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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该送他们回去陆地上,还是将他们永葬湖底,永远陪伴着琉璃。

  他有些茫然了。

  忽然间,一抹细小的红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条红色的姻缘线,系在少年与女孩的足上。

  老龙君眯起眼。

  这是他们缘定今生的联系!这对间接害了琉璃的凡人怎么能拥有圆满完美的姻缘?若是,天也未免不公。

  周访烟觉得银髯老人的目光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又看不出自己和寒梅身上有什么异常,可老人的眼光却让他心里相当不踏实。

  老人一步步的逼近他们,周访烟紧抱住寒梅,不自觉的往后退。

  只见老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剑,想必是要伤害他们,他立刻抱着寒梅想跑,然而双脚却像粘在地板上一样,怎么跑都跑不开、跑不动!老人持着剑已到他们面前,一剑挥下,他绝望地抱着寒梅,闭上眼准备同生共死。

  剑迟迟未落下,他疑惑地睁开眼,只见老人的左腕上开了一道血口,鲜红的血如泉水一般的喷出:喷到了他的脸上,很快的染红了他和寒梅满身。

  老人的鲜血染在他们身上,只听见他嘴里念念有词道:“我诅咒你们,纵使你们有天定的良缘,我以五湖龙王之血,诅咒你们此生姻缘不得圆满相守一生。”

  不,他不断地摇头拒绝。

  周访烟被他恶毒的诅咒所憾,直觉的想说不,但老龙君长袖一挥,便将他们扫出水晶宫外,太湖之水瞬间袭涌而来,将他们包围住,很快的,他失去了意识……

  “访烟,快醒醒。”

  “为什么他不醒?他嘴里念念有词是在说些什么?”

  “夫人你镇定一点,访烟可能只是在作恶梦,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不!你骗我,你骗我,孩子们都昏迷两天了,如果没事为什么还不醒过来?”爱子心切的周夫人激动的几欲昏倒在丈夫的怀里。

  “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周济民看着仍昏迷不醒的爱子,也只能软语安慰妻子。访烟和寒梅再不醒来,恐怕寒兄弟和妻子都会跟着儿女们倒下去。

  周访烟睁开眼,首先见到的就是坐在床畔垂泪的母亲。

  “娘,你为什么在哭?”他不解的开口,声音却喑哑干涩。

  周夫人边吸鼻子边埋怨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不肖——访烟!”见爱子醒来,她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须臾才激动地搂着儿子大哭出声,“访烟,我儿,你终于醒来了!”

  才刚出去的周济民和寒文听到周访烟房中传来的骚动,先后赶进房中,见周访烟清醒过来,周济民忙交代家人去请大夫,一张斯文的脸不禁也老泪纵横。

  寒文见周访烟清醒,心中固然欢喜,但见到一旁的寒梅仍无动静,心情不免又黯淡下去。

  周访烟完全不记得曾经到过龙宫的事,待父母的情绪稍微平复,喝完半杯水,才问道:“寒梅为什么睡在我旁边?”寒梅的手像捉浮木似的,紧捉着他左手不放。

  周氏夫妇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一切,当周访烟和寒梅溺水的消息传来后,大家到太湖去找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本以为大概是凶多吉少了,谁知道孩子们突然出现在湖边,只是两个人都昏迷不醒,从那时起,寒梅就紧紧抱着周访烟不放,后来勉强要分开两人,寒梅仍紧捉着周访烟的手。本来寒梅要送回寒家治疗的,眼见看两个孩子分不开,便将寒梅也送到周家,跟周访烟一块找大夫来诊治。

  周夫人简单地说了个大概,周访烟微微一笑,转向身边的小小人儿,轻拍她的粉颊唤道:“寒梅,寒梅,该起床了。”

  房里的三个为人父母的,见周访烟这举动,都觉得天真,不料在周访烟的轻声呼唤下,寒梅真的眨了眨眼,苏醒过来,看的他们个个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

  寒梅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着她微笑的周访烟,她的记忆尚停留在太湖边,因为自己的玩笑而将周访烟害死,所以一见着他的脸,心想或许他们已是在地府或西方极乐世界了吧,双手爬上他的脸颊,她含泪而郑重地说:“对不起。”不管他们在哪里,她都惦记着要向他道歉。

  但周访烟却是跟她眨眨眼睛。尚不明白他是何意思,便已被寒文拥进怀里。

  “寒梅!”寒文既欢喜又心疼的将女儿搂进怀里。

  寒梅惊讶地瞪着寒文。“阿爹?怎么连你也来了?”她应该已经跟访烟哥哥一块死了不是吗?

