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恭喜你就要看到我『亲爱的』父母了。」
她握住门把不动,好象需要凝聚勇气,深呼吸、挺直肩膀,发白的手指扭动门把--尴尬的沉默。她与许久不见的父母相望,如往例,他们先迥开视线,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他们不自在的神情仍是刺痛了她。
不愿看到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她内心泣血嘶吼,受伤的眼眸闪烁水光。
倔强的,她抿紧唇穿越客厅--「你--你这么晚回来--」胡母方茗兰求助地望向丈夫,要他说几句话。
「就算学校放假也不能这样晚归。」胡亦均是考古学者,严厉的口吻像在教训学生。
方茗兰心里埋怨丈夫公事化的态度,尝试缓颊:「晚上危险多,我们是担心你--」
担心?胡黎璃满心怨怼:「如果你们真的关心我,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半个月,半个月!学校已经放假半个月了,你们才想起我!」
「我--跟你爸都忙,我们--」
「我知道,我在你们心里比什幺都不如!既然这样,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们虚伪的关心,你们尽可以去忙你们的事,我一个人会过得好好的!」
方茗兰不知该如何与愈来愈尖锐叛逆的女儿相处,她流露焦急神色,不确定的眼眸带着期望看向丈夫,他别开头,让她失了望。
「你--你也说说话呀!好歹你是她父亲!」这个家到底是怎幺了?
「你要我说什幺!?」
拙于言词的胡亦均以暴躁的语气掩饰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愧疚感,却让女儿误会了,她伤心地含泪大吼:「你们什么都不必说!」
胡黎璃隐忍的泪眼接触到司马蒹葭充满同情的眼眸,心里一阵难堪,泪水扑簌簌滑下她看到了,她的父母就是这样,他们根本不要她!
他们无法忍受每天看到她,才会把她丢到寄宿学校,可惜寄宿学校仍然有寒暑假,他们不得不让她回家。这是家吗?
「为什幺当初死的不是我!」胡黎璃呜咽哭诉,伤透了心。
方茗兰惊骇掩嘴,胡亦均暴喝--「你胡说什幺!」
「我没胡说!」胡黎璃不顾一切地宣泄心中的伤痛:「你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死的是我该多好!」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胡亦均激动地高举手臂。
「打我?」胡黎璃扯动颤抖的双唇强作嘲讽的微笑,「你们连打我都不敢,因为你们怕我害死你们,就像害死大哥跟小弟一样!」
方茗兰、胡亦均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剧变。
胡黎璃抽噎的吸气,抬手抹去颊上的泪水,一字一字地说:「你们不要我,我也不稀罕你们!我再也不要回来这个虚伪的地方了!这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
她抛泪飞奔而出
「不要跟着我!」
泪痕斑斑的脸上写满自暴自弃,现在的她像只受伤的动物,本能地反噬接近她的人。
「你为什么不消失?!滚回去你该回去的地方,从我的梦--」她骤然住口,刚停的泪再度泛滥。如果这全是一场梦该有多好!醒来之后,她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对深爱她的父母……不,她再也不要在乎他们了!
「我自己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我不需要他们!」胡黎璃告诉自己,也告诉司马蒹秉葭。
她脆弱的眼神令人心疼,司马蒹葭试着宽慰她:「回去吧,」
胡黎璃倔强地别过睑,不肯理会。司马蒹葭无奈叹息,她不擅以言语说服别人,但她确实注意到了,黎璃的父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切神情。
「你一个人能到哪里去呢?」司马蒹葭幽幽然问。
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爹死后,她一个人在奚家衣食无虞,心里头还是想念着以前跟爹娘到处游走的平淡生活。
