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柳翩翩进了叶府,就千方百计的买通下人,随时给她提供府里的情报,今儿个一早,昨夜伺候叶翚的下人就告诉她叶翚喝醉了,到婉荷的小屋大闹,近天亮才回房,她立刻气炸了,马上就来兴师问罪。
婉荷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
这幺说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羞愧欲狂,心底一阵阵抽痛着。
他是故意这幺做的,故意这幺羞辱她,现在全府的人都轻蔑她了。
这──是他的报复吗?
柳翩翩见婉荷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幺,居然对她的怒气毫无反应,甚至理也不理,她简直气疯了。
「我警告妳!沉婉荷!别以为妳可以跟我抢这校尉夫人的位置。昨天翚哥哥只不过是一时被妳迷惑,其实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妳别妄想跟我争。」
好荒谬呵!婉荷心里自嘲地苦笑,她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在叶翚心中的地位吗?小姐何苦来为难她。
明明她根本不值一顾,没有任何意义啊……
「妳不用担心。」婉荷凄凉地苦笑出声。「我对妳没有威胁,我和他之间原本就是个错误,他想娶、该娶的人是妳,我不过是个替身……」
她抬眼,定定望住柳翩翩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之情,那明亮的笑容不知怎地,深深刺痛婉荷的心。
「现在妳出现了,再也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她将指甲紧紧插入掌心,强装起平淡的表情。
「我还是不放心。」柳翩翩对婉荷的话虽感到松了口气,却也不放心的再次出言威胁。
「妳有自知之明最好,我警告妳别再勾引我的男人,否则等我当上叶家的女主人,有妳好受的。」柳翩翩又胜利地睨了她一眼,才高傲地离去。
婉荷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小姐的威胁并不令她感到畏惧,让她感到痛楚的是叶翚将娶另一个女人为
妻的念头。
没有任何处罚能及得上将叶翚自她身边夺走,失去他的感觉就像断了她生命中仅存的希冀与美好。
没了这些,她要如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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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婉荷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叶翚对她的戒护越来越严了。原本与她相熟的侍女全换了一批,不仅如此,小屋前也多了几名守卫。
她整日被锁在房里,为了排遣时间,唯一的方法便是习字。
幼时爹曾教过她几年书,后来为人奴婢,嫁作人妇,生活琐事尚且忙不过来了,根本没时间静下心来习字。
这日婉荷坐在小桌前,随意书写,其实她的思绪一片迷乱繁杂,又哪里放在所书写的文字中了,也不就是让手边有事可做,不至于疯掉罢了。
她听到婢女进来的声音,蓦然唤回神游的思绪。
猛停住笔,才突然意会到,整张纸上写满的只有那二个字──
叶翚、叶翚、叶翚……
婉荷的双颊迅速泛起红晕,随后又有种难抑的悲哀在心中漾开。
原来,她依然忘不了他,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多少疯狂的事、不管他曾经怎幺对待她,她依然将他当成她的夫君。
原来她竟如此深溺其间……
婉荷怔怔地瞪着自己所书的,一个个饱满韵致的文字盈满深沉的爱意,轻易可见书写的人在写那些字时,是抱持着怎样的渴盼心情。
绝不能让人看见哪!
婉荷既羞且悔,正打算将那纸撕碎了丢弃,纤手扯住了二端,却又突然不舍,就这幺痴痴望着,思绪一片茫然……
「王爷您不能进去!」
「让开!」
「王爷!恕小的无礼,大人有交代……」
「叶翚是说不让里面的人出来,可没说不让人进去吧!」
「这……可是……」里面可是府里女眷的闺房呐!外人进去似乎不妥吧!
侍卫们个个为难地苦着脸。
「这什幺这!开门!」趟笙沉下脸怒吼。
他那天生的王者气势震得一干侍卫立刻忘了自己的坚持,身不由己地被他所制伏。
「是……是……」
门外的一切争执全落入婉荷耳中,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木门已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带着慵懒笑意的陆王爷赵笙。
他?怎会来看她?
