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眼的那一剎那,他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天语──一个十八岁时的天语!
陆阙东眨眨眼,田知学惯有的灿烂笑容依旧挂在她脸上。
她脸上没上半点妆,却仍旧唇红齿白,清新可人。
「怎么样,是不是光滑细致?」
「是,是光滑细致。」
「那你起不起床,陪我去慢跑?」
「去。」老板都如此兴致勃勃了,他是拿人薪水的,怎么能说个「不」字。
「妳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就去。」
「那快一点哟。」她可不想等人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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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妳可不可以跑慢一点?」她不是说要「慢跑」的吗?怎么跑得比风还要快?
我的妈啊,他快受不了了,先休息一会儿再说;陆阙东路在路边喘气。
跑在前面的田知学折回来,原地跑步。「大叔,你也帮帮忙,才跑半个小时你就喘成这个样子,那如果歹徒来,你跑得掉吗?」
「这……这妳就说错了。」陆阙东喘死了,一边喘着气还一边摇手指头纠正用知学。「我们当警察的职责是抓犯人,不是跑给犯人追。」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照你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体力,如果歹徒跑了,你追得到吗?」
「我有枪。」
「那个歹徒也有,而且配备还比你们警察好。」所以,以他这样的「肉脚」,一定会让歹徒给看得扁扁的。
「不想理你了,是男人你就追上来,赶不上我的步伐,我劝你还是回家睡回笼觉算了。」田知学调整气息,又朝着一天三公里的目标迈进。
看她这么认真,有时候陆阙东都要怀疑田知学是不是打算参加马拉松赛跑,不然她干嘛这么拚命?
保护一个小鬼头,就已经够他不爽的了,他竟然还得陪她晨跑!
唉,再哀叹一声,加快脚步,陆阙东追上田知学。
「不错嘛,累得半死了,还能赶上我!」
「男人的爆发力是很强的。」陆阙东慢慢调整呼吸,跑步的步伐比田知学还稳,其实他刚刚是懒,所以才装「肉脚」。
「看来你是不可能放弃这项委托了是不是?」她原以为她这么折腾他,他就会知难而退。
「我承诺过别人,这事我就会全力以赴。」
「那我去上课的时候,你怎么办?我先说好哦,我不会让你杵在我们班上当壁纸。」
「我自有办法,妳不用担心。」小鬼头,想甩掉他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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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阙东把田知学送进了私立青华高中,轿车一转就不见人影。
田知学背着书包,穿着青华的制服踏进校门,过着一如往常的学校生活,七点半早自习、八点升旗。
第一堂课是英文,班导没来,教务主任却来了。
田知学低着头涂鸦,没多留意课堂上的骚动。
直到教务主任开口:「你们的班导师因为临时有事,所以不能来上你们的课,在你们班导师请假的这段时间,就由陆老师来带你们各位。陆老师。」教务主任请代课老师上台。
台下同学报以热烈掌声。
「同学们,大家好。」
「老师好。」
代课老师露齿一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并开始自我介绍。「老师姓陆,名阙东;在你们老师请假的这段时间由我来带各位,所以你们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跟我商量,希望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相处得很愉快。」
而一直低着头在涂鸦的田知学是愈听脸愈沉。
姓陆,名阙东!
那不就是她的保镳。
田知学猛然抬头,迎眼对上一抹皮皮的笑容。
他脸上多了副黑框眼镜,又穿西装又打领带的,跟她的保镳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但,那张脸、那抹笑,就是陆大叔的脸嘛!
