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双飞-梁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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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氏吓了一跳,话说到一半不由自主地噤了口。祝英台虽只是及笄之年,但却自有一股冰雪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你——你——”祝公远指着腾氏,气得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禀老爷,外面来了个道长,说……说……”

  前门上的家仆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形,咽了咽口水,迟疑着不敢继续往下讲。

  祝英台闻言,眸底闪了闪。

  “爹爹,女儿先回房了。”

  出了前厅,她抬眼看了看银心,银心会意地点头。祝英台笑笑,放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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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主,贫道稽首了。”道士甩了一下拂尘,施了一礼,“贫道偶然路过贵府,见府上阴气颇重,恐怕不久会有一难,所以冒昧打扰。”

  祝公远手一抖,“请教道长如何破解?”

  “阴气太重皆因女子而起。贫道冒昧,府上是否有不祥之人?”

  祝公远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实不相瞒,小女生为断掌。”

  道土点点头,“这就对了,贫道也算出此事因贵府千金而起。如若能送小姐离府外出些日

  子,一切灾难便可不攻自破。”

  “多谢道长指点。”祝公远连忙吩咐家人拿些银两出来答谢。

  走到门口,道士蓦然回头,又叮嘱了一句:“小姐离府,往西南方而行对府上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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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道长,请留步!”道士出了祝府大门没有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女子的叫声。

  “道……道长,”银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不住地喘息 “多谢……多谢道长相助。这些银两是我家小姐答谢道长的……咦?你、你不是我昨天找的那个道士呀!”

  道土弯起嘴角,笑得有些诡异,“姑娘好眼力,贫道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你……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银心偏着头,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道士的笑容竟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曾经在哪里

  看到过。

  “姑娘,世间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失。”道士“呵呵”一笑,甩了下拂尘,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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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堂。香烟袅袅,堂上供着的赫然是一个灵位。

  ‘英台,跪下!”祝公远面向灵牌沉声道,“你既然要去,为父也不打算再阻拦。当着你娘的面,为父有三个条件,你若能依允,便让你去;若不能依允,为父也难让你成行。”

  祝英台向灵牌磕了个头,“爹爹,请讲。”

  “第一,你要女扮男装,且必须格外仔细,决不可以让祝家出乖露丑!”

  祝英台颔首。

  “第二,你在钱塘求学期间,为父如若思念于你,你必须马上回来。”

  “为人子女本就应当恪尽孝道。”

  “这第三嘛,”腾氏冷笑,“他日你归家之时,上虞的稳婆,要请回家来相验。你若仍是完璧,自然无话可说;但倘若是做出了什么有辱祖宗之事,哼哼——”

  祝英台傲然抬首,淡定从容, “女子本当节烈!”

  “夫人……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的女儿吧……”凝视牌位良久,祝公远仰天喟然长叹。

  第三章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如此突然。刚刚还是碧蓝碧蓝的天,转瞬间就阴云密布、狂风骤起。天色慢慢变动,黑云遮盖的地方,早已没有了日头。

  蓦地,两道电光由云里直钻出来,照得四周山川一片惨白。电光闪过,雷声便来。隆隆的雷声远远地传来,沉闷闷的,渐渐滚近了,却“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响开来。这样雷电交作了十余次,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祝英台站在路边歇脚的草亭中,皱眉看着亭外的雨。她一向都是不喜欢雨的,她的亲娘便是在这样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天过世的。看着雨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地从亭檐上落下,她缓缓伸手去接,那只手柔软纤白,十指嫩如春葱,然而手中一条横纹却赫然直穿掌心。祝英台嘴角轻颤,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是她不祥,所以才会克死生母。

  “小姐,”银心没察觉到祝英台的心思,在亭里转了几圈,忍不住抱怨,“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呀?”

  收回飘远的心绪,祝英台责备地回眸看她,“叫公子。这几天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银心吐了吐舌,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指着亭外低叫:“啊,公子,你看!有人来了……”

  祝英台闻言,顺着银心手指的方向,回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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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伯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是跌进草亭的!

  一路从会稽走来,翻山渡河,他边走边趁机游览山水胜景。刚刚走到此处只见四周田野葱郁,东南风卷着绿浪,向西北角上吹来。不远处有几块油菜地,盛开的菜花如一片黄绸子般,随着绿浪波动。南边的柳树旁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地流着。那小溪沿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绿草,还有小如金钱的紫花黄花,媚然相对。

  梁山伯一时兴起,脱口吟道:“巨风自南来,掀动桑田绿。旅途倦征人,正思青葱木……”

  “唉……我说相公,你就不要在那里思青、思春的了,”四九停下来,把肩上的担子又往上抬了抬,“像你这样一边走一边吟的,我们一天只能走个三四十里路。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钱塘呀?”

  “什么思春,真是有辱斯文!”梁山伯面孔一板,以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四九的头。

  四九正要开口,突然觉得有滴水滴在鼻尖上,紧接着又有一点滴在脸上,他用手拭了拭又仰头看了看天。只见北面的天空已完全被黑云遮起,南面虽然还好些,但也是黑云团团移动。

  “不好,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可是客栈离这里还有两三里路呢,怕是来不及了。”

  梁山伯不知所措地看着忽然从天而降的雨点,“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相公,你看,前面,前面有个草亭子,”四九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草亭,“还是到那里暂时避一避吧。”

  “也好,也好,”梁山伯听了,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边迭声说好一边奔着草亭跑去。

  偏偏天公像是有意要和他们作对似的,在离草亭只有几十步远时,大雨倾盆而下,霎时梁山伯身上的蓝色粗布长衫被淋了个半透。梁山伯越发的心急,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加快脚步跑向亭子。

  江南气候湿润,亭子四周长满了青苔,梁山伯在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一滑,随即一个踉跄跌进亭子里,正扑到亭内一个少年的身上,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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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是……祝英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那双黑眸!那是——

  “啊!”突然回过神来,明白扑人自己怀中的竟是个男子,祝英台轻呼一声,反射性地把怀中的男子向外推去。

  “啊——”梁山伯被这一推,大叫一声连连

  向后倒退了几步,不偏不倚正撞在挑着担子随后赶到的四九身上。

  四九猝不及防,连人带东西向后一倾,被梁山伯压在身下。

  “唉哟……相公……”四九忍不住大声呻吟,那书箱硬硬的硌得他后背好痛。

  梁山伯狼狈不堪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整了整长衫和发冠,“四九,你……你还好吧?”

  “好?好什么呀,唉哟……相公,你好重呀,几乎压死我了!”四九一边揉着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抱怨连连。

  “噗——”一声再也掩饰不住的笑声提醒了他们亭中还有别人。

  梁山伯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书生正站在亭中,旁边跟着一个书僮,发笑的正是那个小书僮。

  那书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长得眉目清秀,头带八宝儒巾,月白色的长衫内露出天青色的里衬,手中拿了把象牙骨扇,然而那双手却比扇骨更白,拇指上套了个绿玉扳指。虽是刻意普通的装束,却依然有股掩不住的富贵之气。

  “你笑什么呀?”四九看了有气,冲过去就叫,“要不是你们推我家相公,我们也不至于摔倒......”

  那书僮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家相公若是不扑到我家公子身上,哪个屑于去推他?”

  “又不是大姑娘家,扑到了又能如何?”

  “——”

  “银心!”书生低声轻叱,声音虽不大,却有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梁山伯回过神来,躬身一揖,“这位公子请了,在下会稽梁山伯,因路遇大雨,所以想借此处暂避一时,刚才之事实在是多有冒犯。”

  书生听了身子突然一震,手一抖,象牙骨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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