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没预计我能够在一个假期中学会滑雪,不禁兴奋得吻了他脸颊一下。就像个朋友那样。
他握住我的手:“我那位故人不属于我,你呢?”
我一呆。
我……我应属于谁?
我属于我自己。结束半个月的假期,我回到台湾。
从机场出来,叫了TAXI回家。
已经不早了,我想他应该已经下班回家。好一阵子没见面了,见了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我有点紧张。
也许距离真的有助于思念,决心不要冷战下去了,人生这么短暂,爱他都来不及了,又何必与他称斤论两,斤斤计较。
情人之间,不该这样浪费时间的。
我迫切需要他一个温柔的拥抱。决定了,什么都别说,就一个拥抱吧,我想念他。
不再迟疑,急急开了门,一室的冷清霎时将我满腔热切降温三十度。
他不在家。
是上哪去了?出外?或者还在公司加班?
我猜测了一夜,隔天到公司,这才得知他去高雄出差三天,明天回来。
将自日本买回来的纪念品分赠给同事,惠惠向我报告这半个月来公司的大概情况。
他的提案还是通过了,公司调来大笔资金支持他的开发计画,这是下了狠心的决定,我无话可说,也只能全力支持。
也许我真的考量太多,也许我真的缺乏前瞻的眼光,算了,工作归工作,不该让工作上的意见不合成为我们之间的感情障碍。
再稳定的感情若不能好好经营,随时随地都可能崩解。况我珍视彼此这份情,更是不愿轻忽。
打定了主意,我安心的等他回来。
我没料到的是,在等待的期间,居然自他人口中听闻了不少关于他的事--
惠惠告诉我:“田姊,你要多注意了,听说戈经理最近和他部门里一个年轻女孩走得很近。”
我还听说,这回他下高雄出差,便是带着那个年轻女孩一起。
年轻、年轻啊,我也年轻过,二十二岁那正当美丽的年纪,我遇见了他,将我的爱情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那时候我是年轻的,不是吗?
我可以选择相信这件事,我也可以选择不信。
而我选择相信他不会背叛我、背弃我们的爱情。
在日本,千羽真之这男人令我一颗枯寂的心动摇了,但我选择回来;我相信他也会同我一样,在彼此心中,视对方为自己以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会回来。
“你回来了?”看见我时,他眼中有一丝不可解的情绪。
我追着他的眼,想探索那眼神所代表的意义。“我是回来了,你呢?”
“我站在你面前,不是吗?”
“你是在我面前,但你的心在不在你身体里面?”我戳着他的胸口。
“傻话,怎会不在。”他将我拥入怀,满是胡渣的下巴抵着我的额,许久许久,仿佛下了决心似地道:“我想你。”
我反抱住他,眼眶不争气的湿濡起来。他想我呵。“我也是。”
我们沉默着,细细品味大战后难得的安详气氛。
“别冷战了好吗?”
“你受不住?”我不急着给他答案。
原来他也是会心焦,会为我牵肠挂肚的。
这男人太不可爱,他从不把心情明白对我说。
“鬼才受得住,谁想一回家就看见一个夜叉……”
“夜叉?”我横眉竖眼。
“喔,可不。”他尽是笑。“况且抱着冰块睡觉,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冰块?”我冷着脸。
“你可以证明你不是。”他抚着我的唇,清楚的暗示我,他想要什么。
如果我不让他得遑,不知他会不会欲火焚身?在大冷天冲冰水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也许是。”我作势要推开他。“反正我冰冷、无趣,我想我们还是分床睡好了。”
他也真放了我。“是,你冰冷、无趣、令人厌倦了。我要去洗澡。”他丢下我,要回房去拿换洗衣物。
我揪住他衣服后领。
“我令你厌倦?”虽知是开玩笑,但听来真令人不舒服,希望这永远不会有成真的一天。“你敢这么说!这是真心话吗?”
他回过头,狂野的吻住我。他不言,他的行动说明了一切,他想要我,想得发狂。
我心有不甘:“你全身是汗,脏死了。”
“我知道。”突地,他拦腰抱起我,走向浴室。“一起洗。”
我勾着他的颈子:“好,帮我擦背。”
浴室里,我们是不冷战了。因为,另一场战争,正打得火热。
“日本之行,可有斩获?”出钱送我去度假的老板召我简报。
“有,回来以后,冷战结束了。”相信这是他所乐意听见的答案。
果不其然,他笑了。
“回来以前呢?”
