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看了眼大黑狐鲜血直流的前肢,想它也算同族,迟疑了下,便撕了块衣料替它裹住伤口。
黑狐的身躯因被薛浪云牢牢捉住,无法挣扎,只能睁着一双眼,乞怜地看着替它裹伤的女子,教它讶异的是,她似乎也同是狐族之女!
若若见它眼露乞怜之色,只淡淡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被人给擒了,也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薛浪云见若若替黑狐裹伤,冷笑了声。“你还真有慈悲心肠。”
若若不答话,与薛浪云相识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她隐约感觉得到他的心是分成两半的。一半冷血无情,另一半则热血满腔——只酬知己;只是这分法并不是左右两半,而是内外。冷血是他的表面,也是最常表现于外的,要他对人好,是很难得的。若非宿缘牵扯,他对她也会一样不苟言笑。薛浪云太寂寞了,她不希望他真的孤寡一生至死。
“狐啊狐,请你化解施在王姑娘身上的媚术,好吗?我即使有心救你,生路还得靠你自己开呀!”包扎好黑狐的伤后,她轻声地道。
“你要放它走?”薛浪云不认同的意味颇浓。
若若道:“这只狐修练未成,如果它愿意化解媚术,放王姑娘一马,那又何妨?那张咒符不仅将它打回原形,也坏了它靠采捕修练得来的道行。现在,它几乎与一般野狐无异,谅它再也不能害人作祟,你又何必一定要以杀生来结束这一切呢?”她并不是只为同族之谊才救它的,而是万物留有情,佛有好生之德;想想,也不必事事都要作绝嘛。
薛浪云噤了声,怀疑她是不是听了什么高僧布道会。
沉吟片刻,才道:“要生要死,看它自己决定吧!倘不能让王掌柜的女儿清醒过来,我就一剑砍了它。”
若若也不再施舍同情,只冷冷地对黑狐说:“你听见了吧?生或死,你自己决定喽。”
黑狐垂下眼,点了头。若若便将咒符揭去,一阵烟后,黑狐化回一名俊美男子。他走向床头,将体内媚珠自口中吐出,那是颗像黑珍珠的珠子,比铜钱稍小稍圆一些。他拿着珠子在王春兰的额上来回抹了抹之后,又吞回体内。
“王姑娘媚术已除,再过一个时辰就会醒来,感谢两位不杀之恩,家姐此时应在王家公子房中,我即去规劝,从此潜心修道,不再祸害。”黑狐转身拱手道。
“不必了!”清脆娇媚的女声自房外响起,随即,走进一名妖娆艳丽的彩衣女子,脸上有一丝狼狈。“弟弟,咱们回山里去吧。”
若若与薛浪云皆不明所以,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狐精有两只,在他们忙着对付大黑狐时,已有人前去擒服王春营房中的花狐,并解处理好一切。若若直接就想到这一定是白泽帮的忙,却未曾说出口。
王掌柜一家有闻声后赶来,两只狐精早已离开王家,而王春兰兄妹醒来以后,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曾被狐所惑。由于事关名声,王家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只慎重地拜谢解除狐患的恩人。
终于,一场狐精祸害的风波就此告了一个段落。
薛浪云原就有恩于王掌柜,如今他仗义相助更是恩上加恩。而王掌柜老早就想将女儿许配给薛浪云,王春兰本人亦有此意愿,然而,薛浪云却无意于王春兰——连着几日来,若若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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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兰美丽多情、温柔婉约,若若实在不明白薛浪云究竟是哪里不满意。贞节吗?王春兰虽已非完壁,却也不是出于自愿,为狐所媚,实在不该怪罪于她啊。
若若急着想替薛浪云寻一门亲事,好摆脱两人之间命运的纠缠。在听见薛浪云直接回绝了王掌柜的暗示,说他自己并无娶妻的意愿,若若的心都凉了半截。
从王家厅堂走出来以后,若若忙向走在前头的薛浪云询问:“喂,你真打算一辈子当光棍啊?”薛浪云没有回应,若若又追着问:“王姑娘很不错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难得有人想嫁他,他再不懂得把握,就太不知趣了。
“回客店以后,收一收东西,咱们明天就离开这里。”薛浪云岔开话题,不打算回若若的话。真不知她收了王掌柜多少好处,这几天老在游说他娶王春兰。
若若一愣。“你明天就要走啦?那怎么成?”
