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月摇摇头,了解地说:“什么都不用讲,孩子,我一见到你就打从心里喜欢,我很高兴知道你们假的变成真的--看来我那儿子脑袋还没坏掉。”
艾莉儿惊讶之余,与她交换了一个互相了解的眼神。
张明月微笑地拍拍她的手,说:“宣怀从小就别扭,他宁愿用谎言掩饰他的真心,也不愿把话清楚说出来;久而久之,他眼底就只看得见他愿意看见的谎言,而不肯正视他自己的心。如今有你在他身边,我想他会慢慢改掉这个坏习惯,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艾莉儿笑了。“我想他非得改变不可。”如果他不,她会想办法让他改变,比如说--数到一百,让他去亲吻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吻的东西。她试过了,效果还不错。
正在搬行李和土产上车的凤宣怀突然感觉到背脊一阵阴凉,他哆嗦了下,回头寻找他未婚妻的身影。
艾莉儿窈窕的身段以及如花的笑颜,像一颗蒲公英种子飘落到他心田上,渐渐地发芽、生根。
挥之不去了,从今以后的岁月里,他想必须教会她控制住她不灵光的魔法,如此,他们才可能和平的相处下去。因为他不想三不五时就要维修一次房屋。
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艾莉儿的脸转了过来,目光与他的交会。
两人都露出一笑。
这抹笑,显得意味深长。
他们在午夜前回到台北的公寓。
凤宣怀先前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了,上回被洪水肆虐过的屋子已经整顿好,换了新的家具和电器。所以他们回饭店拿了寄放的行李后便直接回公寓。
打开公寓的门,艾莉儿踢掉鞋,便奔向客厅里新买的沙发,在比较长的那一张躺了下来。“哇,新沙发耶,好软喔!”
凤宣怀随后提了行李进来,啼笑皆非的看了蜷在沙发上的艾莉儿一眼。他踢了踢她的脚,叫她去洗澡。
艾莉儿顺从地进了浴室。
他则检查了屋子维修的情况,确定没问题了,才着手整理从中部带回来的东西和衣服。
他的西装在上回的灾难中全都泡水缩小不能穿了,他想他得叫人再定做几套。另外艾莉儿的衣服也不够,必须再买。列了一张明天的工作表和细目,其中一项是到教堂找牧师证婚他还没告诉小巫婆,他打算待会儿再说。
结婚!他要结婚了。两个月以前他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根本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出现如此戏剧化的转变。
自从遇见小巫婆,他的生活可说是整个天翻地覆起来。
她带来了惊奇、欢笑,以及许多的灾难--一想到那些灾难,他就想呻吟。但思及她的笑容以及她说爱他时的神情,他又忍不住想笑。
好吧,扣除掉灾难不谈,他承认小巫婆还算可爱。
一股湿气与幽香由远而近的靠近,一双玉臂搭上了他的肩。她的苹果香味是他太熟悉的味道,他握住她的手,沉声要求:“告诉我你爱我。”
艾莉儿有些惊讶,但她仍然说了。“是的,我爱你。”
这是这世上他所听过最动听的话。他把她抱到膝上,深深吸取她刚沐浴后的芬芳。“小紫罗兰,嫁给我。”
“我已经点头过啦。”
“再说一次。”
她眨眨眼,笑了。“好的,我答应你。”
“愿意明天就嫁给我吗?”他抱住她,等待她的答覆。
她愣住。明天?这么快……但,又有什么关系,她给他答覆:“我今天就可以嫁给你啦。”
凤宣怀大声的笑了出来。他抚着她粉嫩的颊,感受她的细致。“很可惜,今天已经太晚了,教堂明天一早才会开。”
他拥着她,仿佛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她熨贴在他胸前,喜爱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与柔情--这是他不曾在她面前表现过的,她觉得稀奇,而且为之欢喜。
爱情真是奇妙,它是如此的甜蜜、令人悸动而几欲流泪,但这泪不是伤心,而是因为极至的喜悦。
“你有没有感觉到?”她轻声询问。
“感觉到什么?”他怔愣地问。
她睁开眼,淡紫色眼眸显得温柔多情。“魔法。”
他僵了下。每当他听见她说这两个字,他就觉得大事不妙。他皱着眉说:“别吧。”
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她笑着抚平它。“别担心,不是咒语或灾难,而是爱情的魔法,你不觉得爱情真是世上最神奇的魔法吗?”