「王爷!」婉荷慌忙地从椅子站起来,屈身为礼。
「大嫂用不着行如此大礼,我上回不是说过了吗?直呼我的名号便行了。」
婉荷垂着臻首,心在听到他的话时刺痛了一下。
「民女已经不是……」不是叶翚的妻子。
未说出的话梗在喉头,竟苦涩得难以出口。
「没关系,发生了什幺事那家伙都跟我说了。」赵笙笑嘻嘻地说。
婉荷困难地抬眼看他。
在那张轻松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指责、嫌恶,或任何预期见到的情绪,那人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婉荷微启樱唇,愕然的眸中满是疑惑。
赵笙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就在她的居处逛了起来,放肆极了。
「翚也真是的,这屋子又冷又破烂,怎幺住人嘛!这家伙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他自言自语,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品头论足了一番。
婉荷呆呆地站着,一脸茫然。
这个人……究竟是来干什幺的啊?
当然她没有办法这幺问他。
「啊──」赵笙像发现什幺新奇事物似地大叫出声。
「什幺?」婉荷吓了一跳。
他大步地走到她面前,婉荷一惊,心里惦记的只有一件事──她抽出那张写满叶翚名字的纸藏到身后去。
「妳会写字?」他好似很不敢置信。
什幺嘛──原来就为了她识字这回事,婉荷哭笑不得。
「以前家父是教书先生……我学了几年,后来没再学,荒废了下来。」当时识字的姑娘家还算少,因此婉荷稍微解释了一下。
「不错!」赵笙看着她写的字,赞道:「算是不错的了。」
他抬起头,婉荷不自觉地捏紧背后的那张纸,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也不知怎幺回事,他那双似可以看透世情的幽深黑瞳,令她有被透视的慌张。
赵笙先是瞇眼看着婉荷羞红的粉颊,再看看她背在身后的手,像领会了什幺秘密似地诡谲地笑了。
「妳这幺乱写是不会进步的,真要习字的话,还是得临摹名家的字帖。」
他居然头头是道地教训起她来。
婉荷眨眨眼。「是……」要不然她还能说什幺?
「来,妳写几个字让我瞧瞧!我看妳的姿势正不正确。」
怎幺?他要教她?
怎幺这样?他可是堂堂的陆王爷,居然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这个无关重要的小女子身上?
婉荷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总之是赶不走他了,眼看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婉荷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赵笙果如所言,除了教导她习字,没再提别的事。越是如此,他的言行越透着诡怪……
渐渐地,婉荷专注在书写上,也就淡忘了她的疑虑。
赵笙一直浅笑地看着她。他不会看错人的,这姑娘绝不像柳氏夫妇所言是个狡滑虚荣的女人,这样温柔的丽容,还有那双澄澈的瞳眸,是不会骗人的,她绝不会做出虚伪欺骗的事来──除非是受了胁迫。
赵笙微瞇起眼,他会找出真相来的。
真想看看届时叶翚那家伙的表情,哈!哈!
正得意间,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们走来。来人显然是个练家子,所以步履沉稳有力,但从那急切的程度听来,似乎是等下及要见小屋里的人儿。
他邪佞地一笑,心中已知来人是谁,一个作弄的念头闪进脑海──
赵笙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
「王爷?」婉荷惊叫。
「别慌。」他附在她耳畔低声说。「妳的握笔不正确,我来教妳。」
「不──」那怎幺成?婉荷的手被握住了,心里却升起厌恶反抗之意。
她还来不及挣脱,门就被用力推开了。
「你们在做什幺?」震耳的怒吼如雷贯耳。
「叶翚──」婉荷抬起头,倒吸口凉气。
叶翚冷冽的目光盯着赵笙握住婉荷的手。
「哦!你来啦。」赵笙似笑非笑地扬眉看着叶翚,不但没在他杀人的脸色下放开婉荷,反而握得更紧了,像是在享受掌中的软郁馨香。「我和婉荷正在──习字呢!」他暧昧的语气、闪烁的诡笑,在在挑战着叶翚的理智。
他要砍了他!叶翚当下决定,先从那只握着婉荷的手开始!
「放开她。」叶翚咬紧牙根,一字一宇地从牙缝中迸出来。
「瞧你气成那个样子。」赵笙摇头啧啧称奇,他缓缓退开了,却仍诡笑地直视着叶翚。
「何必呢?你不是说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下女吗?怎幺,凭我们兄弟俩的交情,你该不会介意把这个无足轻重的『下女』让给我吧?」
叶翚猛然震了一下,狠狠地瞪视着赵笙得意戏谑的表情,随后他的眼神调向婉荷。
她惨白的小脸凄茫茫地,像被赏了一记耳光,眼底清楚地浮现痛楚。
叶翚感到羞愧,此刻他愿用一切来挽回他之前说过的混帐话。
但他却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有封了那幸灾乐祸的家伙的口,并确定他再也无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