“不然,你留下来吧。王掌柜卖我的脸,会让你住下的,这样,我也乐得轻松。”薛浪云说出心中的打算。
“不行!”若若想也不想就拒绝。没促成他和王春兰的良缘也就算了,说不定他们真是无缘。她可以不勉强,可不能让他也跑了,在尚未把他推销出去以前,她得好好看紧他才行。心念一转,若若又道:“娶妻生子,本就是人生大事,你真的连想都没有想过吗?”
白了她一眼,薛浪云说:“妻是麻烦,子是累赘。你可不可以别再跟我罗嗦你的媒婆经了?再罗嗦,就休怪我无情。”问她的脑袋里就只有装这些东西吗?成天跟他谈婚姻大事。烦不烦哪?
“呀——”若若气得低叫一声,还想开口,却在他的冷眸下乖乖闭上了嘴。可是,这样不行呀!如果他不娶,她和他的宿缘就切不断,这怎么可以?
若若无奈地努着嘴走回自己房中,关上门,脑子里还在烦恼薛浪云的事,也就没注意到房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也不出声,只静静地等待若若发现她的存在。
若若颓丧地转过身,背倚着门,任身子缓缓溜下,眼睛无神地朝着那人站立的方向看去。不久,她眼眨了眨。又揉了揉,忽地,她跳起来,冲向那人,开心地大叫:
“莲衣,怎么是你?”
胡莲衣和若若抱成一团,很是开心。
“凡间有句话说:‘小别胜新婚’看来,还真有点道理。”胡莲衣好奇以前她常唠叨若若有没有认真修练,若若就一脸不耐烦地赶她走,今日是怎么着?
“我想念你嘛!”若若娇嗔着。她怕自己完成不了任务,回不去摘月山。一思及此,她不禁长叹一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着若若的表情似乎不太妙,胡莲衣却仍是问道。
“不太倾利……”若若闷闷地解释,薛浪云不肯合作是最主要的原因。真麻烦!
若若原以为胡莲衣会安慰她,没想到,胡莲衣却好没同情心地大笑出声。
“唉,我就知道你不行,真是差劲,你下来凡间都多久啦?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妥当。”看若若脸色愈来愈难看,胡莲衣才勉强住嘴。“
“是!我笨,我办不妥,你行!”若若回道。什么意思嘛,真枉费朋友一场。
胡莲衣笑道,“我本来就比你行。”这也是她这回偷溜下凡的目的啊。
若若毕竟不是真的脑袋不灵光,听出胡莲衣话中的意思后,她眼睛一亮,马上挨身过去谄媚地说:“好莲衣,你要帮我吗?”
胡莲衣点点头。“也算是帮吧。”她早就知道若若办事不力,虽谈不上能为若若两肋插刀,但偷偷帮个小忙,却也是应当的。
“唉!还是算了的好。”若若良心发现地叹道。
“呃,为什么?”胡莲衣不解。为什么若若不要她帮忙?
“如果被发现,你会受罚的。”她当然也很希望有莲衣帮她,但万一连累莲衣受罚,她会过意不去的。再说,这件事并不如莲衣所知道的那样简单而已。
胡莲衣是何等心细。她早想过受罚的可能,却满不在意地笑道:“这你放心,就算被罚也不会罚太重,顶多被降级。
重修而已。凭我的资质,不用几百年,我又可以升回来了,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先把你的事办好再说。”
“莲衣……”若若的心中甚是感动,却仍是摇头。“你就快能参加瑶池的神仙修业考试了,当神仙不是你的目标吗?不该为了帮我——”
“停!少婆婆妈妈了。”胡莲衣挥手打断若若的话,又从袖袋中掏出一条红绳。“先看我打算用什么帮你吧!”
“这是?”若若看着胡莲衣掌上的细红绳,不明白地问道。
胡莲衣得意地笑道:“这啊,这可是姻缘宫的红线哦。”
“你怎会有这个?”若若惊讶地问。“姻缘宫”是月下老人和红娘的地盘,司掌人间姻缘;莲衣虽是高等狐仙,但她和“姻缘宫”里的神仙又没交情,总不可能是人家送的吧?
“偷来的。”胡莲衣也不隐瞒。将红绳交到若若手上后,她又笑道:“反正我都偷了,你就拿去用吧!”
“可是……”若若很难相信胡莲衣真愿意为她这么做。
“别可是了,既然拿都拿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况且,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现在,你只要拿这条线,一端系在那凡间男子的腕上,一端系住任何一个女人,事情就可以解决啦。”胡莲衣吩咐着。这可是她想过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