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一僵。
“嗯。”她含糊地咕哝。
“我看这样吧!我有车,如果你这么急的话,不如我送你回去。”徐妍的双眼可疑地发亮。
“不用了,我还要去超市买一些东西。”
“那成,我载你去,更方便!”
若溪只迟疑了一分钟。她当然知道徐妍会这么好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一直隐瞒着石烨的事,这回看来是守不住秘密了。
“好!走吧!不过要快一点。”
她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
徐妍的车停在若溪家楼下。
“好了,赶快上去吧!你的小情人在等你了!”
“我告诉过你好几次了,他不是我的情人!他只是个房客!”
“是是是,不是情人,只是从不邀请任何人回家的你,让一个陌生男人住进去,而且还不收押金;只是连上次自己肠胃炎都加班到十点,舍不得请假看医生,现在因为房客感冒了就去买蜂蜜、柠檬、冰枕、还有一大堆维他命。”
若溪语塞。她无法反驳徐妍的话。
石烨确实不只是一个房客,至于他是什么,她现在还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不跟你说了,我先上去。”
“喂!”徐妍摇下窗子对若溪喊。 “什么时候我可以见见你这个房客?”
“再说。”若溪挥挥手,匆匆转身上楼。
“什么嘛!急成这样…”徐妍对着若溪慌张的背影投以颇有兴味的一瞥,过了几秒才把车开走。
才开子门,若溪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
“你在做什么?!”
她看见石烨摇摇晃晃地从厨房出来,手里握着一杯水,撞到桌角差点跌倒。
她丢下手中的袋子,跑到他身边。
“我想……咳…喝杯水……咳咳…”
他那剧烈咳嗽让她拧紧了眉心。他看来似乎比早上更严重了。
若溪碰触地的额头。“你在发烧!”
这笨蛋!说什么休息就没事!他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去!去床上给我躺着休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生气,又急又气。
她押着他进房.又泡了一杯温热的柠檬蜜茶让他喝下。
他喝完之后,终于暂时停了咳嗽。
突然.一声咕噜的声音自他的肚子传来。
“我好饿,可是又觉得没胃口…”
“你今天都没吃饭?”
“嗯。”
要不是他病着,她真想踹他一脚。
“我不是给你我的电话,叫你如果撑不住.就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吗?”
“我…咳……不想打扰你…”
“这样就不打扰我吗?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不是让我更麻烦吗?”她控制不住骂道。
石烨拧紧眉心,显然她的吼声让他的头更痛了。
若溪看他这个样子,气也不禁消了,语气不由得放软——
“算了,你躺一下。我去煮稀饭,清淡一点的东西你比较好消化。”
石烨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虽然她对他凶,可是他知道这是她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
过了十几分钟,她回来了,手中的托盘里有一大碗白稀饭,几碟小菜。稀饭是她出门前就放在电锅煮的,青菜和炒蛋却是她刚刚炒的。
“我很久没煮菜了,可能不是很好吃…”她有些发窘。
“好香。”
“我喂你吧!”他虚弱的样子让她真地看不过去。
若溪调整枕头的位置,让他坐起来,一匙一匙地喂他吃完一碗稀饭。
整个过程,他一直凝视着她。
有好几次,她几乎颤抖地握不住汤匙。她拼命说服自己,把他眼中的热切当成发烧造成的热气。
“快吃!吃完我带你去医院!”她想办法转移注意。
“我不要!我讨厌医院的味道。只要你在我身边照顾我就好了,你比那些凶巴巴的护士温柔多了。”
他居然像个小孩似地任性起来。
“不行…”
“陪我。我头好昏,又想睡觉了…”
他抱住她的腰,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她怀里。
若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传染了感冒,为什么她也感到全身酸软发热?
“那我去帮你靠冰枕。”她妥协了。
她先挪开身体,拿了冰枕又回来。
“陪我!”他张着发红的双眼看她。
理智叫她走开,可是最后心软战胜了一切。她坐上他的床,靠在他身边。他的手自然圈住她。
若溪将冰枕放在他头上,再用毛巾轻轻擦拭他发烫的肌肤。
冰凉的毛巾和她温柔的动作,让他舒服极了。
“我一整天都在等你回来。”他沙哑地咕哝道。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嗯,好。”
石烨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抱住若溪的手却一点也没放松。
这么大的一个男人,一旦生起病来却像个小孩似的…
若溪凝视着那张英俊的面容,紧闭的眼睑底下是一排又长又卷的睫毛,端正英挺的鼻梁,因发烧而微启的性感薄唇……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闯进她平淡规律的生活之中呢?
