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拭干的泪珠又流下眼睫,孅孅两眼发直地瞪着前方……「妳都听见李婶婶说的 了?」一道柔柔媚媚的女声突然闯进来。
孅孅怔怔地转过头,起初她以为是李婶婶去又复返,没想到竟然看到应苑儿……「 哟?才一句话就哭得这样了?」她掩起嘴低笑,表面上柔柔媚媚的,心底却恨透了孅孅 !
昨日西门爷儿没上她的房,今早她问了侍候的丫鬟,才知道昨夜西门爷儿宿在孅孅 房里!
这ㄚ头脸色苍白、瘦不拉叽的,凭什么跟她抢男人?!
「妳来……妳来做什么?」孅孅声音微弱,有气无力地问。
皇上已经把郡主指给了西门煚?那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她的真不明白。
「妹妹,妳是听见皇上把郡主指给了西门爷儿,所以心底难过吧?」应苑儿故意装 着没听见孅孅的话,假情假意地问她。
孅孅答不出话,她怔怔地望着应苑儿,眼泪又流下来。
「妳真傻!」应苑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西门爷儿是什么人,妳把感情博在他 身上,岂不是像把一颗石子扔进大海里,无消无息吗?」
「什么意思……」孅孅问她。
应苑儿撇嘴笑了一声,模样瞧起来,既无奈又伤感。「像西门爷儿这种人,先别说 他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更何况他在汴梁城的权势倾天,又岂是咱们这种出身高攀 得上的?我说,妹妹,如果妳聪明一点,就死了心,只要能跟在爷儿身边过一天是一天 ,要有什么其它的想头,甚或要爷儿爱妳那可真是痴心妄想了!」
应苑儿看出来孅孅的心情已经大受激荡,便放意再拿话激她。
孅孅呆呆地瞪视着应苑儿,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她只觉得心痛地近乎死去… …「或者……」应苑儿察颜观色,假意试探地道:「或者妹妹比我有志气,不想留在西 门府里也是可能的………」
「我出不去……他不让我走……」孅孅喃喃地道,两眼无神地瞪着前方,心底一片 死灰。
听到这话,应苑儿的拳头暗暗捏紧。
西门煚把她带来杭州,却从没说过什么不许她走的话!
他对她的态度向来若即若离,只把她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甜点,压根儿没着意放在心 上!
「妳想出去?」应苑儿脸上现出一丝诡诈的神色。
「如果能出去………」孅孅垂下脸,然后摇头说:「可是我出不去……」
「妳要当真想出去,我可以送妳走!」应苑儿道。
孅孅倏地抬起脸问她:「妳可以送我出去?」
「当然可以。」应苑儿掩嘴笑,她眸光一转,已经想到一条毒计。「不过得委屈妹 妹打扮成ㄚ鬟,我才能送妳出去。」
只要能把这丫头骗出西门府,她立即会联络当地的三流妓馆,把这丫头卖到吃人血 、啃人骨的妓院,教她生不如死!
孅孅呆了呆。「只要妳能让我出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不明白应苑儿为什么肯帮她,可她心底十分感激她。
「那……妳先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让我的丫头先来替妳,妳换了她的衣服就到我 房里去!」应苑儿道。
她能自由进出西门府,就因为西门煚从来也没限制她,不许她离开他一步,他压根 不会理会她要去要留,这也是应苑儿恨孅孅竟然比自己特别的地方!
孅孅乖巧地点头,全听凭应苑儿做主。
她单纯的心思丝毫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道自己正被应苑儿算计着,一步步走进陷 阱……★★★
孅孅换装跟着应苑儿身后,十分顺利地出府,可才刚出了西门府,就碰上了刚回府 的元福总管。
孅孅怕元福总管认出她来,特意心转过了睑。
「应姑娘,妳要出府吗?」孅孅听元福总管问。
「是啊………」应苑儿回道。
除了西门煚,她向来害怕这个精明犀利的管家!
元福见应苑儿神色有异,背后的侍女又低着睑、转过身,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知何 事?