好啊,竟然用这一招,算她服了他。
低下头,田知学继续涂鸦。
她在想今天话剧社彩排的事,没空理那个保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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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堂的舞台上,田知学走步算方位,一面还得忙布景、道具的事。
这一次她们演的是个叛逆少女的成长历程,一场戏、十三幕只由两个演员撑着,所以戏的质感很重要。
本来团里要她演第一女主角的,但,她认为幕后的工作会更有挑战性,所以婉拒了表演的部份,毛遂自荐的当起了编剧、场务的工作,所以这一次的毕业公演,她是小从场景、道具,大到剧本改写,全由她一手包办。
她喜欢挑战新的事物,这让她觉得新鲜,纵使得爬上爬下,累得像条狗,她都觉得快乐。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陆阙东当然得留在学校看田知学彩排。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好动的女孩子,什么都想插一手,什么都想玩一玩。她的精力真让他折服。
田知学看到他来,立即放下手边的杂事,走向他。
「如果你觉得无聊,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我不无聊,况且我得尽到我当保镳的责任,让妳免于恐惧。」
「对于那种躲在暗处的小人,我不会恐惧的。」
「每个人都知道妳很神勇,什么都不伯,但,妳这样忙东忙西的,怎么都不休息啊?」陆阙东拉了张椅子让田知学坐,顺手将手中的饮料丢给她。
田知学伸手,接个正着。看了看手中物,有点惊讶。「啤酒!?我们学校不准学生喝酒。」
「不信妳没喝过。」她不像是那种会安分守己的乖学生。
田如学皮皮的一笑,将啤酒丢还给陆阙东。
「虽然我不刻意去当个好孩子,可身为公众人物,我至少知道我的义务;我不想塑造个偶像身分让他们崇拜,但,我也不会带头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让他们去学习。我,十八岁,不喝酒、不抽烟。」田知学在胸前打了个大叉叉,以示她的真诚。
陆阙东突然觉得这女孩很亮眼,不单指她的外表漂亮,而是因为她的思想。
这才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声称她只想当她自己,不想当别人的偶像,但,在该以身作则时,她却又谨言惺行,小心翼翼的不想带坏那些奉她为神只的歌迷们。
陆阙东将啤酒收回来自己享用,再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堆零钱,问她:「那妳想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田知学谢绝他的好意。
「看妳刚刚在舞台上大吼大叫,一下子指挥这个,一下子又指挥那个的,妳会不渴?」他挑了挑好看的浓眉,十分的不以为然。
「别跟我客气,别说我现在是妳的老师,就说我是妳保镳的身分,我就有那个义务,照顾好妳的生活起居。」
「别把你自己说得像个保母似的。」
「保镳跟保母,唉,一样啦,保镳只差不像保母那样得为妳把屎把尿的,其余的杂事还不是全要一手包办;快说吧,妳想喝什么?」
「就──矿泉水吧。」
「那,就矿泉水啰。」陆阙东起身去买。
田知学也快步跑向舞台,打算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而就在她返回舞台的那一剎那,台下的聚光灯突然打亮照在她脸上。
田知学反射性的用手去遮住刺眼的光线──
同一时间,她听见有人在喊:「知学,小心!」
田知学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便察觉到有人扑向她,随后一声巨响在她身边炸开──
陆阙东听到声音,连忙又赶回来查看。
是架在舞台顶端的灯光碎片!
陆阙东治头,看到一条身影迅速的离开,他拔枪追了上去。
而田知学则是关心着躺在她身侧的罗可风。
「你要不要紧?」
「没关系。」罗可风硬撑起身体,半坐着。
「你的手流血了。」
「没关系啦,只是小伤;最重要的是,妳伤到哪了?」
田知学看了看自己。「没事,什么伤都没有,是你护花有功。」她顺口开了个玩笑。「给你个赏。」
没想到罗可风却当真了。
「什么赏?」
「你真的要?」人家只是随口说说耶。
「这是当然,不然我冒死救驾干嘛?」罗可风可是振振有词。
「说的也是。」田知学认为他说的有理。「好吧,既然这样,你就说说看,你要什么赏。」
「我说了,妳就答应?」
「我还得看看我办不办得到。」如果他要她下海去卖怎么办?
「这事轻而易举,妳铁定办得到。」
「说来听听。」
「我想跟妳做个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话剧社里哪个人不是亲如手足的?更遑论是朋友关系。
「我是说男女朋友的那种朋友关系。」
「你的意思是──」
「我请妳吃饭、看电影,或者牵着妳的手散步,看夕阳。」
田知学皱了皱眉头,看着罗可风。「你不会是跟人家打了赌吧?像那种只要约到田知学,就可以得到名牌球鞋之类的?」
「我发誓,我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约妳纯粹是因为我喜欢妳。」他连童军手势都竖上了。
「好吧,除了牵手那一段,其它的吃饭、看电影、夕阳之类的,我都可以接受。」她田知学是很随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