「我有钱,很多的钱!!」胡黎璃突然又落泪,控诉地吸嘴说:「他们不爱我,却在金钱上任我予取予求,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们怕我会……咒死他们!」
「你不会。」司马蒹葭没有一丝犹豫的驳斥胡黎璃荒谬的说法。
胡黎璃咬着下唇半晌,迸出破碎的泣音--「我会!是我害死大哥、小弟的!我是不祥的人--」她矛盾的责备自己,「或许你该离我远远的,免得遭殃!」
闪烁的灯光,震耳的音乐。
司马蒹葭仍无法自最初的震惊中回复。这幺多人挤在狭窄的中央空地随音乐忘我的摆动四肢。
空气中弥漫特殊的烟味,她们进来之后,黎璃手中马上多了一根烟,随着一口一口的吸入,她的眼神变了,她对每个经过身边的人微笑;她开始喝酒,穿梭人群中疯狂热舞。
黎璃不让她跟着她,司马蒹葭只好尽量不妨碍的站在墙角,担忧的眼瞳追逐她满场飞的身影,最后她跟一名男子一块儿坐下。
啊,司马蒹葭瞪大眼看到--黎璃身边的男子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里掺入粉末状之物。他想做什幺?司马蒹葭急忙穿过狂欢的人群,不时有人因她不小心的碰撞回头,愕然望着透明的空气。
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她勉强挤过舞池朝黎离所在位置前进;走到一半时,看到先前的男子不知从哪里找来同伴,两人一左一右挟着黎璃离开。
司马蒹葭没有时间多想,赶快追随在后,跟他们一起上了汽车。
「黎璃,醒醒,」虽知除了黎璃以外没人看得到自己,司马蒹葭还是谨慎地凑近,压低音量。
胡黎璃双颊酡红,双眼沉睡似地闭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司马蒹葭伸手推她,她斜斜地倾向另一侧,口里含糊娇哝:「走开,别吵我啦。」
小美人在抱的男子嘿嘿笑了声,抚着胡黎璃年轻细嫩的脸颊,陶醉地说:「美眉这幺可爱,我怎么舍得放开呢?」催促着开车的同伴:「开快点,我怕药效过了,到手的『小天鹅』会飞了。」
她一定得想出办法救黎璃!司马蒹葭飞快地动着脑筋,同时注意到他们正往郊区走,她认得这条路,离黎璃家不远。
车子在一栋大房子前停下来,开车的那人开口说:「你跟她先在这里下,我把车开进车库,从里面帮你们开大门。」
这是个好机会,司马蒹葭眼睛一亮,她七手八脚地爬下车,紧贴着走路歪歪倒倒、由人搀扶着的胡黎璃旁边,大声叫她--也许是司马蒹葭焦急的语气穿透了胡黎璃昏沉的脑袋,她缓缓睁开眼,像个天真无邪的婴儿冲着司马蒹葭笑,笑容可掬地挥动手掌说:「嗨……」
司马蒹葭傻眼,眼一眯、鼻尖一皱,抓起胡黎璃手臂用力一咬!
「呜!你咬我!好痛」胡黎璃可磷兮兮地睁开眼。
「宝贝,我哪舍得咬你,等一下哥哥会轻轻的,你别怕。」扶着她的男人,心痒难耐地看着胡黎璃娇嗔噘起的红润双唇。
司马蒹葭一惊,左右张望,奔向前捡起棒状的硬器--胡黎璃困惑地皱眉,不明了为何有个陌生人凑在自己眼前?
「你是谁?你好臭!」她恶心地偏过头,撑手推开男人。
男子没有防备,往后跌倒,胡黎璃也脚步不稳地跌坐地上。男人身手令人意外地敏捷,他往前一扑,扣住胡黎璃纤细的脚踝拉向他,胡黎璃踢腿挣扎,奈何力不从心。
「美眉,这样不乖哦。」男子强制胡黎璃仰起脖子,恶心的热息喷在她脸上,「哥哥最讨厌不听话的美眉,你乖我就让你好过些,你要是不乖,就知道哥哥的厉害。」
他伸出狼爪抚摸胡黎璃青春窈窕的身体,邪恶的手指节节上逼,捧住年轻的胸脯--「不要!」
胡黎璃无助挣扎尖叫,下一秒,男人重重的身躯像死猪一样摊压在她身上,骇然放大的瞳孔呆住,令人安心的熟悉面孔自男人背后冒出来。
「蒹葭?」胡黎璃这次完全醒了--司马蒹葭丢下手中的棍棒,帮她推开身上沉重的负担,拉她起来。「没时间浪费了,我们得趁屋里的人出来前快走。」
「站住!」
被发现了!司马蒹葭拉着胡黎璃的手快跑,两人不谙地形,也不知方向,死命的跑!
司马蒹葭拼命跑着,急喘着说:「这里离你家不远,你有印象吗?」
胡黎璃慌乱地扫视附近的地形,山顶上熟悉的建筑……「我……我想我知道……我们在哪里。」
「该往哪里跑?」
「那里……」胡黎璃迟疑地指了一个方向。
她们持续跑着,背后追逐的脚步丝毫没有减缓,胡黎璃只觉胸口痛苦得快爆裂,被司马蒹葭扯着跑,她拖慢了速度--「站住!再跑我就开枪!」
妈妈咪呀,他有枪!胡黎璃几乎空白的脑袋出现一个意念:如果她真有诅咒人的能力,就让他跌倒、撞昏头、摔断腿……她咬着牙拼命挤出声音,竭力企盼诅咒立即应验。
咻!一道高速热流划过胡黎璃耳边,火热的刺痛爆开,痛呼声还未出口,脚底踩了空,从高处往下坠落,碰碰撞撞的跌落小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