他瞇起眼,不动声色地道:「晚些恐怕要下雨,应姑娘如果一定要出去,最好早些 回来。」
「奴家知道了,谢谢元福总管的好意。」应苑儿笑着退开,转头跟孅孅道:「快走 吧!」
孅孅跟在应苑儿后头,快步离开西门府。
元福总管站在西门府大门,直看到两人走远了,他才低头在侍从耳边嘀咕了几句… ……「是。」
那侍从领了命,即刻跟在应苑儿身后而去。
元福见侍从例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这才转身跨进到西门府内。
★★★
应苑儿先把孅孅安置在城外一间破旧的宅院,又付钱找了一个人看守,直到晚间, 一名打扮俗气的半老徐娘来到这座毛子,要把孅孅带走………「有人拿了十两银子把妳 卖给了我,妳这就跟我走吧!」
见到竟然是个这么标致的妞儿,鸨母不由得窃喜在心!
她那妓院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妓馆,几时有过像这样雪白粉嫩的小美人?这可 要乐坏了她!
事实上是她拿了对方一百两银子,答应把孅孅带回妓院,好好折磨!
「妳说什么?」孅孅惊愕地问。
「我说有位姑娘用十两银子把妳卖给了我!」鸨母不耐烦地道。挥了挥手,要底下 人把孅孅架出去………「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啊……放开我……」
孅孅哭喊着,现下她才醒悟过来,应苑儿答应带她出来全是假仁假义,应苑儿真的 把她卖给了妓院,两名大汉把孅孅架上了马车,一路驶向北转,终于到达一间简陋窄小 的妓院。
这间妓院不过是杭州乡间的三流妓馆,来嫖妓的全是些粗鲁鄙俗的乡下汉子,或是 杀气腾腾的江湖豪客。
孅孅脸色惨白,看到这等景况,她心底一凉,终于晕了过去………★★★
当孅孅再度回恢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床架左右晃动得十分厉害!
睁开眼,她看见自己署身在一处陌生的窄小空间里,所有的记忆回到她脑海,她一 惊便从「床上」坐起来………「终于醒了!」
低沉、严厉的男性声音冷冷道,孅孅眨眨眼,不敢相信……西门煚就坐在自己眼前 。
再看到他,孅孅没有再被捉回的沮丧,反而像看见亲人一般扑进他怀中放声哭泣… ……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她真的好怕好怕……现下她才知道,无论他待自己如何,她 压根儿不想离开他!
西门煚原本要发作的脾气,被她这么一哭,霎时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气的是,经过前晚的温存,她竟然还想逃走,这次要不是元福机警,他可能永远 失去了她!
生平第一回,他竟然有了「害怕」的情绪,而且竟然是为了这么爱哭的一个女子!
「对、对不起………」倒在他怀里,孅孅哽咽地呢哝。
西门煚仰头吐出一口气,一见到她哭,他好象也只能认栽了。
「告诉我,为什么又想逃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他俯下头摩裟着她柔细的发丝 ,嘎声问她。
「因为我听说………皇上已经把郡主指婚给你了……」她喃喃地道。说到这儿,忧 愁的小脸又现出落寞的神情。
一直专注凝视她的西门煚,忽然咧开嘴--
「皇上把郡主指给我,所以妳吃醋了?」他调侃地笑道。
孅孅脸儿一红,默默无语。
「傻瓜!」西门煚叹了口气,低头吻她细白的额角。「宋帝随便一指的女人,我就 要吗?」
孅孅惊讶地抬起头道:「你别乱说话啊!」她急忙掩住他的口,左右张望。
「你说这话,要是教皇帝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他嗤笑,拉下她的柔柔腻腻的小手,送到嘴边亲吻。「我又不是宋人, 宋帝要杀我,可得先小心他自己的项上人头!」
「你说什么?」孅孅怔怔地问他。
她不明白,他说他不是宋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契丹人。」西门煚平静地道。授着往下说:「我的生母是大辽萧姓族人,我 在辽国上京出生,一直到十岁上才来到宋国汴梁。」
虽然整个汴梁城早已众说纷纭,凭空猜测的谣言满天飞,但他从没对任何人亲口承 认过自己是大辽贵族的身世。
宋帝对于西门煚的身世和势力却心知肚明,除非宋帝想同整个大辽作对,否则宋帝 绝对不敢……他压根没胆杀西门煚!
何况汴梁的事,自有炎会替他处理。
「你是……契丹人?」孅孅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无怪乎他的面目五官比一般人深刻俊美,原来他身上流着契丹人的血液。
「知道我是契丹人,妳还爱我?」西门煚调侃着问。
「我……我………」孅孅本想说,无论他是契丹人或宋人都不重要,可要是这么一 说,不就直接承认自己「爱他」了吗?
「怎么?妳介意?」他仰起睑,放松了手。「既然介意,那我就放妳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