这样被男人紧抱着、依赖着,对她而言,简直不可思议到极点!
徐妍说她对他是特别的——她无法反驳。
他确实牵动着她的情绪。他和她一贯熟悉的人都不一样,他的不同吸引着她,却也让她害怕……
高热让他睡得极不安稳,但间或的清凉温柔的抚触和呵护似的安慰喃语,总在最难受的时候舒缓他的痛苦。
他在凌晨时分醒来,发现一个温暖的身躯紧依着地,那是他温暖的来源。
她倦极而眠。
这是石烨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
放松的睡颜让平日严肃的面孔多了丝女人味。他发现她什么都是小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小小的脸,她看来这么小,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强大力量;她老爱装作生气,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关心。
越了解她,他就越被这种矛盾和可爱的个性所吸引。
她的身体好柔软,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又香又甜的棉花糖,让人恨不得想咬上一口。
他笑起来,想象他如果真的这么做,她会怎么暴跳如雷。
干笑牵动干涩的喉咙,或者说是动邪念引起的惩罚,石烨剧咳起来。
他这么咳,唤醒了若溪。
“你怎么样?”犹带着惺忪的睡意,她下意识摸他的额头。 “天!你还在发烧!”这下她整个清醒过来了。“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挂急诊!”
“我不——”
“不行!一定要去看医生。”她转头瞪他,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她很快的起身,先打电话叫计程车,接着将他押下床。
几分钟后,他们已经在往医院的路上…
“这是流行性感冒,先打支退烧针,领药回去吃就可以了。”
听医生这么说,若溪总算放下心。
“那现在…”
从进急诊室以来,那名年轻医生一直以怪异的目光看着石烨。
“先生先在这里打针,小姐可以去领药。”
若溪拿了药单要去结帐,转身那一刻,她好像听到医生以一种压抑不住兴奋的语气跟石烨讲话。
“对不起,请问你是不是……我是古典音乐迷……我在…看过你的表演…实在太棒了…”
她没把他们的对话听清楚。她想,那医生可能看过石烨的街头演出。
她急着去拿药,希望能尽快让他回家休息。
已经是门诊的时间,门诊大楼的挂号领药大厅,慢慢挤进看病的人潮。
她看见一群实习医生行色匆匆地走过。为什么这个景象似乎似曾相识?
没一秒钟的时间,她突然领悟——
这家医院正是霍劲维服务的机构。她以前曾多次来这里等他,那时他还是实习医生,穿着一样的制服。一股难受的紧缩直袭她的胃部,被背叛的痛苦、分手的不愉快,还有那被所爱过的人贬抑到不堪的地步,纵使事过境迁,还是会不经意想起。
不想见他…不,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医院这么大……
“213号!”
领药窗口的广播唤醒她,若溪连忙上前领药。
领完了药就可以带石烨走了,不可能见到他…不可能……
是不是越是诚心祈祷,老天就越是要跟你开玩笑?
当若溪走回急诊室,竟一眼就看见霍劲维。
她低头避开,隐约听见急诊室的护士们叫他:“主任…”
才短短数年就爬到这样的地位,她不禁联想到他与院长女儿的关系。他们应该结婚了吧?
像在回应她的想法似的,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闯入忙乱吵杂的急诊室,听来特别突兀。
“劲维!你说好要陪人家吃早餐的!怎么还在这里?”一句甜腻的娇嗔传来,围在霍劲维身边的护士瞬间散开,好像他突然变成会传染的麻疯病人似的。
“我是主任,总要先来看看。”他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不管,人家要你陪我!”
“好、好,我一会儿就好。”
若溪没有兴趣再听他们的对话,她只想赶快带石烨离开这个地方。
她本以为可以躲过的,想不到走近石烨身边的时候,霍劲维看见了她。
“若溪?”
她没有理由装作不认识,抬起头,僵硬地对他扯动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