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但你之所以会感到痛苦,那是因为你始终忘不了我。”他天真的自以为是。“给我弥补的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会懂?”她无力地垂下肩,深深体会有理说不清的痛苦。“我不痛苦,一点都不,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最痛苦的就是得跟他站在大太阳底下,谈这种超级没营养的话题。
“谁?那个大个子吗?”以他一七五的身高面百,桑清琅的确是个大个子。
“对,就是那个像熊一样的大个子。”噢!那个该死的家伙就不会出来帮帮她吗?就算他没把她当女朋友看待,好歹他们之间也有过N夜情吧?不顾情面的蠢猪头!
“你看他的工作如此辛苦,你如果决意跟着他,以后你会过劳死!”就不信她喜欢每天劳动得灰头士脸,像个没知识的村姑似的,还是坐在冷气房里吹冷气比较好命吧?
“过劳死总好过被豢养!”要她在家坐吃等死,她宁可劳动筋骨,起码身体会健康一点。“我不是温室里的小花。”也许以前是,但现在她可不承认。
“这地方又脏又不卫生,你忍受不了多久的!”他打从心里瞧不起劳动工作者,空气里又满是动物身上的骚味。粪味,让他浑身不舒服。
“受不受得了是我的事,不劳张先生你费心了。”这个没知识兼没水准的男人,他以为花点钱就可以得到新鲜的牛奶和乳制品吗?要是没有像桑清琅他们这种劳动者在基层辛苦工作,他的钱……他的钱顶多只能买个“屁”!
“他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粗人罢了,而且他的个子那么大,万一要会打女人,你不被他给一掌打黏在墙上?”
“他不会打人。”葛郁婕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粉拳在身侧紧握。
“谁知道?他总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有暴力倾向’吧?”贬低别人以提高自己的身价,这是他在商场上学到的真理。
“张学彬,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她咬着牙,拳头越握越紧。
“郁婕,你一定是心灵空虚才会跟他在一起,我这个人心胸很宽大,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不事,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他可是很宽宏大量喽,现在这种好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你的心地还真‘好’啊!”这句话是由齿缝中迸出来的。
“对啊,我都不计较你住在他家了,就算你跟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当作不曾发生过。”他越说越得意,没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这猪猡——”她愤怒地猛力出拳,但拳头还没碰到他,有颗更大的拳头已经快她一步猛力亲吻他的下巴,甚至把他的下巴和上半身整个都打偏了,眼镜也因过大的冲击力而撞落在地,可见出拳的力道有多强。
葛郁婕呆愣地看着拳头的主人,只见桑清琅轻松愉快地拗折指关节,大有再来一拳的意思。
“你这个野蛮人!”张学彬狼狈地擦去嘴角的血丝,转而向葛郁婕哭诉。“你看你看,他就是会打人的那种粗……”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另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击上他的鼻梁,当场令他血流如注。
“郁、郁婕?”张学彬没料到自己还会再挨一拳,而且出拳的人竟是……她。
桑清琅惊讶地转身看着得意洋洋的葛郁婕,不敢相信她也有如此Power的一面。
“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这辈子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
当张学彬满身狼狈、痛哭流涕地连滚带爬离开后,葛郁婕还没平复激动地站得笔直,双腿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你很勇敢,像个女英雄。”树荫下的风很凉、很大,吹乱两人的发。
“出人战场那种?”她挑起眉,饶富兴味地勾起嘴角,心情快速沉淀。
“出入战场那种。”他眼露笑意,肯定地揉理她的发,温热的掌温暖了她的心。
“我发现自从到这里来以后,疯狂的冲动就不曾离开过我。”任何事,包括和他上床,还有揍人。不过她无法否认当拳头黏上张学彬鼻梁的刹那间,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上升,让人血液奔腾、心情亢奋。“尤其在遇到你之后。”这才是重点。
“你为什么打他?”她的拳头不重,却正好打中张学彬的鼻梁,脸上除了双眼最脆弱的器官,想到他那两管鼻血和痛苦的泪,他忍不住想放声狂笑。
“谁叫他诽谤你!”她再次握了握拳头,大有古惑女之姿。“他说你是粗人。”
“嗯?他说得也没错啊!”瞧他满身名牌衬衫、西装裤和皮鞋,的确比自己的棉衫、牛仔裤、布鞋来得体面。
“他凭什么骂你?”她忿忿不平地跺脚。“他是人模人样,可他才是移情别恋的那个叛徒,我都没数落他的不是了,他凭什么骂你!”
