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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俐!”苏聿绘气喘吁吁地跑到约定的茶艺馆门口,猛地拍了下江秀俐的肩。“对不起我迟到了,路上塞车。”
除了到符家陪伴孤单的符泓峄,或者回市郊的老家,苏聿绘极少在假日出门,因为她明白,台北市区一到假日总是到处塞满车辆;也因此她特地算准了时间,在跟江秀俐约好的时间前一个小时就出门,没想到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还好茶艺馆预先订位的时间可以延后半个小时,所以你还有十分钟可以蘑菇。”江秀俐睨了眼手表,不经意地瞟了眼茶艺馆的门厅。
“别这样嘛!人家都道歉了说。”苏聿绘发现她的小动作,视线跟着她瞟向茶艺馆内部。“怎么了?你另外约了人吗?”
“没,除了你,我哪有什么人好约?”江秀俐蓦地扯开笑脸,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茶艺馆里走。
“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昨天下班前,江秀俐突然神秘兮兮地约她今天出来喝茶,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秀俐只说了七个字: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后,她就来了。
“进去再说!”
推着苏聿绘来到边间的茶房里,江秀俐不断地推着她前进;一进茶房,她就知道缘由了,因为她看到两个一大一小的主因就坐在里面——符家两位男主人,大符先生及小符先生。
“你们……都在?”人都进了门,总不能仓皇地走人,这未免太失礼了,她只得艰涩地开口,神情略显局促。
“聿绘阿姨!”符泓峄像团小皮球般扑向苏聿绘,将她撞退一步后亲热地抱住她。“我好想你!”
噢!她也是,她也好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眼有丝红润。
“好乖,聿绘阿姨也好想泓峄,你有没有听话?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赖床?记不记得阿姨叫你要早睡早起?”一开口便是连珠炮似的关心,她控制不住,就是忍不住心疼这个孩子。
符劭刚眯着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隔了半个月不见,她似乎更清瘦了些,为什么?她根本不需要减肥。
她太瘦了!
“有啦有啦,你说的话我都有做到哦!”符泓峄笑得灿烂,指着被忽略的符劭刚。“连爸爸都说我很棒耶!”
苏聿绘赌气地不看他,忙着安抚泓峄兴奋的情绪。“你怎么会来这里?”
避开符泓峄的注意,苏聿绘斜睨了眼“内奸”,睨得江秀俐心虚地转个头假装没看见,眼不见为净!
“是我拜托爸爸带我来的啊!”符泓峄天真地回答,不忘朝爸爸眨眨眼。
符勘刚端起热茶移至嘴边,唇边扬起不易发现的笑纹。
苏聿绘没放过这些明显的小动作,她愕然地发觉,这一大一小男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正在改变,而且是不算小的改变——他们的感情变好了,甚至还会“眉目传情”耶!
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到底是什么改变丁他们?她心里不禁冒出好奇的泡泡。
“可是你没跟我约时……”而且她还有其他疑问。
“嗳,泓峄,你刚刚不是说要吃冰淇淋吗?秀俐阿姨带你去买好不好?”江秀俐打断苏聿绘和符泓峄的对淡,忙拉走小男孩的注意力。
开什么玩笑?再让他们这么漫无目的地闲扯下去,今天不就白来了?
“啊?”符泓峄愣愣地看了江秀俐一眼,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喔!聿绘阿姨,我要跟秀俐阿姨去买冰淇淋。”
“我带你去。”苏聿绘当然明白江秀俐的把戏,她紧拉着符泓峄的小手摆明不放人。
“可是……”符泓峄看了看爸爸,面有难色。“可是爸爸一个人在这里会很无聊耶,聿绘阿姨,拜托你帮我陪陪爸爸好不好?”他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道。
苏聿绘呆愣地瞠大眼,身后传来低沉且明显的闷笑声,她懊恼地睐了眼江秀俐,发现她也正掩着嘴偷笑。
该死的!这个小鬼真的精明得太过分了,令人想抓起来狠抽他两下小屁股!
“好啦!聿绘阿姨,拜托、拜托你嘛!”符泓峄拉着苏聿绘的手左右摇晃,呢哝软语不断撒娇。
“秀俐阿姨也可以陪你爸爸。”她才不信自己会说不过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自然有其他的推拒方式。
“可是爸爸跟你比较熟啊!”