  “我能不来吗?你这个惹祸精!”寒文心疼地骂道,他以为寒梅是指他也来周家这件事。

  寒梅尚未反应过来,转眼一瞥,看见周济民夫妇,遂举一反三的对周访烟说:“你阿爹阿娘也来了,可见你也是惹祸精呢。”

  周访烟不禁大笑出声,这个误解可大了!见他和她的爹娘都不解地看着他,他只好解释道:“寒梅,我们都活的好好的,还没跷辫子呢。”

  寒梅本来还不信,见周夫人笑着对她点点头,转身又见她阿爹一副要杀人似的瞪着她看,她这才相信他们只是在鬼门关前饶了一圈便回到人间。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皮?”寒文趁机教训寒梅。

  寒梅从来没这么乖顺过,她搂着寒文的脖子道:“再也不敢了。”

  自从寒梅上回历难归来,爱玩的开朗个性虽末变,却懂事多了,近来尤其喜欢

  跟在周访烟身边,常常缠着他练字也好、读书也好、都不再叫苦逃学。

  有时候甚至到天黑了还舍不得离开周家,非得要寒文让家人到周家三催四请,才不甘愿的让家人带回家,不过隔天又会一大早便到周家报到。有时候劝不走寒梅,她还索性留在周家过夜,甚至缠着周访烟同榻共眠,因她年纪尚小,大伙也就放任她,不曾多说一两句闲言闲语。

  旁人不明白寒梅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转变,还当她小小年纪便情窦初开,喜欢上周访烟了,才天天粘着他不放,只有周访烟明白寒梅之所以会这么粘他的原因。

  寒梅一直将上回害他溺水的事情记在心上,嘴上虽然不提,小小的心灵却背负着“害死人”的罪恶感。也许她自己没有发觉到,但下意识里却促使她一天不看着他好端端的没事,便一天安不了心。

  自小生长在京城,不会游水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在他学习的拳脚功夫当中,也从无泅泳这一项;而寒梅是土生土长的水乡女儿,自小善泳,以为所有人也都同他们一般是会游水的,将他推入湖中前,他相信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不会游水。

  这件事实在只是一件意外,寒梅却从此于心不安,周访烟不知道该怎么消除寒梅心中的阴影,一时间也只好让她跟前跟后,甚至连睡觉也一起。

  不过有寒梅在身边陪他睡,以前夜里常纠缠他的恶梦倒是不曾来扰他入眠。

  周访烟向来早起,天才刚亮,便已清醒过来,但他并未立刻起床,因为寒梅。

  寒梅像只八爪章鱼似的趴在他身上,小小的脸蛋侧贴在他的胸口。小嘴微张,本来是很可爱的一幅睡卧图,都让她嘴角边流出来的口水给破坏风景。

  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有些湿濡,周访烟皱起眉,将寒梅的脸稍稍推开。

  寒梅含糊的咕哝一声,换个边继续酣睡,手脚仍像抱布偶一样的缠着被她当枕头

  睡的周访烟。

  周访烟半坐起身,将棉被卷成馒头状,小心的拿开寒梅缠住他的小手臂,在她又要缠上来之前将棉被塞到他们之间,让她抱了个空。接下来又继续如法炮制的对付她的两只脚,好不容易才将这只章鱼给扳开。

  哪天把她的睡态画下来让她看,看她羞也不羞呢。

  将寒梅挪进床铺一点,免得她待会儿睡到跌下床,周访烟才起床更衣。

  打开房门,两个家人已等在门外,见他开门出来,忙喊了声:

  “少爷。”

  “嘘!”周访烟示意他们噤声,回头一瞧,见寒梅没被吵醒才放下心,将房门关好后,道:“走吧!”

  寒梅不能老这样下去,希望等他学会以后,能治好寒梅不自觉的心病。

  一个时辰后,周访烟回到房里,寒梅才刚起床,整个人仍睡眼惺忪的坐在凳子上,任丫鬟替她抹脸梳头。

  一头及肩的乌发松散的披在肩头,全然不似平常全副男孩装束的寒梅,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小女儿娇态。

  “少爷,”正在替寒梅梳妆的丫鬟见小主人回房,福了福身。

  周访烟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走到寒梅身后,握起一束黑发,轻轻地梳着。

  “你的头发好软。”第一次替别人梳发,手心中的柔软触感教他舍不得放开。

  “你身上有水的味道呢,你去哪儿了?”寒梅起来没见到周访烟,不知怎么,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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