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阙东摇摇头,放下耳边的追踪耳机。「没有,但,倒是有个收获。」
「什么收获?」
「绑走如学的那个年轻人是个生手。」
「怎么说?」
「因为他还不大会主控自己的权利,另外就是他说话的时候有点迟疑,一个老手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游移不走。」别看他是缉毒科的,对于绑架案他也是很有心得的。
「所以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知学还没有被撕票。」
「然后呢?我们该做些什么?」何天语现在已是六裨无主。
「继续等,等歹徒再跟我们联络。」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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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田知学又让柯以斌打电话去要赎金。
陆阙东这边则是要何天语要求跟田知学通话,确定肉票还存活着,他们才会答应给赎金。
手机于是交到田知学的手中,田知学发挥她精湛的表演天分,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天语姊,救我,救我,呜呜呜……」啜泣声不断之外,还隐含了恐惧。「快把钱给他,不然的话,我就会死的,会死的,呜呜呜……」田如学是哭得歇斯底里,彷若遇到什么惨绝人圜的虐待,就连柯以斌听了,都觉得她好可怜哦。
「知学,知学。」电话突然转到陆阙东手中,他的话语轻柔,带着安抚的口吻。
田知学忘了要哭、要恐慌,只是佯装的泪还继续无声的流着。
「知学,别紧张,我们会救妳出来的。」
「嗯。」田知学点点头。
她那副乖巧的摸样,就连柯以斌这个二头呆看了都觉得不对劲。
抽出她的手机,他迅速的关掉通话。
「妳在做什么?妳不是说过通话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的吗?为什么妳还有那个美国时间发呆?」
田知学终于回过神,却不想理他。
「说话啊,妳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事啦。」她现在心情很乱,懒得理他。
「没事?没事妳会精神恍惚?」柯以斌根本就不相信她。
「我哪有精神恍惚?」田知学死鸭子嘴硬,抵死不承认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因为她只是……只是没想到会听到陆大叔温柔的声音──罢了。
想到陆阙东,田知学的心竟莫名的揪紧。
从他刚刚的声音听来,他像是在她住处守了好几天。
他是她的保镳,所以她失踪,他理当会着急,而他的着急也在她的预料之内,但,为什么亲身体验他的焦虑,竟会议她觉得于心不忍?
讨厌!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那个陆大叔不在她跟前晃是最好的了,可是──她为什么会怕事情曝光之后,他会生她的气?
「哦,好烦哦。你让我静一静。」她要想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环结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是个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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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阙东挂了电话,冲着何天语笑说:「知学没事。」
何天语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因为她在学长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感情。
这几天下来,她一直认为学长这么关心知学的安危,是为了她何天语,是因为学长在乎她,所以才把知学的生死看得那么重要。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若事情真有那么单纯,那么──为什么她会觉得学长看她的眼神已不像当初那么热烈与专注?
为什么她会觉得学长似乎比较在乎知学多一点?
何天语看着陆阙东,觉得这个男人的感情已渐渐远离她的掌控。
第七章
陆阙东愈想愈不对劲。
他虽认识田知学不久,但是连续几天的相处,他对她的个性也有一定程度的暸解。
田知学一向坚强、独立,遇事应是处变不惊,冷静思考才对──那天她在电话上为什么会有歇斯底里的表现?这不像是她。
陆阙东突然把阿辉叫来。「你再说一次当时案发的情形。」
阿辉一五一十的报告,不敢有丝毫的遗漏。
愈往下听,陆阙东的眉头蹙得愈紧。
案发前没有半个可疑的人士?而且被绑途中,那个鬼灵精怪的田知学竟没半点挣扎?这就太奇怪了。
「阿辉,跟我走一趟。」陆阙东交待手下继续留守,自己则拿着外套出门。