我侧颈思考了下,才笑道:“原来二十九岁的女人还颇有吸引男人垂青的魅力,自信增加不少。”感谢真之。
老板挑起他那对长眉:“他可知?”
我摇头。“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一双大手按在我肩上,我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
是伊,我的洵美。
“我不知道什么?”他皱着眉看我。
我噙起笑意。“你确定你想知道?”
“不十分想,但是不许你隐瞒。”
这男人,挺别扭的,是不?
“你不也有事瞒着我?”惠惠说的那件事,绘声绘影,我想不全然是空穴来风,我信他,但事情必定仍是有一些蹊跷。
“我有事跟老总谈,待会儿你别想逃。”
“我等着。”能谈开最好,省得我疑心。
见老板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俩,想是我们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明目张胆,他觉得新鲜。
“那我出去了。”跟老板说了声,把办公室留给他两人。
本想回六楼行销部,途经开发部,我禁不住好奇,脚步一转,往他办公室遛达去,顺便看看那传闻中与他走得很近的年轻女孩。
他秘书是认得我的。
我问她:“你们部门最年轻的女孩是哪一位?”
显然是清楚我的来意,她领着我到一般员工的办公场所,指着电脑室里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道:“新来的,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很漂亮。”我说。
“是很漂亮,能力也不错,经理挺看重她。”
“原来如此。”就像七年前的我--那时我初入职场,遇到许多不如意,是洵美让我坚强。
那女孩走了出来,看见李秘书,便问:“李小姐,看见经理了吗?我有事想找他呢。”
李秘书大约是顾虑到我,迟了半晌未答,我于焉接了这工作。“他在楼上跟董事长谈话。”
她注意到我。“请问你是……”
聪明的女孩,懂得打探敌情。
我笑了笑。“我是行销部的经理,田咏贤。”
“田经理好。”她似乎是第一次听闻到这名字,显然之前并无人跟她提到过。
他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我。我安心了。他不会对不相干的人提起我的名,这是我们之间行之已久的共识。
我们之间存在着旁人所无法介入的默契,这是七年相处所换来的珍贵宝物。
我很高兴知道这年轻女孩并不因为她拥有的年轻而对我有所威胁。
年轻,他拥有过,不再是新鲜而迫切渴望。
起码目前为止,这女孩尚不足以介入我们之间。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与他的问题出在彼此,结婚与否,才是决定这感情最后归依的指南。
后来,我跟他说了真之的事。他脸色大变,紧紧抱住我,缠得死紧。我想他以后不会再让我一人独自去外地旅行。因为外国的男人比他更有欣赏我的眼光。
他跟我说了那件印有唇印的衬衫的事,他解释说他那天晚上原没注意到,隔天回家才发现,但拉不下脸跟我说清楚。他没有去酒家,也没跟其他女人搞七捻三,那唇印是何时印上去的,他也记不起来,大抵是扶一个跌倒的女人时不小心印上的吧。
我相信他的话。
从头到尾,他未提及关于他部门里那位年轻女孩的事,我想,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他不说,表示我不必杞人忧天。
我捍卫我的感情疆土,是至死都不会轻言让步的。
我尊重我们之间的情感,我相信那就是爱。但是,既然是爱,为何不愿给我一个承诺呢?
他说他告诉过我,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我会不记得?我怎可能忘记他曾说过他不打算结婚?
这种话像电击一样,听过一次耳朵就轰轰作响,不太可能会忘记的呀。
接到妈打来的电话。我哼嗨几句,就把话筒扔给他。是他不结婚,我妈这烫手山芋,我不接了,看他怎么给她交代?
他捧着话筒,听我妈说了一个半小时的话,他不能、也不敢辩驳,乖得像个好女婿,结束通话时,他揉着颈子,直喊酸。
我好心,替他抓龙,却不安好心的问:“我妈说了什么啊?”给他体会一下我平常所承受的压力也是好的。
好半晌,他不答话。抱着我坐到他大腿上,圈着我的腰:“咏贤,现在这样很好,我们不要结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