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听愈生气,原本搓着取暖的手紧紧抓着裙摆,强抑怒火。从怀袖里掏出他给她的纸笺———“把这个拿去交给他,他自然就会来见我。”
那仆人不识得几个大字,接过纸笺,眼睛睁得老大的瞪着那小纸笺看,大笑出声。
“哈哈,姑娘,劝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家大人不会见你的,像这种小纸片,每天不晓得有多少家千金小姐写交送给我家大人,大人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见了你的,就会出来见你呢?快走快走,不然叫侍卫来架你离开,可别怪小的没警告你。”
他学乖了,可不再被骗。
看见那张纸笺被他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她真的被气哭了。天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快冻结成冰,原本兴匆匆的心也凉了半截。
“你别哭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多人都跟你一样啊。”那仆人以为她是因为没办法见到他家大人才掉眼泪。
她气归气,可不是一般软弱的女子,别人欺她一分,她不回敬个十倍是绝对不罢手
打定了主意,她用力推开挡在门口的仆人,他一时没防备,被推了出去,滚下门前的阶梯,她则趁机溜进门内,让门外一干大梦初醒的卫兵跟在她身后追。
“啊,你,站住!”
她相当会钻,没两三下便甩掉了跟屁虫,只是也不小心在大宅子里迷了路。
主人房会在什么地方呢?她东闯西撞,在经过一间房的门口时煞住脚步,为着房里头一个正对着梅花发愣的背影。
她抿起唇,悄悄地走进去,抡起拳头要往他身上打,以泄心头之恨。他却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突然转过身来,她吓了一跳,拳头硬生生的停在冷空气中。
他讶异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生怕是他的幻觉,或者是……梅花所化成的花精?他不敢上前碰触,怕一碰,她就不见了。
但又极渴望证明她的真实,双手迟疑的靠近,到碰触到她温热的身体,怕捉不住似的,他用力搂她入怀。
“寒梅,寒梅,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梦吧?但愿不是。”
一时忘了她是要来“教训”他,然后走人的,略略迟疑的伸手环上他的腰与背,而后紧紧抱住他。对他的朝暮思念因他的拥抱而倾泄而出,到现在她才肯承认,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寒梅的主动让他一愣,理智稍微回头,才舍不得地放开怀里的娇躯。他贴着她的秀发问:“你怎么来了?”还换上了女装,真稀奇……不过真好看。
“给你送梅花来。”她在江南一直盼着他回来,怎知左盼右盼,月月盼、天天
盼,就是见不到他的身影。见到他那张诗笺,她才猛然发现再也承受不了再多一天的等待煎熬,所以她来了,带着江南的梅花。
“梅花!”是寒梅送来的!想起不久前仆人的话——送花来的姑娘中午就来了……注意到她冻得红通通的鼻子和冻伤的脸颊,拉她到暖炉边,才问:“你来很久了?”该死,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
两个人同时因一句“梅花”清醒过来,理智一回头,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许多问题要问,当然,还有许多帐要算。
“你好可恶!”差点忘了他的可恨行为,让她等那么久也就算了,还不让她进来,差点冻僵在外面。
“你一个人来的?”他与她同时开口。只身前来有多么危险啊,寒梅还能平安到他这里,他真不知该感谢上天保佑还是狠狠骂她一顿。
生气归生气,教训归教训,谁也不肯离开对方的怀抱一步,两人相拥在一起却怒瞪着对方,形成一种亲近又怪异的气氛。
“我那么辛苦的赶来,怕梅花谢了、萎了,不坐舒服速度却太慢的船,一路上快马加鞭过来,你的仆人却把我挡在门外不让我进来,可恶,可恶!”不骂一骂他,难消她心头之愤。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不智,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以为你应付的来吗?好好的江南不待,你干嘛吃饱没事千里迢迢给我送一技梅花来,要看梅花,京城难道没有吗?”
两人边骂对方,边被对方教训,骂的爽快,被训时也心虚,直到骂了、发了长长的一串牢骚,各自觉的舒坦了,才停止炮轰对方。
“你……”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脸蛋都冻伤了,手指头也是,答应我,以后行事别这么莽撞。”他捧起她的脸颊轻啄,亲掉了她的余怒,又捉起她被冻伤的纤指,细细呵疼,将她化为绕指柔。
“嗯。”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几时习惯听他平稳的心跳来缓和自己惶惑不安的心绪?