阿辉跟在他身后,忙着问:「队长,我们要去哪?」
「去案发的那个加油站。」他需要再把事情重新整理一遍,好厘清事情的疑点。
到了加油站,陆阙东看了现场环境一周,又问了加油站的员工事情的经过。
他们的口述与笔录一模一样,还是找不出任何疑点,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你们再想想看,这几天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加油站的员工们偏头想了想,大家纷纷摇头说:「没有」。
倒是有个年轻小伙子想起案发当天晚上──
「本来有一台摩托车一直放在树荫下,不过到了晚上就让人骑走了。」
「这件事哪有很奇怪?」阿辉怕队长发火,先将事情挡下来了。
小伙子皱着眉头说:「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因为那台摩托车是从中午一直停放到晚上耶,想想看,如果车主只是办事,所以才临时停放的,也不可能停那么久的时间啊;更何况现在治安那么不好,那个车主竟然没有锁龙头。」害他一直在觊觎那台漂亮的野狼二一五,所以才会对它的印象那么深刻。
「记不记得来牵车子的人长什么样子?」
「高高瘦瘦的一个男孩子,留着短短的男生头,身高大概一百七左右,长什么样子倒是没看得很清楚,因为他戴着帽子、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
陆阙东小声的问阿辉:「你说绑架如学的那个年轻男孩大概有多高?」
「那时候他架着知学走,比知学高出半个头左右,我想他应该有一百八。」
那么来牵车子的就不是歹徒了,可是身高、发型却跟田知学很像。
有个念头在陆阙东跟阿辉脑中滋生,莫非──
陆阙东脸一皱。「你还记不记得那台摩托车的车牌号码?」
「QTM-409。」
「你确定?」
男孩笃定的点点头。他非常确定,因为他真的很想要那台漂亮、拉风的机车。
得到线索,陆阙东马上证局里的人跟监理站调出车籍资料,查出车主是个十八岁的男孩,名叫「柯以斌」。
按照数据上的地址,陆阙东带着阿辉展开攻坚行动。
只是阿辉仍有点疑问。「队长,不寻求支持吗?」
「不用。」
「为什么?」阿辉不了解队长心里所想的,毕竟「O516」项目是个重大案件。「如果那个人有共犯怎么办?」
「我就是怕他有共犯。」而共犯如果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那就糟了。「我们私下行动,先去查探事情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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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阙东一举攻占柯以斌的住处时,他跟阿辉只能用「目瞪口呆」四个字来形容。
那个本该是受害者、被绑票的人竟然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吃着洋芋片,看着自己的新片哈哈大笑。
看到两个警察大驾光临,而田知学还不知死活的笑得很大声,柯以斌顿时尴尬的手足无措。
「呃……」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何以斌只好搔还头,低叫了声:「知学──」
「不要吵我啦,这一段很精彩,你快来看。」田知学索性把腿盘起,身子倾向前,可以看得仔细一点。
「我告诉你哟,待会我会恶整一个警察,让他很难看哟。」
「是不是就像妳恶整我一样?」陆阙东努力压抑怒火的轻柔嗓音飘教在空中,溜进了田知学的耳里。
她的哈哈大笑嘎然而止,就像是在拍慢动作一样,田知学的头慢慢的、慢慢的回头──
一转过头──哇!不得了了!陆大叔怎么会在这里?
田知学跳起来,拔腿就跑。
陆阙东手脚比她快,一个箭步、一个跨腿,就把田知学手到擒来。
拎住她的衣领,陆阙东脸色难看的冲着田知学吼:「为什么搞这种烂把戏?妳知不知道为了妳,搞得整个局里人仰马翻,天语还每天掉眼泪,以为全是她的错!」
田知学像只小乌龟似的,把头缩进脖子里,避开他响彻云霄的大嗓门。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冲着我的耳朵吼嘛,人家的耳膜会被你吼破耶。」
「妳都快被我扁得尸骨无存了,还在乎妳的耳膜会被我吼破!」为了彰显他的怒气,陆阙东是一次比一次大声。
为了不吵到左右邻居,柯以揿赶紧把门关上。
陆阙东继续吼叫:「说,为什么编出这场戏?为什么要骗大家?」
「人家只是想揪出害我的真凶嘛。」田知学噘起嘴,扮委屈。
「不要一副无辜、可怜样,妳以为妳扮可怜,我就会同情妳吗?告诉妳,这是门都没有的事!今天妳不服我说清楚,小心我真把妳扁成肉饼。」
陆阙东亳不怜香惜玉,手一甩,把田知学丢进沙发中,自己则是坐在她的对面,准备来个大审判。
他是气急攻心了,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会顽劣到这种程度,拿自己的安危来开大伙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