“呃……”这么说也没错啦,符劭刚是她的客户嘛,订单足以为证。
“你不是说过人类很怕孤单的吗?我跟秀俐阿姨去买冰淇淋,爸爸一个人就会很孤单,那爸爸不是太可怜了吗?好啦!帮我陪陪爸爸嘛!”
该死的小孩,竟然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真是……真是、天、杀、的、好、呀!
闷笑声不曾间断过,待符泓峄心满意足地跟江秀俐手牵手去买冰淇淋之后,闷笑声逐渐放大,转变成可恨的大笑。
“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竟然利用小孩子来诈取她的妥协,真是差劲透了!
“至少代表我愿意面对事实。”符劭刚气定神闲地喝了口热茶,并主动为她斟上一杯。“不像有的人,遇到事情只会逃,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
由于手头上的一些案件全接近结案的关键时刻,符劭刚的生活简直只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他试着找过她,但电话打到公司她说忙,打到家里她不接,加上得分心看顾泓峄的情况之下,他只得寻求其他门路,譬如找江秀俐这种热心又喜好助人的她的同事成为盟友;这是利用聪明脑袋的作法,他可不承认自己卑鄙。
“你……你说谁?”心虚地撇开头,她有如坐针毡的窘境。
“谁答腔就是谁啊。”扬起笑,他笑得不怀好意。“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不关我的事。”他聪明地撇得一干二净。
“随便你怎么说。”吹了吹热茶冒出的白雾,却拨不开心头层层迷雾。“找我什么事?”既明知她不想再见他,找她何用?
“你何必如此拒人千里?”将热水倒入茶壶,他的动作优雅且闲适。“我只是想跟你问问其他适合泓峄的书籍资料而已。”
“是吗?”她戒备地不敢轻信。“就这样?”
“就这样。”扯开风度翩翩的笑,他两手一摊,表明没有其他企图。“怎么样?肯不肯为我做一下介绍?”
苏聿绘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我没带型录出来。”
“没关系,口头上说说也行。”他有的是办法逼她说话。
“……好。”
于是,她开始介绍另一套适合的产品给他,解说过程大概花不到十分钟,然后,她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口头业绩。
“希望你是真心想买这套书。”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他别有用心。
“难道你不相信贵公司的产品?”事实上,泓峄爱极了之前买的那套书,他没说谎。
“不是。”摇了摇头,她不安地看了眼茶房的日式纸门。“怎么买个冰淇淋买那么久?”算算时间,来回买个三趟都够了。
“你就这么讨厌跟我在一起?”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白淳士和卫子齐那两个老溺在风花雪月里的男人,说什么男人不要总是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偶尔假装受点小伤——意识形态那一种,往往容易让女人心软,据说很好用,所以他义务性地担任“自体实验”的义工。
希望他表现得还可以。
“你别误会。”如果像现在这样,不牵涉到任何感情方面的问题,其实他们还是可以聊聊的。“对了,我发现泓峄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你做了什么吗?”她想起刚才的观察所得,随口发问。
“没有啊!”他眨着眼,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做过。“我只是照你教泓峄的方式跟他沟通罢了。”
“我哪有教泓峄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是告诉他,男孩子也有哭的权利?”事后想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哭,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以前可不这么认为,总是教他男孩子不准流眼泪。”
“是吗?”她可不敢苟同这种教育方式,不然她不会这么跟泓峄说。“后来呢?你怎么想通了?”
“这么说吧!”他将茶壶里的热茶倒进茶海里,然后换个较舒服的姿势。“上个礼拜,泓峄在幼稚园里跟人打架。”
“打架?”苏聿绘惊呼了声,不敢相信那么小的孩子也会产生肢体冲突。“怎么会?他怎么会跟人打架!?”他的个性那么淳良,怎么会……”
“你不是教他被人欺负要懂得反击吗?”不错,她的反应还满像个母亲,会惊慌、担心。“他听了你的话,照着做了。”将她的弱点拿捏八、九成,他善用这个优势。
“我……”苏聿绘僵了下,她没忘自己曾这么说过。“我无法否认,但该在有前提条件之下——”
“他对你言听计从,把你的话当‘圣旨’。”他很满意自己引发的效应,他成功地让这女人摆脱不了内疚感。“你到底怎么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