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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什么好嫌你的?」无欲浑然不知正中了断情的「算计」。

  「以前我是一把剑,你不是寸步不离的带着我,我们可算是「朝夕相处」,现在你看了我的皮毛,便想起我是一只狐,所以你嫌我身世低微俗鄙,又嫌我的皮毛腥膻恶臭,才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人与万物都是平等的,我怎么可能会计较这些。」

  话一出口,无欲便隐约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那你是怪我了,你嘴上说不计较,心头还是怨我上辈子……」

  「你哪那么多话,我说不怪,就是不怪了!」其实那时当她(华容)从雨中追出去的时候,可能就是狠不下心来怪他吧!

  「你心里可是真真实实、坦坦荡荡地毫不怪我了?若你不怪我的话,这辈子就还当我是朋友、是伙伴、是来报恩的?」他追问。

  」嗯。」虽然觉得有些不妥,无欲还是点头了。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有什么好拒绝我的?」断情咬紧不放。

  「我……」无欲-时哑口。

  「难道你是怕我?」他笑容邪肆地道。

  「怕你?」秀挺的剑眉微蹙,隐隐的怀疑,在心上逐渐成形。

  「你老觉得我轻薄无赖,若我们同盖一寝被子,指不定你……怕我对你使坏,否则我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无欲脸上微红,啤道:「你要真敢的话,我拆了你的毛皮。」

  无欲斜腴着断情。「你这辈子果真是只狐狸,心眼儿比上辈子还多。」她不自觉地拉紧衣服,这风吹来真是冷。

  看来无欲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了,断情轻笑。「这近千年,总不能白活吧?」

  他把柔暖的皮毛,递给无欲。「盖上吧!冷死在这里是划不来的,你不会愿意和我死在这里吧?」声音一低。

  无欲揪住一角,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我们一人一边,你可不准越界。」她躺了下来,抓紧皮毛的一角,别开半边脸,缩进那一团软柔的白色中,只留下一束乌亮的发丝,披垂在一片白色之中。

  无欲整个人埋得深沉,看不见浮现在断清脸上的笑容。

  那抹温柔的笑蕴藏着款款的深情,在冰寒的风中,显得格外温暖。可是风太冷,笑太暖,难免有些格格不入的孤寂。

  他放下毛毯,轻轻地覆盖住无欲的背部,默默地独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那束柔亮的黑发,温厚的大手悄悄地伸了出去,在冰寒的空气中凝住,只能萧索寂寥地退回身边。

  他很想抚着她的秀发,摸摸她的脸颊。很早以前就想这样,自从恢复了形体之后,这样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无关乎炽烈的情欲,只是单纯地想拥她人怀,吸吮着属于她的幽冷清香,确定自己和她都是真实的存在,确定这一切不是另一个梦。

  可是他不能,因为这样会破坏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友情」。

  更重要的是,上一次「挑逗」她的经验,还撼动着心头。他害怕像上次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上次他只是一把剑而己,而这次……他心中一震。

  无欲唤着他。「还不睡觉,要在外面吹风啊?」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

  无欲只所以会主动叫断情,实在是因为被他的目光盯得灼热难受。虽然与他同睡一寝,心头不见得更舒坦,可至少能避开他的目光!他睡觉时,眼睛总该是闭上的吧!

  还有个原因,无欲不太愿意承认的原因--她不愿让他冷着。

  「谢谢。」断情笑了笑。「你果然是个好主人。」提醒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间接地告诉她--自己不会对她怎样。

  他游进被子中,斜躺在一边,伟岸的身躯瑟缩成一块僵直的木块,还是怕碰到她的。他笑起来有些硬邦邦的,毕竟以人的形貌而言,这是他们最靠近的一次。心和身子一样,不知怎样安落才好。

  直到听到匀匀的呼吸声,感受到在一呼一吸间,毛皮平稳地一起一落,他的身子才略略放软下来。

  看来无欲真的是累了,也难怪她睡得沉,折腾了许久,加上灵力耗损,她现在的体能,只怕比寻常练武之人好不了太多--断情心疼地想着。

  毛毯突然不规则的被扯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翻着身。

  拉扯变得剧烈,柔软的白色毛皮,像猛来袭来的波浪,起起伏伏,无欲不稳的翻转着身子,秀眉全蹩在一起,额上冒出细细的汗,双手胡乱地抓着空气,嘶哑的声音从喉间迸出--「救我!」

