脚踩地,睡虫都被赶跑了。
我轻声的打开房门,不料迎面扑来一个巨大的物体。我被它压倒在地板上,一时吓得忘了呼吸。
“你总算开门了。”他拦腰勾住我,将我抱到床上。“我从台中回来已经很累了,你还忍心要我睡地板。”
“你不会去睡客房。”我挣扎着推开他,才不上他的当。
“没有你,我睡不惯。”
他在我鬓旁吹气,弄得我耳朵好痒。
“得了吧!我对你才没那么重要。”我偏过脸不理会他。
他扳住我的下巴,一双眼在黑暗里更显照熠。“你如果对我不重要,那么谁对我才重要?”
“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还会有谁,当然是他那死去的情人。死者为大,我永远比不过她。
“是啊,我最清楚不过了。”他说着,低首吻住我。一只手扣住我的双腕,另一只手则不安分的摸索着我衬衫上的钮扣。
我被他吻到差点忘了我还在生气这件事,不过我可没忘记我刚刚下床的目的。
“沈尧,我肚子饿。”我躲开他一吻,把握时间说道。
他又亲了我一记才放开我。“不早说。”他翻身到一旁,拉起我。
我扣好钮扣,跟他到厨房。
“蛋炒饭好吗?”他拿了两颗蛋说。
“随便,有的吃就好。”饿肚子的时候,唯一的要求只是填饱空空如也的胃。
顷刻,一盘热腾腾的炒饭便放至我的眼前。我吃了口,有点犹豫的问:“她请你帮她什么事?”
沈尧坐在我面前,脸色有点沉重,我不由得警觉起来。
“杜秋……若兰可能会来我们家住几天。”
我闻言不禁提高音量道:“为什么?她没地方住吗?”
沈尧摇了摇头。“她的家人都在国外,这次她自己一个人到台湾来,人生地不熟——”
“她可以住饭店不是吗?”我冷漠道。我不希望尹若兰住进这个家里。
“杜秋,她是——打算在台湾找份工作安定下来,一找到合适的住处便会搬走,这点小忙——”
“她是你未婚妻的妹妹,于情于理,你都该帮她——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我打断他的话,沉默的吃着炒饭。
“你在生气?”
“对,我在生气。我小心眼,没度量,你不要再说了。”
我默默收拾餐具,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里。
* * *
第二天上午,我照常去上课,下午回到家时,尹若兰已经住进公寓里了。
晚上的时候,我跟沈尧吵了一架。
他问起他那条项链坠子。
“杜秋,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项链?”
我当时躺在床上看书,气他怎么能够问我这问题。“我丢掉了,我讨厌那条项链。”
“你丢了它?”
他要发怒了吗?
“对。”我搁下书,正眼瞧着他。
我们相视无言许久,沈尧转过头处理他的资料,不再理我。我气一闷,重新打开书本,装作专心读书的样子,天知道我早凝不住心神,心里难过得连一个字都读不下。
第一次,我觉得沈尧离我好远好远。
自那之后,我们陷入了冷战的僵局,他不理我,我便不理他。为了一张旧情人的相片,他居然这样对待我。
今天他甚至撇下我,送尹若兰去应征工作。
我们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说来都是我的过错。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也许,我们都将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下来。这椿婚姻是我任性要求的结果,对沈尧而言并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我爱沈尧,可是他却不爱我;我不想让他痛苦,可是半年来的婚姻却让我们俩都陷入痛苦之中。
我知道我任性,而接下来的决定不见得理智,但——我需要时间。
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将沈尧的项链放在床头上,想了想,我还是掏出纸笔留了一封信给沈尧——
沈尧:
我想了很久,虽然舍不得,我还是决定再给你我彼此一次机会。我太自私,总习惯受你的照顾。你对我太好,好的让我想独占你,让你永远只能对我好。
我现在心乱得很,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仔细的想想我们之间的问题。这一次的机会,决定权给你。随信奉上离婚协议书一张,我已经签了名也盖好了章,如果你想恢复自由身,我不会恨你。
你猜我正在想什么?我在想怎么署名——
爱你的秋凉
封好信,贴上邮票后,我拎着行李离开公寓。希望从后头跟了出来。
“希望回去,跟我会很辛苦的,你留下来,沈尧会照顾你。”我不带希望走,是怕目前的我连个目的地都没有,带走希望只是徒增累赘罢了。
“不要太想我,我走了。”我将希望锁进屋里。
背着行囊,这次我是真的准备去流浪了。
将信丢进邮筒后,我踏上公车,为我的婚姻下了个赌注。
估计台湾邮务的效率,沈尧收到信大概是三天之后的事了。不知道他收到信后会作何感想?
就算世间所有的爱恋中,只有暗恋是唯一的永恒,我还是不后悔告诉沈尧我爱他。永恒又如何?现在,才是重要的。
第十章
离开那天搭上的第一辆公车是开往市区的。
到了市区后,我改搭火车。
在售票处正踌躇不知该往哪边走时,一段因缘际会使我到了埔里。
那时一个中年妇女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车站里。人很多,有个扒手刚巧在我面前作案,摸走了我前面一个人的皮夹,又想再找只肥羊下手。那妇人便是他相中的目标。
我看不过去,便提醒我前面被偷走皮夹而浑然不觉的那位先生,于是一阵骚动后,那偷仔被绳之以法,而被光顾的人也拿回了自己的财物。
那中年妇人是个热诚的人,住在埔里。我久闻埔里风光明媚,一阵攀谈后,我便与她结伴同行。
恰巧她家有余房出租,我便在她家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