“这好像是两回事。”他的笑意更深了。移情别恋错在对方伤在她,而被诋毁的人是他,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子事。
“不行!”这点她很坚持。“你是我的男人,只有我可以骂你,他凭什么?”她愤恨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就是不爽桑清琅被嘲笑。
“喔——”他点点头,嘴角微勾。原来她是心疼呐!这个发现令他龙心大悦。
“你又为什么打他?”要检讨是吧?那也来检讨检讨他的暴行。
“你心疼吗?”他挑起眉,嘲讽她典型“只准州官放火”的心态。
“心疼个屁!”她恨不得多摸他几拳。
“喔哦。”他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你忘了淑女是不说脏话的。”这表示她很入境随俗,而且融入得彻底,对他来说是个好现象,但可不能让她习惯,会教坏小孩子。
“噢,我就知道自己被你污染了。”她沮丧地垂下肩。
“的确,全身上下全被我给‘彻底污染’了。”他抚着下巴点头,意有所指。
听出他的揶揄,葛郁婕陡地胀个大红脸。“你知道我不是说那个!”她以食指指尖狠戳他的肩窝,显然肢体暴力也是会上瘾的。
“哪个?”他佯装不懂,飞扬的眼角眉尾却泄漏他的秘密。
“你尽量装傻好了,该死的大骗子,你心知肚明!”她抬起下巴,桀惊地瞪他。
他霍地伸手搂她入怀,趁她仓皇未定,火热的唇不由分说地衔住她红艳嘴唇,热辣且独占地吮吻她出言不驯的唇舌,让她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别说我没警告你,下次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就吻到你昏厥过去为止!”警告无用,实际行动的成效才是宏大。
葛郁婕无力地攀住他的腰,小嘴微张急喘气,红晕俏颜分外诱人,半句话都说不出口,额头贴着他的胸膛,数着他有力的心跳。
“如果你明知故犯,我会狠狠地修理你的小屁股。”他瞟着不远处莫名存在且极不搭轧的几堆干牧草,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些。“不过你可以暗示我提早收工,我想大伙儿都很乐意‘全力配合’。”然后大笑地搂着她大步往小木屋方向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隐入木屋,那几堆极其碍眼的牧草霍地开始窸窣移动,赫然传出几道压抑的交谈声——
“害丫,头儿一定发现我们了,他要我们‘全力配合’的啦。”
“配合就配合作,卡早因卡有眠,卡未生目计。”
“喉!看不出来苟宵节暇呢恰北北耶!把那个男人打得鼻血‘贡贡牢’。”
“她是心疼头儿被骂,替头儿报仇啊,笨!”
“头儿还是那么帅,连打人都粉帅了——”
“连那个男人欠扁咩,活该!”
“对对对,葛小姐已经变成我的新偶像了,跟头儿平起平坐哦。”
“喔,好热情、好浪漫哦,我嘛好想这样‘啾啾’一下……”
莫名一阵尴尬沉默,陡地成堆的干牧草约好似的—一长出两只脚,独留下最后发声的那一堆还杵在原地。
“等下辈子的啦!”
“丢不是行不知路讲。”
“唉——这少年就消枉,头壳歹歹去!”
“……”明明心里有点想,却怕被耻笑而不敢说出来的只能默不作声。
“呜……”待所有“牧草部队”全部走远,留在原地的干牧草底下幽幽地传出委屈的假哭声……
***
新屋落成,所有的员工都来踩过地板,这是中国人的传统,表示充充人场、喜气,当然免不了一顿好料,所有料理由牧场的厨房供应,使用的是免洗餐盘、碗筷,并顺手带出木屋,门外备有大型垃圾袋。
潞也参加了这次聚餐,但因他在台北还有其他工作,随便吃两样食物道声恭喜,便匆匆离开东部这块美丽的土地。
员工们在酒酣耳热、饱食一顿之后也一一告辞,桑清琅负责盯着他们安全回到家,因为有的人连走路都走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