  「别怕,我在这里!」他握紧她的手,赫然发现她的手心冰冰冷冷,心一紧,把她揽靠入怀。「没事了!没事了!」

  一股暖流,把无欲从冰寒的漩涡中拉拔出来,原本扑空的手被紧实地握住。

  好不容易无欲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推开断情,将手抽拔出来。「我没事了!」

  手抽开来了,却抽不开被暖热的温度,双颊温上一层淡红。

  握在手中的柔夷,猛地抽了开来,手心落下一阵空虚,他轻轻扬着嘴角。「怎么了?」

  一只手不知摆放在哪儿好。

  她淡笑着,掩饰着不安。「没什么,只是作了个噩梦。」她的不安是为了方纔的噩梦,也是为了手心的余温。

  她从来都是个沉稳平静的人,很少会作梦的,更别提噩梦了,可刚刚的梦境却清晰深刻得让人虚实难辨。

  她梦到自己掉进冰冷的河中,水流汇成强大的漩涡,卷食吞没着她,她的灵力却在霎时消退。从未有过的恐惧,慌得她只能不住地求救,差一点她以为那双求救的手,也终将被刺寒的水流淹没,是他「救」了她,是他温暖了那双手。

  可是她的心里也很清楚,噩梦不过是延续着前世的恐惧--恐惧因他,温暖也因他,说不出个中滋味。

  断情本来要问她,作了怎样的噩梦,却吞回了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无欲的噩梦和他有关的。

  一直都是他让她作「噩梦」的,不是吗?他在心里自嘲。

  他低头重新铺好毛毯。「睡吧!」为她轻轻地盖上。

  「你别怕,只管安心的睡。虽然我现在已不再是一把剑,可我还是挺尽责的,你梦里要是有魔怪的话,我也会追到你梦中,把它砍死的。」

  无欲一笑。「别忘了,你的剑断了,我看你拿什么砍?」绽开的笑容,灿亮了四周的幽暗。

  他深邃的眼眸,不自觉地被吸引着。

  对上他的视线,笑容添上几许的不自在,无欲别过头,侧躺下来,拉起被子,蒙上头。

  「睡觉了!」声音透过被子,被温得暖哄哄的。

  「嗯。」断情转身,依旧僵在被子的另外一边。这毛毯真的很暖……无欲轻闭上眼,想到断情方才说要到梦中为她砍魔怪的话,她的唇边又逸出一抹淡笑。

  笑容太淡太薄,很快便凝在冷冷的空气之中。

  其实最令她害怕的不是噩梦,而是他和自己。

  对他,早已不怪不怨了!不论他前世做了什么,今生他一直在努力赎罪,不是吗?为了她,他放弃所有,甘心化为一把剑。光是这一点,已教她硬不下心肠来怪他。更何况,上辈子,还是她自己甘愿沉沦的。

  怕他、怕自己--怕他还执着着上辈子的恋情,怕他澎湃汹涌的情感会再次卷裹住她,让她不再平静。更可怕的是,她的心恐怕早已无法淡然了!

  感情的伤,很难好的,她受过一次伤,伤了千年,伤口虽然结疤,可魂梦依旧不曾忘了那样的痛,否则她就不会作那噩梦了!

  有些冷,她拉紧被子,暂时躲在温暖之中,想忘了那恼人的颠倒梦想。

  可是噩梦就像冷风一样,是无孔不入的。越想甩开的,往往纠葛得越深,一不小心便让它潜入最阴深的地方,寒冷又开始缠绕着无欲的梦境,她再度伸出手呼救,差一点落空的手,最后被紧紧握住。

  她好累了,没什么力气,她将自己全然的交给那双有力的手,顺着他的牵引拉拔,她被抱上一艘小船--温暖的船身飘飘荡荡,舒缓着冰冷的感觉,邈远的神思,终于找到最适合的流速,顺着小船,摇摇晃晃地进入另一个舒适的梦乡。

  魂梦还在飘荡的无欲,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手正被断情温暖的大手覆盖着吧!

  断清早已起身,稳稳地握住无欲的手,不知握了多久,发热的手心已经微微地透汗了。

  他静静地数着无欲的呼吸,想确定她是不是已经安然入睡,直到呼吸声平稳,他才放下心来,恋恋地看着沾惹在无欲脸上的淡淡笑意。

  柔情在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化开,断情薄薄地勾着笑。

  无欲是个练功的女子,她的手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的细致滑嫩,可那手就是教断情舍不得放不开。明明见她睡得安稳,知道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却总在心中告诉自己,再提一下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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