他松了口气。望着她甜美的笑颜,他识趣的不去反对她的话。他的笑,透露着模棱两可的回答。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反正他是笑了。
而明天,她将成为他的妻。
他又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去洗澡,待他擦干头发走出浴室时,他看见她蜷在沙发上入睡。他走过去摇醒她:“莉儿,别睡在这里。”
她睁开眼睛,抱着一个小靠垫,不解地看着他。“不睡在这里,要睡哪里?我很累了,晚安……”说着,又闭上眼,仿佛身下的沙发就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待了她,当初带她回来时,他不该叫她睡沙发的。他摇摇头,弯腰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她睁开眼,瞥了他一眼。
他吻了吻她的小嘴,笑说:“到床上睡--我们一起。”反正明天要结婚了,他们迟早会睡在一起。早一天应该无所谓。
差别待遇--沙发跟床的差别……她昏昏的脑袋没法想太多,螓首偎向他,睡意浓浓地道:“好吧,我们一起睡,别占我便宜喔。”
别占她便宜?那怎么可能!他不作声,将她抱回房里,熄了灯,拥她入睡。
他很快就在苹果的香味中入梦,在梦里,他梦见自己成了世上最幸运的男人,他终于找到他一直在寻找的,美好的爱情。
第十章
“起来、快起来。”
凤宣怀搂着怀里的温软身躯,沐浴在苹果香里,满足的不愿意在这么美好的晨光中醒来。
他想继续贪睡,但一个粗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扰攘不休。他试着关上耳朵不去理会,但接下来,某个尖锐的东西开始戳他的脚。
他原本还想装作没感觉,但,该死,痛!
他凶恶的睁开眼。这一清醒过来,他愣住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矮小老女人拄着拐杖站在床脚边,而她正不停地用她那根拐杖的尖端戳他的脚。
他气急败坏地问:“你是什么人?”一大早就私闯民宅!还有,她是怎么进来的?他明明锁了房门……将视线移向房门,仍然锁着,他蹙起眉头。
老女人总算停止拿拐杖刺他,她抬起头来,让凤宣怀看清楚她的脸。
他顿时不自觉的喊了声:“我的妈呀!”好丑的老太婆。她又矮又小,又干又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风干福橘皮,狭小又邪恶的眼睛下有一秃鹰似的鼻,鼻子上还生了几粒疣,干扁的嘴里只剩几颗摇摇欲坠的黄牙,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千年老妖怪。
他防备地看着她。
仿佛洞悉他的心思,老女人细小的眼睛迸出一道精光,她举起手中的拐杖敲打他。“该死的癞虾蟆,还不快放开我的外孙女儿!”
外孙女儿?谁呀?他看了看四周,眼光最后顺着老女人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小巫婆身上。
莉儿?不会吧!
他抬头瞥了老女人一眼。心想:不太像啊。
艾莉儿打了个嗝,缓缓地睁开眼,正想给她的未婚夫一个早安微笑,却在看见他肃穆的表情后,将眼光移向他所看的方向--
她惊讶地喊出声:“外婆?!”
“莉儿,你这小傻瓜,你是做了什么让伯顿气到把你退学?”
凤宣怀呐呐地在心里头想:不会吧!小巫婆这么可爱,老巫婆却这么……
仿佛听见他内心的独白,老玛芬眯起她已经够细狭的眼,喝道:“离我外孙女儿远一点!你这只目中无人的癞虾蟆。”
凤宣怀铁青了脸。他这辈子还没被人用这么侮辱人的字眼骂过。癞虾蟆?哼!
他挑衅的将艾莉儿更亲匿的抱紧了些。“我为什么要离我未婚妻远一点?”
“未婚妻?”玛芬迟疑地看向艾莉儿。
后者用力的点头。“外婆,你来得正好,我们今天就要结婚了。”
“结婚!”老玛芬像火鸡一样尖锐地道。“嫁给这只青蛙?”
青蛙?从癞虾蟆变成青蛙算不算是“进化”?凤宣怀皱起眉头。
艾莉儿则咯咯笑出声:“外婆,他不是青蛙,他是我的爱人。”
凤宣怀用力的搂了搂艾莉儿,表示他很高兴听见她那么说。
老玛芬那双细长的眼将凤宣怀从头到脚审视一番,许久,她抬起头向她的外孙女儿摇摇头,说:“莉儿,你不能嫁给他。”
艾莉儿的笑容僵住。“我不能?为什么?”看向凤宣怀他与她一样惊讶。
玛芬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她用她睁开的那只眼看着凤宣怀说:“因为我们家族的子孙不会与一个不爱她的人结合。莉儿,亲爱的,你看清楚,这个人并不爱你,你不能嫁给他。你母亲我的女儿,将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走进一个不幸福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