“大人,有刺客……”先前把寒梅挡在大门外的仆人率领侍卫冲进房里来,却见到他口中的“刺客”正安稳地坐在他家大人的怀里。
听见他的叫喊,寒梅转过脸来,一双大眼带着怒意又闪着报复光芒的看向他。脑筋转得飞快的他,连忙哈腰退出房门外,还尽责的替他家大人掩上房门,以防春光外泄。
退出房门外,他的心底却开始发毛发冷,当他看见他家大人怜爱地抱着那名“刺客”,不不,是“未婚妻”时,他就知道他犯了一个相当相当严重的错误。
“李总管,不是要捉闯进来的刺客吗?一跟在后头的侍卫在见到房内的景象后,不禁讽笑起看人看走眼的李总管……搞不好他明天就会被降级成看门的了。
“哪来的刺客?是夫人,是咱们未来的大人夫人!”李总管见风转舵的立即改口,领着身后~票侍卫离开,心中却开始祈祷那位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饶了他一马吧。
这一晚,两人有许多话要说,谈话的内容虽是一般普通的闲事,却是谈的欲罢不能,若非寒梅连日来的奔波让她太过劳累,终于疲倦的不知不觉睡去,他想,他们可能聊一辈子也不会厌腻。
将床铺让给不小心在谈话中睡着的寒梅,他则到隔壁的房间休息。
次日,周访烟上朝后,回来房里,见寒梅仍在睡,坐在床边看着她不雅的睡姿与毫无防备的睡颜,忍不住仰手触了触她的脸颊,才真的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而非他过度想念所造成的幻想。
不是南柯一梦,因为梦虽然醒了,可是寒梅还在。
她带来的梅花在一夜后落尽,江南的梅花落了,他的寒梅却活生生的在他随手可触的地方。
寒文的信在寒梅来到京城后的第四天送达,寒文乐得将女儿这个大包袱丢给周访烟去烦恼,暗喜女儿归宿有着落。
周访烟看着信,知道寒文等于是将寒梅送给他当妻子来照顾了。
娶寒梅?现在这局面情势,恐怕不容许他将寒梅娶进门啊。京城在天子脚下,他才拒绝了娶公主一事,若名目张胆的在此将寒梅娶过门,无疑是给皇室难堪,只要随便一个谀臣在皇工耳边说上一两句,他跟寒梅恐怕就只能当一对苦命鸳鸯了,况且八王爷谋反一事,还没水落石出,他忙着要帮孙逢恩调查,根本也没时间管儿女私情。
寒梅虽然看起来这像十七、八岁,不知世事的丫鬟,但她快二十一了吧。明明这么想娶她却一直未能办到,他总觉得辜负了她的青春一样。
“我阿爹信上写了什么?”看他怔仲出神,她不禁开口问道。
周访烟回神过来,折起信。“你爹要我好好照顾你。”其实不用寒文交代,他也会好好照顾寒梅,毕竟她是他唯一想娶的妻呀。
寒梅不满意地道:“我可不用你照顾,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如果你需要我照顾,我也会很‘爱护’你的。”
“谢谢你的“爱护’啊!”周访烟被寒梅认真的神情逗笑了,“寒梅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爱。”
寒梅红了脸,故作正经道:“不晓得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难怪能骗倒这么多京望的名媛。看来那个李总管说的不假,她先前在客店里听到的传言也是真的。
“你若爱听,我不介意天天为你免费服务。”
他故作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
“登徒子!”寒梅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不爱他这样轻浮。
他大笑出声,改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她娇嗔的模样诱惑得他心荡神动。“登徒子好色,你还自投罗网……”低喃轻语消失在情不自禁的轻啄细吻中。
瞪大了眼看他迫近的俊雅脸庞,没想过要躲,却有一刹那的怔仲;只一个怔仲,欺上唇的柔软湿润吓了她好大一跳。似是料准了她的惊讶,双肩被他按住,正襟危坐不敢妄动,一方面不讨厌他的碰触,另一方面,心底则有另外的盘算。
胆敢轻薄她可是得付出代价的……虽然说她还挺喜欢这种滋味。闭上眼,细细的品尝他的味道,嗯,老实说,还真不错。
“嫁给我。”他缓缓开口,不介意再次询问她的意愿,她一定忘了她早应允了他的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